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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隆原本聽到這個聲音有些熟悉後,便已經往後縮了幾分,如今聽對方話里的內容和氣勢,差點腳下一軟,坐到地上。

    他終於想起這位是誰了,是皇上最看重也最寵愛的皇子十二阿哥,這事兒若是十二阿哥去參上一本,他的爵位那是真的保不住了,想到這,抱著玩玩心態的多隆擦著額頭上的冷汗,打了一個千陪著小心道:“對不住,對不住,今日是在下孟làng了,小公子所言有理,在下一定痛改前非,這便回府去。”

    “去吧,別再犯這樣的渾!”永璂見這個紈絝子弟雖然做事沒著沒落,不過態度還算好,便不想追究這樣的小事。

    “在下告辭,”多隆又打了個千,然後帶著打手們láng狽的快步離開,仿佛身後有láng追趕般。

    “這個識相多了,”站在永璂身邊的永瑆看著多隆的背影,滿意的點了點頭,心裡卻多了一絲懼意,十二弟比自己年幼,可是這通身的氣勢還真是嚇人,他全身不自覺有些發抖。

    “主子……”原本要送老者去看大夫的侍衛被皓禎貝勒攔著,進退不得,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只好等著永璂下一步的命令。

    永璂看了眼被皓禎貝勒扶著的粉衣女子,又看了眼被侍衛小心扶著的老者,皺了皺眉,“罷了,我們去樓上用飯,不是還有皓禎貝勒在麼?”言罷,便轉身往龍源樓里走。

    只是,這輕飄飄中暗含諷刺味道的話,讓走在永璂身邊的永瑆可以得出一個肯定的結論,這位皓禎貝勒一定會比那位多隆貝子慘。

    倒是留在原地的皓禎一頭霧水,多隆那個人什麼時候那麼好說話了,更何況對方的語氣半點不客氣,他竟是老老實實的回去了?

    難不成這人身份高貴得讓多隆懼怕?

    想了想那個少年的年齡,皓禎搖了搖頭,心中也不懼,他行得正站得端,倒也沒有什麼好畏懼的。

    乾隆與魏氏帶著一眾太監宮女往乾清宮走,一路上令妃溫言細語,讓乾隆的心qíng不錯,魏氏雖然比不得皇后大氣,但是卻很會討他歡心,有這樣一個女人在身邊打發閒暇的日子,倒也是不錯。

    還未到乾清宮,乾隆便看到一個少年帶著幾個侍衛往乾清宮的方向走,少年的身材瘦削,但是走路的姿勢卻說不出的好看。

    這人正是剛剛回宮的十二。

    令妃見乾隆注意力放到了十二身上,臉上笑意不變,只裝作未看見。

    “吳書來,派人送令妃娘娘回宮,”乾隆心頭一動,突然有想與這個兒子好好談談的興致。

    “嗻,”吳書來看了眼笑容有些僵硬的令妃娘娘,心下嘆息,皇上如今看重十二阿哥,令妃娘娘如今雖是再次有了身孕,即便能生出十五阿哥,也是沒有勝算的。他在皇上身邊這麼多年,哪裡會瞧不出半點萬歲爺的心思。

    這十二阿哥,是萬歲爺真真放在心上的儲君。

    令妃站在原地,看著萬歲爺朝前方的少年追去,臉上的笑意一點點變涼,但是這份涼意稍縱即逝,轉眼間,她仍舊是那個賢惠親切的令妃娘娘。

    21算計

    揮退上前的太監,也免了通報,乾隆進了毓慶宮永璂住的屋子裡,正好看到永璂接過宮女手中遞來的濕毛巾擦臉,屋內沒有開窗,有些昏暗,永璂白皙的臉頰在昏暗的屋內顯得莫名的好看。

    “前些日子我在民間得的補藥房子送去太醫院看了麼?”

    “回主子,太醫們說了,那個藥方子的確很好,王太醫還說想抄一份呢。”

    永璂聽了這話,只是道:“把這方子jiāo給乾清宮的吳總管,jiāo給他處理。”卻沒有說,方子能不能jiāo給太醫院用,不過既然十二阿哥沒有發話,也就沒有哪一個不長眼的把這個方子說出來。

    旁邊的小品子看著永璂yù言又止,自家主子替皇上尋了這些補身子的方子,卻不聲不響的jiāo給吳公公,自己半點好處沒得,這算是什麼?誰家主子不愛在皇上面前多表現,自家主子這麼做,也太虧了點。

    見小品子那副模樣,永璂便知道他心裡有些想不通,永璂取了坎肩子遞給他,揮手讓他退到一邊。

    那個方子並不是什麼民間秘藥,而是他自己寫出來的,所謂一報還一報,占據了這個身子,欠了皇后的qíng,就會讓這位皇后一直是那尊貴的國母,而那拉家也不會屈於一個小小的包衣妃子的母家之下。而這個帝王這些日子待他也用了幾分心,還他一個養身藥方,倒還是自己欠了對方的。

    既然是入世歷練,也沒有要欠下一大堆人qíng債的說法。

    今日出去逛了逛,他發覺這個朝代遠沒有歷史上記錄的那麼好,八旗子弟好逸惡勞,言行無度,老百姓也沒有官員上報的那樣,人人富足。除了繁華的街道,一些小巷裡竟是有不少的破爛陋房,乞丐小偷。而巡邏的官兵竟是把乞丐趕到離官員大戶遠的陋巷,一個個囂張跋扈,哪是維護京城治安的官兵,倒更像是街頭惡霸。

    這些八旗子弟實在讓人憂心,也讓人憤怒。

    “永璂今日出門見到什麼了,怎麼這般模樣?”一直站在落地錦泰藍花瓶旁邊的乾隆見永璂神色不豫,邁步走向坐在雕花椅上的少年。

    “奴才給萬歲爺請安,”屋內的幾個太監宮女見到乾隆,面色一變,忙跪了一地。

    “都下去吧,”乾隆心知永璂是在外面遇到了什麼事qíng,猜想他可能有什麼話要對自己說,便揮退了伺候的奴才,走到他面前,按住他的肩膀,制止了他要起身給自己請安的舉動,然後一掀衣袍在旁邊的椅子坐下,“跟皇阿瑪說說,究竟遇到了些什麼事qíng。”

    永璂眼波流轉,把視線停留在眼前這位幾乎稱得上親和的帝王身上,甚至沒有去遵循不能直視君王的封建禮教這一條規矩,仔細看這個男人,他長相在人類男xing中,應該算是上等,加上這帝王的氣勢,倒的確是個讓女人痴心的男人,難怪野史上關於這位帝王的風/流艷/史不少。而且讓的命似乎很長,在位五十九年,後又當了好幾年的太上皇,這對於人間的帝王來說,實在算是一件奇事。

    不過,他也不明白,歷史上這位帝王在位的前三十多年的行為,幾乎稱得上是一個難得的明君。在位的後二十年左右的行為,卻又足以被人罵上一句昏君,一個人的轉變為何有這麼大?

    又或者,一個人在那個高位呆久了,就會忘記自己的初衷,慢慢的被權勢還有奢華晃花了眼,就連自己的本xing也丟了?

    乾隆見永璂一雙好看的眼睛直直的看著自己,莫名的想要移開視線,甚至沒有想到這個舉動已經稱得上是無禮,他不著痕跡的把自己的視線從那雙眼睛上移開,落到了那白皙的耳垂上,才出聲道,“永璂,你怎麼了?”

    “沒,”永璂驀然回神,察覺到自己的失禮,下巴微微垂下,就連眼瞼也往下閉了閉,“回皇阿瑪,兒臣只是在街上遇到了幾個八旗子弟,他們的行為,實在讓人堪憂。”

    心頭莫名有種不太明顯的失落,不過看到永璂的臉色,乾隆已經猜想這些不是什麼好事,語氣也染上了幾分寒意,“給朕講一講。”

    永璂見乾隆眼中的怒意,暗自在心裡點頭,不管日後如何,至少這位帝王現在還是英明的,他想了想,開始說一些官員不敢說或者不願意說的事qíng。

    他敢說,因為他不怕,即便這位帝王怒了,要他的命,對於他來說,也不是什麼可怕的事qíng。

    他看過二十一世紀一些關於帝王微服出巡的電視,那些電視雖然有一部分很jīng彩,但是事實上帝王微服出巡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容易,除非這位帝王不顧大局。

    帝王的一舉一動都有專門的官員負責記錄,幾點起chuáng,吃了什麼,做了什麼事qíng,都有記載。如果一個帝王隨意帶個小太監就出宮,出了什麼事qíng,那就是牽動整個朝廷整個江山的大事。一個皇帝有多麼的不靠譜才三天兩頭的往宮外跑,一個皇帝又有多厲害才能從乾清宮到無門卻沒有讓宮裡一大堆宮女太監發現?

    現在所謂的微服出巡也不過是不修行宮,不大cao大辦,但是身邊也是有不少的人伺候與保護著,這種微服出巡,可能皇帝還沒有到目的地,當地的官員就早已經把那些污濁的事qíng處理gān淨了。

    即便偶爾有機會真的只帶幾個人出宮,作為帝王,必然也不會如同一般人四處亂竄,所以他看到的,只會是京城好的一面,卻沒看到那最醜陋的地方。

    把見到的一些事qíng和一些現象原原本本的開始講述,他講的越多,乾隆的臉色就越難看,到了最後,乾隆的臉色已經如寒冰般的滲人。

    “永璂以為如何?”乾隆面上的yīn沉很快消散,仿佛剛才的怒意全然不見般,“那些八旗子弟的惰xing,有什麼方法可以改?”

    “大清不養沒用的人,”永璂沒有與乾隆打太極的興致,直接道:“右遊手好閒者,不需要給他們俸祿,若要得俸祿,那麼就拿出真本事來,難不成八旗的人無能到必須要朝廷養活嗎?”

    “那麼,又怎麼證明他們有本事?”乾隆聽出永璂語氣里對某些八旗子弟的不屑,一時間不知道該為自己有個為大清著想的兒子高興,還是該為那些沒用的八旗子弟感到憤怒。

    “參軍,從商,或者考取功名,為朝廷做實事,”永璂的雙眼在昏暗的屋內,顯得格外的有光彩,讓人看到這雙眼睛,不自覺的感染讓一種澎湃的qíng緒,“若是這些八旗官員在乎那些蠅頭小利,或者仍舊為非作歹,皇阿瑪您也可以考慮偶爾用用漢臣,讓他們知道,不是靠一個八旗貴族身份就能得到一切。”

    “你可知,這種做法可能會得罪八旗的貴族?”乾隆沒有想到胤祐竟然有這種驚駭的想法,雖然這種想法曾經在自己腦海里浮現過。

    “連證明自己有用的本事都沒有,又何須怕得罪他們,更何況,這樣的改革也不能一朝一夕的來,把一條魚仍舊冷水中,下面架著火一點點升溫,魚到死怕也不會掙扎。”

    乾隆聽了這話,暗自心驚,這個孩子究竟是聰明還是傻?若是聰明,為何把算計明明白白的告訴自己,難道他沒有想過有可能會讓自己堤防戒備他的心機?若說這孩子傻,他又怎麼能透過現象看八旗那些腐敗不堪的本質,甚至這麼早就起了削弱八旗的心思?

    皇權至上,不是八旗至上!

    乾隆眸光一閃,良久後才緩緩的開口:“永璂,你所言有理。”

    怒了?

    離十二阿哥生辰還有兩天的時候,朝堂上出現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qíng,那就是碩親王長子皓禎因為言行無度,被削去貝勒的爵位,一時間讓朝堂上諸大臣心下猜疑不斷,莫不是皇上要削弱異姓王的地位麼?

    有不少大臣心裡是贊成皇上這個舉措的,異姓王於當下來說,本就不利於朝政,這個碩親王平日裡言行也頗為囂張,碩王福晉在貴婦圈子裡也不算多有人緣,皇上這個聖旨下來,竟是少不少人拍手叫好。

    倒是十一阿哥聽到此事後,心中驚駭,他以為皓禎開罪十二弟,最多也就是罰俸或者被皇阿瑪斥責一番,沒有想到竟然是直接丟掉了爵位。皇阿瑪對十二弟竟已經看重到這個地位。

    “十二阿哥生辰之禮不可隨意,你們定要jīng心準備,”永瑆對眼前的太監道,“你去宮外找四阿哥與八阿哥,就說爺找他們一敘。”

    “嗻,”太監聽完,疾步退了出去。

    “好一個十二,”皇阿瑪不是容易受人影響的人,這次碩親王長子被削爵位的肯定與十二有關,這其中的牽扯就大了。皇后的母家,皇阿瑪下旨給十二當師傅的兆惠將軍與阿桂大人,這兩人都是軍機處的人,在朝中的影響可想而知。看來皇阿瑪是鐵了心讓十二做皇帝了,永瑆端起身邊的涼茶,如今chūn寒未盡,這杯涼茶,著實涼得滲透人心。

    某處發生天象,必因我皇英明,得上天預示……這種官員除了拍馬屁,不會做別的東西了麼?乾隆刷刷寫下幾個字,扔到了一邊。

    幫著乾隆整理奏摺的永璂不小心的瞥了眼,他這位皇阿瑪只寫了幾個字,“爾等有心找奇蹟,何妨真心為民?”

    永璂禁不想笑,不知道那位官員看到這幾個硃批,會不會嚇得暈死過去,這人至少有好幾年不敢胡來,甚至連拜佛信神都不會去做。

    臣恭請聖安……沒事遞這些請安摺子做什麼?乾隆嗖嗖寫下一個安字,啪的一聲扔到旁邊。

    江南等地白蓮教四處煽動百姓,招收教徒,其形跡可疑,其心可誅……

    “白蓮教?”乾隆放下御筆,拿起這道摺子,又看了一遍,臉色越發yīn沉,把摺子往御案上重重一拍,“當地的官員gān什麼去了?”

    殿裡伺候的太監被帝王之怒嚇得噗通一聲跪下,就怕被遷怒。

    倒是永璂還好好的站著,他見乾隆臉色難看,不由得想這白蓮教是什麼來頭,江湖邪教組織?反清復明的某些正義人士?不過從皇阿瑪臉色來看,應該是屬於後者。不過真正的老百姓其實是不會關心當政者是誰,他們關心的是自己能否吃飽穿暖,家和萬事興。當天下安定時,有人跳出來故意挑撥,這種人向來不是所謂的正義之士,而是想從中謀取權利或者利益的別有用心者。

    這樣的人,從前有,現在有,以後也有。

    不過,現在清朝統治下的漢人,地位的確比滿人低,這種手段只會導致矛盾,不會有什麼好處。這一點看,清朝是比不上千年之前的唐朝的。

    閉關鎖國,掩耳堵眼,盲目自大,民族矛盾日久不減,八旗子弟遊手好閒,兵弱馬衰,文字獄嚴重,重農抑商,這些全都是清朝建立後漸漸堆積起來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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