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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大家看石崇海的眼神,就變得有那麼點微妙了,買兒女求榮這種事,果然是不分身份貴賤高低的。
宮外,一群看完熱鬧的紈絝子弟們也沒心思賞什麼chūn景了,他們回到京城的第一件事,就是跟自己親朋好友分享這個驚天大秘密。但是秘密這種東西,知道的人多了,那就不是秘密,而是大家心知肚明的流言。
不出一日,二皇子婚禮當天私會石相爺二女兒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個京城上流圈子。紈絝麼可不像那些君子,還講究什麼不說人壞話這一套。再說了,他們說的又不是壞話,而是實話。
這件事一傳開,二皇子、石家、謝家都受到了影響,尤其是對於石飛仙而言,這件事簡直就是把她的臉面放在地上踩,可是她還不能站出去解釋。
解釋了,別人說她是惱羞成怒,不解釋,那別人會以為她是默認。本來這種事最好的解決源頭應該在二皇子蔣洛身上,可是蔣洛從小到大都不是什麼體貼的人,他回到宮裡以後,便覺得自己感qíng似乎受到了石飛仙的傷害,哪管外面洪水滔天,哪管石飛仙陷入流言以後,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這事傳得難聽了,頂多就是帝後責罰他一番,他陪著謝宛諭多出現幾個重要的場合,關於他的那些話題,自然就變成了男人成婚前不懂事的風流,只要成親後làng子回頭,那就是好男人。
更何況他還是皇子,身邊最不缺女人,他又何必去管別人怎麼看他?
流言這種東西,永遠是越傳越烈,傳到班嫿耳中的時候,已經變成了石飛仙勾引了京城很多男人,卻還要裝作一副清冷高潔的模樣,引得那些傻書生為她寫詩作畫,猶如犯了傻一般。
當初也是各種各樣的流言圍繞在班嫿身邊,不過那時候她不在意這些,但是石飛仙能不能像她一樣不在意,班嫿就不知道了。班嫿能夠肯定的是,從今以後,“品行高潔”這四個字是用不到石飛仙身上了。
關於石飛仙的各種流言傳得沸沸揚揚,倒是很少有人去關注趙賈被殺一案,就連班嫿也未曾耳聞,直到大理寺的官員找上門來以後,班嫿才知道趙家有人被殺了。
大理寺少卿是個三十多歲的斯文男人,他雖是來問案,但是面對班嫿時的態度卻十分恭敬,說出的每一個字都仔細斟酌過,唯恐班嫿有半分不滿。
實際上他一點都不想來靜亭國公府,他早就聽過福樂郡主鞭笞負心郎探花的威名,手無縛jī之力的他,對這般潑辣的女xing十分畏懼。可是大理寺其他人身份不夠,若是貿然到靜亭國公府問話,就有冒犯之嫌。他的上司大理寺卿也不太適合來,因為那又太過鄭重,本來只是單純的問幾句話,驚動了大理寺卿,再單純的事qíng就要變得不單純了。
他一夜未睡,在chuáng上輾轉反側了幾個時辰,才鼓起勇氣拜訪了傳說中彪悍不講理的班家。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班家的門房很普通,既沒有拿斜眼看他,也沒有惡言惡語攻擊他,反而客客氣氣的領他進去。府邸裡面確實比較jīng致講究,但這是國公府,講究一些也是應該的。
小廝丫鬟們都很講規矩,沒誰亂探頭亂跑,瞧著反而比他家的下人jīng神一些,連身上的布料也穿得比他家下人好。
“劉大人,請往這邊走。”管領著劉大人進了正廳,對他行了一個禮,“請。”
劉大人見上首坐著靜亭公與其夫人,世子與郡主分坐兩邊,四人面上並沒有倨傲之色,更多的是好奇與不解。
“下官見過國公爺,見過夫人、世子、郡主。”劉大人朝班淮行了禮,班淮笑眯眯地讓他坐下。看到這個燦爛的笑容,劉大人心裡更加不踏實了。
寒暄幾句後,班淮終於問起了正經事:“劉大人,不知道今日你貴足踏臨寒舍,有何要事。”
“不敢,不敢,下官貿然來訪,是為了工部郎中趙賈被殺一案而來。”
“誰,誰?”班淮差點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誰被殺?”
“回國公爺,是工部郎中趙賈趙大人。”劉大人觀察著班淮表qíng,對方眼睛微張,瞠目結舌的模樣,不似偽裝,看來是真不知道這件事。他再扭頭去看福樂郡主,對方臉上更多的是茫然,似乎連趙賈是誰都不知道。
班淮愣了半晌,才不敢置信道:“他在外面得罪什麼人了?”
要不然殺他gān什麼?趙賈在趙家的地位不高,在工部也就過著混吃等死的日子,文不成武不就,平時沒事就是喝花酒賭錢,這樣的人有什麼被殺的價值?
班淮嫌棄的眼神實在是太過明顯,劉大人想裝作沒看見都不行,他小聲解釋道:“趙大人的屍首,死在煙柳巷外發現的,發現者是一個落第書生。”
聽到這個解釋,班淮頓時恍然,難道是為了歌姬花魁爭風吃醋,最後被人殺了?
“根據這個落第書生的口供,我們得知曾有貴府的護衛持刀經過,所以下官例行公事,便來貴府問一問。”劉大人早已經打聽清楚,這兩個碰巧路過的護衛是福樂郡主的人,他今天主要的詢問對象是班嫿。
“夫人,我可從不去這種地方,”班淮忙扭頭看yīn氏,“你要相信我。”
當著外人的面,yīn氏從不會讓班淮難堪,她溫柔笑道,“妾身相信夫君。”
班淮扭了扭屁股,滿身的不自在,偏偏當著yīn氏的笑臉,他還一個字都不敢多說。
“你說的是前天晚上?”班嫿見父親那坐立不安的模樣,不想讓他被黑鍋,便開了口,“劉大人,你說的那兩個護衛,應該是我派過去的。”
劉大人心裡暗暗叫苦,你一個好好的郡主,派護衛去那種地方做什麼。他現在可是問也不是,不問也不是,實在是為難人。
“當日我遇到一個叫芸娘的女子,擔心她回去的路上出意外,便派護衛送了她,”班嫿想了想,“當日成安伯與他的護衛也在場。”
聽到成安伯的名號,劉大人心裡便信了幾分。他又見班嫿並不似傳言中那般刻薄不講理,反而十分講理,便放下心來:“請郡主原諒在下冒犯,請問這位芸娘是何人,與您又是什麼關係?”
“她……”班嫿想了想,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她與芸娘之間的關係,“她是謝二公子當年私奔的對象。”
劉大人:???
謝二公子私奔的對象?也就是說,當年撬了福樂郡主牆角,還勾得謝二公子私奔的女人,就是福樂郡主口中的芸娘?既然是這樣,為什麼福樂郡主還會擔心她出意外,特意派護衛送她回去,她與那個芸娘不應該是仇人嗎?
沈鈺因為與福樂郡主退婚,便被福樂郡主用鞭子抽,那個芸娘害得福樂郡主丟了這麼大的臉,她竟然沒有報復?
看到劉大人明明很糾結,卻偏偏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班嫿忍不住笑出聲,她道:“劉大人,芸娘不過是一個風塵女子。她深陷泥潭,有一隻手伸給她,她自然會緊緊抓住,我還不至於與她一般見識。”
劉大人gān笑道:“郡主菩薩心腸,下官佩服。”
班恆翻了個白眼,什麼菩薩心腸,不過是他們班家向來講究冤有頭債有主罷了。把氣撒在一個jì女身上有什麼用,真正缺德的是謝啟臨。
“郡主,下官還有一事不明,請郡主為下官解惑。”
“劉大人請直言。”班嫿微微頷首,“我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下官聽聞郡主曾在班將軍身邊薰陶多年,對騎she武器都有所涉獵,不知您可知道,造成這種傷口的利刃,是刀還是劍。”劉大人自始至終都沒有把班嫿當做兇手,先不說班家與趙家關係不錯,就說班家的身份與地位,他們殺趙賈有什麼用處,殺著好玩,給二皇子的婚禮添晦氣嗎?
就算真要添晦氣,也不會用這麼蠢的手段。
他掏出倆張紙,一張紙上是大理寺畫匠模擬的幾種兇器,一張紙上畫了一個男人上半身的正反面,上面畫著傷口的位置與形狀。
班嫿接過紙,仔細看著上面幾種模擬兇器,又照著傷口看了看,緩緩搖頭道:“沒有看過真正的傷口,我不敢真正的確定。說出來不怕劉大人笑話,我雖確實跟在祖父身邊長了不少見識,但也只是紙上談兵而已,若是我有說錯的地方,劉大人不要見笑。”
劉大人聽到這話,對班嫿印象更好,究竟是誰抹黑福樂郡主名聲的,這不是挺好的一個小姑娘麼?
“郡主請儘管說,下官洗耳恭聽。”劉大人期待地看著班嫿。
班嫿又問了他幾個問題,比如說血液的噴濺如何,傷口皮ròu顏色如何,是否外翻等等,最後班嫿搖了搖頭,“劉大人,恐怕這幾種武器都不是。”
劉大人頓時來了jīng神:“不知道郡主有何高見?”
班嫿叫下人拿來紙筆,自己畫了一幅出來,“我覺得倒是有些像這種外族使用的兵器。”
劉大人接過紙一看,看著上面歪歪扭扭的圖,看不出是刀是劍還是硬鞭的東西,委婉的問:“不知道這種武器叫什麼名字?”
“名字?”班嫿不解地看著劉大人,“這就是艾頗族常用的一種刀,沒有名字。那個艾頗國王子不是還厚著臉皮留在大業嗎,你去問問他應該就清楚了。”
劉大人恍然大悟,起身朝班嫿行了一個大禮:“多謝郡主為下官解惑,下官告辭。”
班嫿忙道:“這只是我的猜測,做不得準的,若是出了錯,你可別怪我。”
劉大人見班郡主一臉“我幫了你,但你別坑我”的表qíng,鄭重道:“請郡主放心。”
“那就好,”沒事不要瞎往身上扛責任這是祖母教她的行事法則之一,班嫿一直都記得很好。見這個姓劉的大人如此識趣,班嫿便多口問了一句,“你叫什麼名字?”
“回郡主,下官姓劉,名半山,字青峰。”劉大人對著班嫿恭敬一拜。
班嫿點了點頭:“我記下了,你去忙吧。”
三十出頭就擔任了大理寺少卿一職,說話做事還講究規矩,這樣的人就算以後改朝換代,日子應該過得也不會太差。
劉半山雖然不明白福樂郡主為什麼用一種欣慰欣賞的眼神看著自己,但是想著這是伯爺的未婚妻,未來的夫人,他還是恭恭敬敬行了一個禮後,才退了出去。
等劉半山離開以後,班家四口臉上的嚴肅全部垮掉了,班恆一臉震驚道:“趙家人竟然被殺了,用的是外族兵器,還是在二皇子大婚前夕,這是不是有心人故意挑撥大業與附屬國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