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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水清!”忠平伯忍無可忍地怒道,“我已經忍你多時,你不要無理取鬧!”

    “我不過是說了一句實話而已,忠平伯不必如此動怒,”班淮嘆口氣,“罷了,我也不願意跟你計較這等小事。謝家大郎譽滿天下,世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就對了吧?”

    “你、你……”忠平伯覺得班淮每一句話,每一個表qíng,都在羞rǔ他謝家,氣急之下,竟揚起板笏沖了上去。

    “忠平伯,使不得!”

    有個文臣叫了一聲,朝堂上頓時亂了起來,還是其中一個人動作比較快,攔在了班淮面前,只是此人手臂被重重挨了一下子。

    “天子腳下,你竟敢在朝堂之上動手,究竟有沒有把陛下放在眼裡?!”班淮連忙把攔在自己面前的成安伯往後拉了拉,免得忠平伯繼續發瘋傷人。

    旁邊站著的武將上前將忠平伯反手一扭,就把他摁在了地上。

    “忠平伯,得罪了。”  

    武將看了眼班淮與忠平伯,板著一張臉退回了原位。

    “成安伯,你的手臂沒事吧?”班淮見忠平伯已經趴在了地上,轉頭看著容瑕又是愧疚又是感激,“這事我連累了你,實在是抱歉。”

    “侯爺言重,”容瑕看了眼忠平伯,朝他作揖道,“忠平伯,你與靜亭侯同朝為官,有什麼誤會說出來就好。如此動怒,恐傷身心!”

    “哼!”坐在上首的雲慶帝沉著臉重重一拍御座,“以朕看,他這是惱羞成怒,不把朕放在眼裡。”

    “陛下,臣無意冒犯天顏,只是靜亭侯實在欺人太甚,整日找微臣的麻煩,微臣實在忍受不了,才一時衝動犯下如此大錯,請陛下明察。”忠平伯被武將往地上一摔,已經清醒過來,聽到陛下動怒,他心中後悔不已,也更加恨整日與他過不去的班淮。

    雲慶帝知道兩家的恩怨,在他看來,班嫿是個討人喜歡的晚輩,雖然他不會讓自己兒子去娶,但這並不代表他能看著其他人下了班嫿的面子。班嫿是誰,他的表侄女,大長公主的孫女,與皇家沾親帶故,嫁給謝家嫡次子,那叫低嫁。  

    哪知道謝家嫡次子竟然跟煙花女子私奔,這不僅是打了班嫿的臉,也打了他的臉。

    滿朝上下誰不知道他寵愛班嫿,但是他寵愛的後輩卻被人逃婚了,這是不把他看在眼裡,還是嘲笑他沒眼光,寵愛一個被男人逃婚的小姑娘?

    班淮作為班嫿的父親,諷刺他幾句又怎麼了,他兒子逃婚的時候沒見他這麼激動,這會兒聽了幾句閒話,便要當朝毆打一個爵位比他高的侯爺,簡直藐視朝堂。

    雲慶帝不高興了,有小qíng緒了,所以忠平伯所說的話,在他心裡都成了廢話。

    他看也不看忠平伯一眼,對左相嚴暉道:“既如此,便由你徹查此事,大理寺與刑部協助。早案子沒有查出來之前,謝重錦暫時關押進天牢,不得讓人探視!”

    “陛下!”

    忠平伯頹然地跪在了大殿上,聲音顫抖道:“陛下,犬子冤枉啊!”

    “冤不冤枉,只有等事qíng查清楚了才知道。”雲慶帝不耐地站起身,“退朝!”

    “恭送陛下。”  

    忠平伯茫然地跪坐在地,早知道會這樣,他便不該把長子調回京城。次子壞了一隻眼睛,長子又要被關押進天牢,他們謝家究竟招惹了哪路邪神?

    “忠平伯,你還不走?”

    忠平伯從地上爬起來,看了眼跟他說話的武將,茫然地往殿外走去。

    忽然,他想起了什麼,回頭看著這個武將:“如果我沒有記錯,曹將軍似乎是靜亭公舊部?”

    曹將軍摸一摸下巴上的胡茬,“早年末將確實是大長公主駙馬的舊部,忠平伯問這些做什麼?”

    “我當你們這些武將,對靜亭公有這樣的後人感到失望透頂,沒有想到……”忠平伯搖了搖頭,“你們這些武將倒是有qíng有義。”

    曹將軍莫名其妙地看著忠平伯:“你在說啥?”

    忠平伯看他這樣子,忍不住皺了皺眉,難道是他想多了?

    “容伯爺,小心台階。”班淮一路把容瑕送回了成安伯府,等擅長跌打損傷的太醫來了以後,他才長長舒了一口氣。  

    “侯爺,在下並沒有受什麼傷。”容瑕把袖子挽起來,上面有一大團淤青,看起來有些嚇人。

    “都青了這麼大一塊,還沒受傷?”班淮扭頭看向太醫,“太醫,你快幫著看看,有沒有傷到骨頭?”

    據傳容伯爺擅丹青書法,甚至能夠兩手同時書寫,若真是傷了手,他良心可怎麼過得去?

    “班侯爺放心,容伯爺只是皮外傷,擦上藥膏過幾日就能好。”太醫心裡有些驚詫,容伯爺這般驚才絕艷的人物,怎麼跟班侯爺這樣的老紈絝湊在一塊的?

    莫不是……

    他看了眼班淮,班家千金美貌傾城,難道這兩家要做親?

    只是班郡主美則美矣,但是與容伯爺在一起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適?

    此時的靜亭侯府中,班嫿正在督促班恆練拳腳功夫,班恆嗷嗷地叫苦,卻不敢往地上坐,他怕他姐手上的鞭子。

    “姐,一刻鐘到了沒有?”

    “還早著呢,”班嫿盯著他頭頂上的碗,“你別抖,再抖水就溢出碗了,小心我抽你。”  

    班恆咬牙切齒道:“姐,我大業第一美人的親姐姐,你讓我緩口氣好不好,就緩一口。”

    班嫿幽幽地看著班恆:“恆弟,你若是不好好鍛鍊身體,待日後父母老邁,你拿什麼護住他們?”

    “你不擅詩詞,日後做不了文人。”

    班恆膝蓋軟了軟。

    “不擅丹青,賣不了畫。”

    班恆膝蓋再軟。

    “不擅算術,做不了帳房先生。”

    班恆膝蓋軟得不能再軟。

    “還不擅騎she,也做不了獵戶。”

    班恆快要給他姐跪下了。

    “你四體不勤五穀不分,不會種地,唯一能做的,就是鍛鍊出一把子力氣,靠著力氣賺錢過日子。就算日後不會這麼清苦,但至少你有副好身體,才能讓歹人不敢動你。”

    班恆終於噗通一聲跪下了。

    “姐!我錯了。”  

    班嫿拿出手帕擦去他臉上的水,滿意的拍了拍他的腦袋:“明白就好,去換身gān衣服,然後回來繼續。”

    “是。”班恆懨懨地從地上爬起來,看了眼地上摔碎的碗,開始在腦子計算,等幾年以後,他要在碼頭扛幾袋子貨物,才能買這麼一個細瓷碗?

    當天下午,他就去管家那裡打聽了一下,他摔壞的碗由官窯出產,一隻碗的價格大約在二十兩左右,夠一戶普通農家一年的花銷還有剩餘。碼頭扛貨工人扛一袋貨可以得到五文錢,這還需要運氣好,遇到的工頭為人厚道。

    一兩銀子換一千文,二十兩銀子就是兩萬文,所以他要扛五千袋貨物才能買一隻他現在用的碗?

    “姐!”班恆鬼哭láng嚎地衝進班嫿的院子,“咱們還是去埋銀子吧!”

    作者有話要說:班恆:這樣沉重的未來,我承受不來!

    第22章 廢物點心

    “咋咋呼呼的,你gān什麼呢?”班嫿正躺在軟榻上讓丫鬟給她按摩頭部,班恆這又哭又嚎的衝進來,嚇得這個丫鬟手一重,把班嫿的頭髮揪下幾根來。  

    “郡主。”小丫鬟嚇得臉色都白了,她慌慌張張地看向班嫿,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放了。

    “你們都下去吧,”班嫿扭頭看了眼小丫鬟,“沒事,這不怪你。”

    “謝郡主。”小丫鬟跟著其他人退出去的時候,手都在抖。她低頭看著手掌中的幾根頭髮,只覺得自家郡主人美心善,無一缺點。

    “玉竹,你都在郡主身邊伺候一兩年了,膽子怎麼還這么小?”跟她jiāo好的小丫頭挽住她的手腕,小聲笑道,“看來等會兒郡主又要跟世子鬥嘴了。”

    “你可別胡說,主人的事qíng,哪有我們下人私下亂說的理?”玉竹忙扯了扯她的手腕,“若是讓管家聽見了,定會扣掉你的月銀。”

    小丫頭忙住了嘴,扭頭朝四周看了好幾眼,沒有看到管家的身影以後,才放心下來。

    院子裡,班嫿從貴妃榻上坐直身子,把披散著的頭髮攏到身後,“上次被容伯爺發現以後,你不是說再也不gān這種傻事了?”  

    “又不是每次都能被容伯爺發現,”班恆厚著臉皮道,“我說話有幾個時候當真,你就別放在心上了。姐,我們明天一早就去埋銀子好不好?”

    “你自己去,”班嫿趴回貴妃榻,“早上那麼冷,我不想起chuáng。”

    “那要不……我們晚上去,明天晚上咱們就宿在郊外的別莊裡,不回城了,”班恆想了想,“晚上出門不太安全,我們傍晚去,如果趕不上宵禁,就在別莊住一晚,你看怎麼樣?”

    班嫿沉默片刻:“你去把守在外面的丫鬟給我叫進來。”

    “叫她們做什麼?”班恆不解。

    “不叫她們你給我梳頭髮?”班嫿站起身,“我等下去給母親說一聲。”

    “好!”班恆高興地點了點頭,轉身把丫鬟們叫了進來,“姐,那我去收拾收拾。”  

    班嫿沒有理他,只是坐在軟塌上,看著自己手腕上的九轉纏繞白玉鐲嘆了口氣,她擔心以她弟的腦子,五年後會忘記自己把東西埋在了哪兒。

    丫鬟們魚貫而入,伺候著班嫿梳頭換衣。一件又一件耗費繡娘月余時間才能做好的裙衫,一支支普通人家一輩子都買不起的髮簪,玉佩、手鐲,珍珠仿佛廢棄不要的石頭隨意放在盒子的角落裡,等待著主人偶爾的臨幸。

    班嫿用指腹輕輕地點了口脂在自己的唇上,抿了抿唇,見自己的唇變得艷麗又水潤後,她滿意的站起身,朝主院走去。

    雖然連累了成安伯受傷,讓班淮有些愧疚,但總的說來,班淮心qíng還是很好的。他走進二門,看到嬌俏鮮活的女兒,臉上的笑容頓時又燦爛了幾分:“嫿嫿。”

    “父親,”班嫿朝班淮福了福身,便小跑著走到他面前,“您笑得這麼開心,是發生了什麼事?”

    班淮在女兒面前向來藏不住什麼話,便把今天在朝上發生的事qíng一五一十告訴了班嫿,末了還感慨一句:“成安伯真是個厚道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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