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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哥失憶,倒是與我有些關聯,”永璂全然不顧十一的緊張,摩挲著腰間一塊白玉,看向表qíng仍舊平靜的五阿哥,面上略帶上一絲笑意,“不知道五哥可想聽聽這個故事。”

    “太子請講,”五阿哥聽到自己失憶與太子有關,首先想到的不是憤怒,而是不安,因為若此事是太子的錯,他必定不會光明正大的說出來。

    “這事還得從幾個月前的圍獵說起,一個民間女人闖入獵場…”

    五阿哥越聽眉頭皺得越緊,到了最後面色已經有些慘白,什麼為了冒充皇室血統的女子對皇后不敬,在養心殿咆哮,對兄弟動手,這些事qíng對現在的他來說,實在是驚世駭俗。

    “那個宮女在坤寧宮意圖行刺皇后,幸而我及時趕到,便下令杖責此女,不過五哥你卻要保下這個女子,我見你神qíng過於激動,便擊暈了你,沒有想到五哥竟因此失憶,”說到這,永璂起身對五阿哥打了一個千,“我在這裡先給五哥賠罪了。”

    “不不,”五阿哥起身扶住永璂,手心不住的冒冷汗,原來他竟是做了這麼多大孽不道的事qíng,難怪宮裡的人待自己這般態度,幸而皇阿瑪仁慈,不然以自己那些作為,就算被圈禁終生也不為過。

    他並不懷疑這是太子說謊,因為這些事qíng只要自己相查,便一定能查出來,更何況現在不是他們二人單獨相處,這些事qíng如此驚世駭俗,必定在宮裡鬧得沸沸揚揚,他只需要問別的人,自然會得到證實。

    所以,這些事qíng不會是太子撒謊,那麼真相就是他真的做過這些事qíng。

    他完全不敢想像自己會為了一個沒有身份沒有母家勢力,甚至是粗魯野蠻的漢女做出這些事qíng,可是現在的qíng況不得不讓他相信,而且他已經被皇阿瑪厭棄了。

    永璂見五阿哥這個反應,不由得有些訝異,不過是失去大半年的記憶而已,為什麼這個五皇子就變得正常許多了?此人雖說眉眼間帶了些皇室中人的倨傲,但是言行間也有著皇家的貴氣與優雅,完全不似一個月前咆哮粗魯的樣子。

    人類還真是奇怪,可以因為一個女人瘋狂得失去本xing。不過從眼下看,這個五皇子還是像現在這樣比較好,至少行事做派都是正常的,皇家的臉也不過被他扔到地上去。

    旁邊的十一看著這兩個漸漸的相談甚歡,不敢置信的偷偷捏了捏自己手背,疼痛感告訴他,這不是做夢。那這究竟是五阿哥演戲,還是因為沒有了小燕子,五哥就變得正常了?

    太后回宮的那一日,風和日麗,乾隆為表孝道,便大舉歡迎太后入宮,永璂身為太子,位列眾兄弟之首,當太后從正門入宮時,華蓋如雲,錦繡鋪道,太后鳳駕說不出的豪華。

    一個小小的四品典儀之女,如今得到這個地位,也算得上是天翻地覆的變化了,這便是命運了吧。

    太后鳳駕至,該跪的跪,該鞠躬的鞠躬,該埋頭的埋頭。太后與帝王帝後說了幾句場面話後,永璂便被乾隆招至身邊。

    “孫兒見過皇瑪嬤,請皇瑪嬤金安。”不過一眼,永璂便斷定,這個經歷兩朝皇帝的女人,並不是那麼簡單。

    “永璂快不必多禮”太后伸手輕輕扶了一下永璂,面上帶著得體的笑意,“好些日子不見,永璂瞧著jīng神不少。”

    “得皇瑪嬤佛前進香之福,”永璂順勢站起身,笑著道,“孫兒好些日子沒見到您,見皇瑪嬤您身體康健,實是謝佛主。”

    “好甜的一張嘴,”太后笑了笑,伸手搭在皇后的手上,與帝後又說了幾句話,便遣散大臣,只留下皇室顯貴一起用接風宴。

    因太后稱其為家宴,宴席便擺在慈寧宮,后妃們,皇子皇孫們,還有親王福晉們,各自按身份坐下,而身為太子的永璂,與太后帝後們同桌。

    “今兒怎麼沒有瞧著令妃,聽聞她有了身孕,不知道身體如何了?”太后一句話,讓桌上的氣氛微微變得有些奇怪起來。

    乾隆面色如常道,“皇額娘有所不知,令妃身子不好,兒子便讓她在宮裡靜養了,後宮的事qíng有皇后照顧著,兒子放心。”

    太后聽了這話,眼睛微眯,隨即把視線轉到一邊的皇后身上,緩緩開口道,“皇后是個賢惠的,不過哀家聽聞令妃中毒,這是怎麼回事?”

    聽到太后這話,皇后不動如山,倒是純貴妃臉色微變。

    “這是哪來的謠傳?”乾隆淡笑,“想必是皇額娘離得遠,聽岔了消息,令妃前些日子倒是出現了脾胃不調,現在已經大安了,皇額娘一路辛苦,還是先用膳吧。”

    太后看了乾隆一眼,點了點頭,不再過問此事。

    永璂卻看到,他這位皇阿瑪眼中出現一絲冷意。

    一個在五台山禮佛的太后,竟是對皇阿瑪下令封嘴的事qíng了解甚詳,還真是有些意思。

    可惜,這位雖然是太后,母家勢力卻被帝王壓制,這種qíng況,做太后的人,安分一些才是最聰明的選擇。

    寵愛與信任

    一場宴席表現上吃得是和樂融融,但是私下裡卻是暗cháo洶湧,太后明顯是想要gān預後宮權利,乾隆這個兒子自然不想讓後宮有太多太后的人把持,這副母慈子孝都是留給言官看的,至於笑容下面的冷漠,就是天家的親qíng。

    永璂注意到,太后身後站著旗裝的年輕姑娘視線在四處打量,似乎因為沒有找到熟悉的人,表qíng有些失落。

    “晴兒,都是一家人,不必站著了,”太后溫和笑道,“你就坐四格格身邊吧。”

    “太后,晴兒還不餓了,”晴兒溫婉一笑,聲音甜絲絲的,就像是出谷的huáng鶯,“能伺候著太后您用膳,便是晴兒的福分。”

    永璂看著這副溫馨的場面,再看看其他被冷落的格格們,垂下頭冷笑,這個太后倒是對一個非皇室血脈的格格如初偏寵,不知道宮裡后妃們心qíng如何。

    最後晴兒還是在四格格的左手邊坐下了,以左為尊,晴兒一個寄養的格格坐的位置竟是比正統格格還要高一些,真不知道太后是打四格格的臉,還是想在后妃們面前表示,後宮中的地位都是由她說了算。或許,後者居多吧,難得由一個連玉牒都不入的潛邸格格一躍成為太后,心總是要變大的。不過這個格格倒是機敏,言行間對她左手的慶妃與右手邊的四格格都非常尊敬,沒有半點恃寵而驕的樣子。

    席間,嬪妃格格阿哥們對太后噓寒問暖,永璂也隨波逐流,問候了太后一些話,後宮是屬於女人的天下,他一個太子不需要花太多jīng力在這種地方。

    “哀家瞧著好些日子沒見,十二竟是如此不凡了,”晚膳剛用了一半,太后突然把話轉到了永璂身上,只是卻沒有稱其為太子,“皇后把孩子教導得很好。”

    “臣妾不敢居功,這孩子皮著呢,”皇后放下筷子,起身一福,“這些日子這孩子跟著萬歲爺,倒是懂事了不少。”

    太后叫太子為十二,皇后就告訴太后這是萬歲爺看重的嫡子,這一來二去,倒是話裡有話,作為話題中的永璂,只是很認真的吃著一個rǔ鴿翅膀,也許這桌人裡面,就他吃得最自在。

    不過這番動作放在別人眼中,就是心機深沉了,有時候越冷靜的人,越讓人忌諱,即使永璂自己只是想好好品味人間美味。

    “太子近來學著看摺子,也是不易,這道菜朕記得太子愛用,”乾隆指著一盤珍珠四喜,“吳書來,把這道菜放永璂面前去。”

    先是太子,後是永璂,乾隆這簡單的幾句話,竟是表明他對永璂太子身份的堅定以及寵愛立場,卻又沒有對太后之前的話表示半點不滿。

    永璂抬頭對乾隆輕笑,“兒臣謝過皇阿瑪。”然後竟是半點壓力也沒有的伸出筷子挑那滑溜溜的丸子,只見丸子在他筷子上先是打了一個滾,隨即老老實實的被兩根銀筷子夾走,然後微微沾上一點醬料,潤澤的嘴唇張開…好麼,一半下去了。

    一邊的永琪看著這一幕,忍不住覺得這個十二弟xing子越發的有意思了,他打聽過這大半年的自己失憶的經過,竟是與十二弟所講的沒有半點出處,他倒也不怪十二弟這般對他,他做的這些事qíng,被貶為庶民也是綽綽有餘了,更何況成王敗寇,就算十二不對付自己,自己做的那些事qíng,也可以自己害死自己。

    他應該慶幸十二心念仁慈,不然自己此刻便不是坐在宴席上,而是見了閻王爺。

    皇后見自己的兒子泰然自若,心中自然驕傲,有永璂在,她便永遠是這後宮之主,太后心這麼大,也要看萬歲爺容不容得下。

    太后在乾隆那裡碰了一個軟釘子,心下不愉,但是卻無話可說,只是看了眼埋頭用膳的永璂,眼中晦澀難明。

    用完晚宴,永璂走出慈寧宮,夜裡有些涼,他吃飽喝足,長呼一口氣,看著那些不住宮裡的兄弟各自回府,自己抬頭看著天上的星斗,紫微星似乎又比之前明亮不少。

    “太子殿下,萬歲爺請您過去呢,”乾清宮總管吳書來走到永璂面前,臉上帶著笑意,偏身讓永璂看到不遠處的帝王鑾駕。

    “有勞吳公公,”永璂對吳書來笑了笑,抬步朝帝駕走去,走近後行禮,“兒臣給見過皇阿瑪。”

    “永璂,與朕一道回宮吧,左右毓慶宮離乾清宮也不遠,”乾隆掀起帘子,笑著看向站在下面的兒子,即使是在夜色里,這個身穿杏huáng的少年也是如此出塵,能把杏huáng的太子服穿出這種風華,皇室中,又能有幾人?

    與帝王同駕,這種殊榮有幾人敢受?不說別的,就說這若是一進鑾駕,日後的又會面對多少yīn謀詭計以及嫉恨?而且,歷史上與帝王同駕的人,又有幾人得了好下場,所以這種邀請,沒有誰敢輕易接受。

    可是,這些彎彎繞繞的東西,在永璂眼中都不值一提,他打了一千道,“兒臣恭敬不如從命。”然後,把手放到乾隆伸出的手中,一個借力,上了鑾駕,就連小太監替他拿蹬凳也不用。

    旁邊一gān子奴才耳觀鼻,鼻觀心,太子殿下什麼都好,就是為人太單純了些,眾奴才如此想。

    帝王鑾駕很穩,永璂靠在軟軟的坐墊上,滿目的金huáng讓他禁不住眯了眯眼,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坐姿。

    “朕見你晚膳用了不少,”乾隆見永璂這副模樣,嘴角帶笑,“關於八旗的事qíng,明天便正式施行,那個富察皓禎…”

    永璂睜開眼,坐直身體:“他犯的錯足以誅九族,只是兒臣以為,誅此一人便足以,至於和碩親王一家,貶為庶民便足以。”更何況,明面上貶了他們,暗地裡要幾個庶民的命,就太容易了。

    “哦?”乾隆挑眉,隨即道,“成全朕的仁愛之名,不寒其他有爵位之人的心?”他對碩親王府已經恨之入骨,近來彈劾碩親王一家的摺子也越來越多,不管是湊熱鬧還是看清時事,乾隆都把這些摺子留了下來,君要臣四,臣不得不死,而他要這個臣死得清清楚楚明面白白。

    只是沒有想到永璂竟是要留碩親王一家的命,不過永璂的話也有道理,更何況讓享盡榮華的人一朝墮入貧苦之中,也許比要人xing命更痛苦。

    只是…想到那日永璂全身浴血的樣子,乾隆瞳孔微動,半晌才道,“永璂此言有理。”冷靜分析局勢,這是為帝王者應有的理智,只是他有時候有希望永璂任xing一點,傲慢一點,讓他多寵愛一點也好,這種自私的念頭,本不該有,可是日日與這少年相處,竟是已入魔障。

    一個帝王對自己的兒子動心,可笑麼?可恥麼?可恥又可笑,只是人心這種東西,最不受人控制,他已經認命。

    “皇阿瑪臉色不好,可是身體不適,”永璂見乾隆面色複雜,心下有些疑惑,不應該啊,自己雖然沒有給這個帝王服用帶仙氣之物,但是有時候卻在他的茶水中放過一些帶靈氣的藥物,即使不能讓此人長生不老,但是也能讓此人身體康健,延年益壽,怎麼這就感冒了?

    “朕無礙,”乾隆在心裡微微嘆息,忍不住伸手拍了拍永璂放在膝蓋上的手,一面恥於自己這些齷齪的心思與行為,一邊又慶幸自己能如此靠近這個孩子,“永璂今夜陪朕夜談如何?”

    永璂以為對方是要與自己商議八旗之事,想也沒想的點頭同意,兩人到乾清宮後,便直接到養心殿後殿。

    永璂看著龍chuáng,心下想,龍chuáng除了顏色閃了點,龍紋雕飾多了點,唯一的優點就是夠大了。

    寬衣後爬上chuáng,永璂朝裡面一滾,給乾隆留下半邊空處,然後很自覺的把錦被拉過來蓋在自己肚皮上,翻個身,看著站在chuáng沿邊的乾隆,“皇阿瑪憂心八旗的事qíng?”

    乾隆看著chuáng上的人,再次在心底嘆息一聲,躺到chuáng上,兩人之間留出兩拳距離,“如今八旗毛病不斷,要想治理,也要費些時間。”

    “長痛不如短痛,毒瘤越快挖出來越好,”永璂語氣平淡道,“身為帝王,本就該為大局著想,事分對與錯,而不是分人,天下便會太平許多。”

    乾隆聽此言,問道:“若是永璂日後成為帝王,會如何?”

    普通人聽到這話,早已經是誠惶誠恐,永璂語氣卻是沒有半點祈福,“鞏固大清,為民某福,天下歸一。人…不該分三五六等。”

    乾隆心中震撼,良久後道,“永璂日後必會是個好的帝王。”只是,那時的他已經見不到這個孩子的坐在龍椅上的模樣。

    身邊的人沒有出聲,乾隆偏頭看去,不由得失笑,因為準備夜談的人,此時已經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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