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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就因為嚴暉是左相,並且在朝上頗有勢力,所以才敢仗著這一點做出這般不要顏面的事qíng。

    不少讀書人也為了這件事引經據典爭論不休,直到容瑕開口說起了此事。

    “福樂郡主純孝,有此舉並不為過。嚴小公子以死相bī,實為不仁,不孝。可惜福樂郡主因貌若天仙,便得來如此一場無妄之災,若天下兒郎看上哪家女子,便不吃不喝要bī著人下嫁,那還何談君子之風,何談禮儀之度?”

    這句話是容瑕參加詩社時,當著無數才子說出來的話。

    才子們紛紛附和,又贊容瑕不畏權貴,寧可得罪當朝左相,也要堅持說出自己的真實看法。

    在正常人看來,成安伯怎麼都不會幫著班家荒唐人說話,可是他卻站在公正道義的立場上說了。儘管說出這種話以後,他會得罪嚴家,甚至會因此在朝中受到嚴黨排擠。

    這是什麼樣的jīng神?

    這是公正的大無畏jīng神,真正的君子之風,才子名士的榜樣。

    不偏聽偏信,不畏懼權貴,做君子者,當如容君。

    很快,京城裡的輿論就像是狂風chuī過一般,統一了口徑。無數人夸福樂郡主純孝,美若天仙,至於禍水一說,竟是漸漸消失了。倒是嚴家的名聲一落千丈,好像他們家的兒郎都成了好色之輩,無恥之徒。  

    就在大家以為這事應該就這樣收場時,嚴家又出了大事。

    嚴家的親家陳氏一族,竟然帶著人打了嚴家大郎一頓,而且還是蹲守在戶部大門口打的。陳家大哥打完人,哭著一把鼻涕一把淚,述說著自家妹子被左相夫人磋磨,甚至弄得流產這件事。

    世人雖然講究孝順,但也講究慈悲二字,晚輩孝順,長輩卻嚴苛,甚至把人弄流產,這不是惡婆婆是什麼?

    陳家人打完嚴家大郎以後,又跑去嚴家大門鬧了一場,最後一家人帶著家丁闖進了嚴家,把面色蒼白,身材消瘦的陳氏從嚴家搶了出來。

    隨後傳出消息,陳家要與嚴家和離。

    陳家與嚴家鬧出這種事,看熱鬧的群眾已經沒有心思再去關心班家與嚴家恩怨了,大家每天看著陳家派人去嚴家門口大罵,潑污水,竟多了好幾項閒暇之餘的談資。

    陳家也算是京城望族,與京城很多人家都jiāo好,所以兩家鬧起來以後,一時半會竟沒有傳到雲慶帝耳中去。

    大月宮,王德走到伏案看奏章的雲慶帝身邊,小聲道:“陛下,成安伯求見。”

    雲慶帝揉了揉眼睛:“宣。”  

    他近來心qíng不太好,因為自己比較看重的臣子一家,竟然bī著他的表侄女下嫁,因此還氣暈了姑母。

    雖說手心手背都是ròu,但也有ròu多ròu少之分,更何況還牽涉到皇家顏面,那就不能當做沒有發生過。

    第44章

    殿內很安靜,靜得連一根針都能聽見。

    雲慶帝看著容瑕,容瑕恭恭敬敬地站在原地,任由皇帝打量。

    “君珀啊,”雲慶帝沉默半晌後,終於開口了,“朕就知道你不會讓朕失望。”

    嚴暉是他一手抬起來的,可是他發現近幾年嚴暉越來越不聽他的話了,縱容族人圈地,甚至還有人賣官賣爵,但他不想讓右相一家獨大,所以只能睜隻眼閉隻眼,可這並不代表他能忍受嚴暉cha手皇室的事qíng。

    太子雖有些優柔寡斷,但是品xing仁厚,日後繼承帝位,必能善待兄弟姐妹,可是嚴暉卻鼓動太子對付二皇子,對付他的同胞親兄弟。身為帝王,他無法忍受這種事,儘管他自己並不是一個友愛兄弟的人。

    “只可惜你太過年輕,不然這左相的位置,讓你來坐朕才放心。”  

    “陛下,”容瑕語氣平靜道,“為陛下做事,為天下百姓做事,是臣的追求,什麼職位都不重要。”

    “你啊,”雲慶帝低聲笑了,“不好女色,不慕權勢,這日子與苦行僧有何異?”

    “陛下,微臣著華服,僕役成群,可不是苦行僧的日子能與之相比的,”容瑕想了想,“微臣可做不到高僧那般出塵。”

    “人活著本該有所求,”雲慶帝欣慰一笑,“愛卿雖非朕之子,但於朕而言,猶朕之半子。”

    容瑕長揖到底:“陛下折煞微臣了。”

    角落裡的王德低頭看著鞋尖,默默無言。陛下看著順眼的年輕男女都恨不得是自家孩子,這是對自己孩子有多不滿意,才總是發出這樣的感慨?

    “有什麼折煞的,”雲慶帝拍了拍他的肩膀,“走,陪朕出去走走,透透氣。”

    容瑕跟在皇帝身後,來到了御花園。御花園他陪皇帝走過很多次,對於他來說,這個地方並沒有特別的地方,也沒有外面話本中寫的那般神奇。  

    “朕年紀大了,這些朝臣也越發不省心了。”皇帝站在荷花池邊,面無表qíng地看著水波dàng漾的湖面,“如今朕尚在他們便如此,若朕百年過後,這朝中又會變成何等模樣。”

    秋末的荷花池沒有什麼可看的,宮裡的太監早就撈gān淨了殘荷敗葉,此時荷花池裡除了水什麼都沒有,看起來冷清極了。

    “陛下正值壯年,怎會這麼想?”容瑕神奇又驚又駭地看著陛下,“微臣惶恐。”

    “人總會有這麼一日,”雲慶帝皺了皺眉,“不是別人稱呼為萬歲,就真的便萬年不死了。”

    “陛下,”容瑕往後退了一步,朝雲慶帝行了一個大禮,“請陛下不要說這種話,微臣心裡聽了難受。微臣父母早逝,這些年一直是陛下照顧著微臣,說句大不敬的話,於微臣而言,陛下是微臣的天,亦是微臣的大樹,在微臣心中,您亦君亦父,微臣自知身份低微,不敢妄想,但求陛下身體康健,無病無災。”

    雲慶帝聞言心有觸動,他記起前兩年曾有人告訴過他,成安伯在長生觀給誰立了一個長生碑,後來他讓人查看後才得知,那長生碑上竟是他的名諱。或許是身為臣子寫下帝王的名諱是乃大不敬,所以成安伯做得十分小心,不敢讓任何人發現。  

    今日說是別人對他說這種話,他只會覺得別人是在討好他,但是容瑕不一樣,他知道這個孩子是真的把他當成至親長輩關心,以至於行事風度翩翩的他,做出兩年前那般偷偷摸摸的事。

    後來他又聽到密探來報,說成安伯因為一個書生說了對他不敬的話,愣是與對方連斗十場詩詞,讓那個書生名聲掃地,從此無顏再出現在京城。只要自己吩咐他的事qíng,他都會認真完成,就算受傷了也從不到他面前討賞。

    朝中能臣不少,但是能像容瑕這樣,一心一意為他做事,卻從不討好賣乖的朝臣,卻是屈指可數。

    再次伸手拍了拍容瑕的肩膀,雲慶帝心qíng漸漸變好:“行,朕不說這些。”

    容瑕神qíng略有放鬆,又維持著翩翩君子風度站在雲慶帝身後。見他這樣,雲慶帝反而起了幾分玩笑的心思,“據說,你前兩日當著諸多讀書人的面,說了嚴左相的壞話?”

    “陛下,微臣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容瑕皺了皺眉,“福樂郡主乃是您看重的表侄女,怎麼能讓外人欺負了?”

    這話聽到雲慶帝耳中,意思就變成了:你的人,微臣怎麼能讓別人欺負?  

    雲慶帝聽到這個解釋,頓時通體舒泰,當下便笑道:“沒有想到嚴暉竟然做出這麼糊塗的事,你那些話說得對,朕的表侄女長得美,那是上天的恩賜,嚴家這麼哭著鬧著讓郡主下嫁,實在過了些。”

    他回頭看了眼容瑕,笑意變得更加明顯:“只可惜你對福樂郡主無意,不然以你的穩重xing子,娶了嫿嫿倒也不錯。”

    容瑕沉默片刻,抬頭看向雲慶帝:“福樂郡主美若神仙妃子,出身高貴,靈動敏秀,微臣配不上她。”

    他一字一句說得極慢,不像是在推諉,像是在陳述事實。不過雲慶帝本就沒把這事放在心上,說笑幾句後,便把此事揭過去了。

    倒是站在雲慶帝身後的王德,略動了一下步子,仿佛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話。

    “秋夜漫漫,姐你無心睡眠便罷了,把我拉到這裡gān什麼?”班恆裹了裹身上的厚實披風,恨不得把腦袋也縮進衣服里。

    “賞月啊,”班嫿看了眼天上皎潔的月色,在鋪了軟墊的石凳上坐下,“我一個人又無聊,只能叫你陪我了。”  

    “這麼冷的天,賞什麼月,”班恆伸手探了探班嫿的額頭,“你腦子沒問題吧?”

    “你腦子有問題,我都不會有問題,”班嫿拍開他的手,“我下午睡得久了,現在睡不著。”

    班恆想到班嫿這幾日一直待在府里,連大門都沒有出,又有些同qíng她,“那好吧,我陪你坐一會兒。”

    兩人都不是什麼講究風雅的人,盯著月亮傻看了一會兒後,班嫿指著月亮道:“恆弟,你說嫦娥都穿什麼衣服,梳什麼髮髻?”

    “不就是裙子,”班恆對女人穿什麼衣服不感興趣,他更關心吳剛、后羿、嫦娥之間的關係,“廣寒宮很冷的話,那怎么喝茶,怎麼做飯,想一想都覺得這日子不太好過。”

    “神仙還用吃東西嘛?”班嫿瞥了班恆一眼,“廣寒宮如果沒有其他人,穿漂亮的衣服,該跟誰炫耀呢?”

    “姐,咱們能別老說裙子嗎?”班恆無語,“也不知道你們女人怎麼折騰出那麼多花樣,也不嫌累得慌。”  

    班嫿哼了一聲,不再搭理他。

    見姐姐似乎生氣了,班恆只好陪著笑臉去哄,“姐,外面那些讀書人都在誇你呢,說你孝順,說你容貌傾城,有血xing什麼的,你不好奇這是怎麼一回事嗎?”

    “怎麼一回事?”班嫿有些驚訝,“我還以為外面那些人都會罵我紅顏禍水呢。”

    “一開始他們確實是這麼罵的,”班恆見班嫿瞪著自己,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不過容伯爺誇過你以後,外面的說法就變了。”

    “容伯爺?”班嫿驚訝,“他幫我說話了?”

    “他不僅幫你說話了,還批評了嚴左相,”班恆感慨,“容伯爺這人真是厚道,講義氣,是讀書人中難得的清流。”

    “嗯,能當著讀書人的面誇我們,確實挺清流的,一般人都gān不出來。”班嫿點了點頭,平時她可沒聽哪個讀書人誇過她,也只有容瑕對讀書人有這麼大的影響力,讓他們對班家“拋棄成見”,幫著班家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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