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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下吧,告訴他們爺謝過兩位哥哥,”永璂想起這位三阿哥,知道這位也是帝王心術中的犧牲者,被帝王斥責不忠不孝,多半也沒了盼頭了,如今頂了個小小貝勒頭銜在宮外,日子怕也是清冷。
把畫遞給一邊的小安子,“替爺掛起來吧。”
由宮女伺候著淨手,然後接到皇上要帶諸皇子祭天的旨意,隨即不久便聽到還珠格格也要隨行的消息,後宮裡再次譁然。
永璂坐在荷花池邊,在吊鉤上放上魚餌,再慢悠悠的把魚線甩進水中,這魚鉤上要有魚餌才能釣上魚,也不知道他這位皇阿瑪是把這位還珠格格當成魚餌,還是一條吸引大魚出現的小魚?
侍衛森嚴的圍場,一個弱質女流怎麼可能闖進來?更何況就那麼一把扇子一幅畫,別說那位沒有什麼愧疚之心,就算有也不可能就那麼輕易的認回來。
這位還珠格格被帝王懷疑了還不自知,而五阿哥竟然與這位格格開始jiāo好,他這位五哥這步棋走得實在是太臭了。
御花園西陲的荷花池一般是宮裡主子們遊玩之處,裡面的確也養了不少魚,但是沒有誰來垂釣過,永璂此舉,實在算是一件異事。他身後伺候的小安子與小品子面色倒是如常,只是恭恭敬敬的端著差點在樹蔭處。
不一會兒,魚線動了,永璂抓準時機,提起魚竿,一隻錦鯉的魚鱗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小安子立刻機靈的上前取下與,放到一邊的銅器中:“主子好生厲害,這麼一會兒釣了這麼一大條起來。”
“若是它不貪吃,哪能被釣起來?”把魚線再次甩進水中,永璂懶洋洋的眯了眯眼,但是做起來卻極為自然,頗有幾分與萬物契合的味道,小安子一時間看愣了神,他找不准用什麼詞兒來形容,但是至少自家主子這個樣子讓人十分的舒服。
乾隆攜令妃還有小燕子在御花園散步,在看到那荷花池邊垂釣的身影,眼中露出一絲詫異,很快又掩飾住:“吳書來,你去瞧瞧十二哥在做什麼?”
“嗻,”吳書來領命朝樹蔭下的十二阿哥走去。
“皇上,臣妾瞧著,十二阿哥好像在垂釣?”令妃偏頭仔細看了看,有些不確定的說:“我們也一道瞧瞧去?”
“垂釣?”小燕子大眼中露出滿是好奇,“荷花池裡有魚釣?”說著,徑直朝永璂方向跑去,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領先於聖駕前。
吳書來走近後本來要出聲詢問,但是見魚鉤似乎有動靜,便安安靜靜的站在一邊,等著十二阿哥把這條魚釣起來再說。
“十二阿哥,你在釣魚?”一個清脆的女聲響起,“我陪你一塊兒玩。”
只見那魚鉤一下子失了動靜,隱隱約約還看到一條金色的魚在雨里擺了一下尾巴,消失在水底。吳書來有些可惜的瞅了瞅那帶著微波的水面,上前行禮道,“十二阿哥,皇上到了。”
永璂放下魚竿,沖吳書來笑了笑,才淡淡的看了一眼穿著紅袍的格格,“還珠格格,垂釣不過是陶冶xingqíng,xing子浮躁的人,不適合玩這個。”說著,理了理衣服,轉身朝乾隆走去,“兒臣給皇阿瑪請安,見過令妃娘娘。”
待永璂站直身體後,身後的一眾奴才又給永璂請安。
乾隆也注意到小燕子那咋咋呼呼的樣子,可能嚇走了永璂的魚,於是笑道:“永璂今日釣魚可有收穫?”
“兒臣剛來,只釣了一條錦鯉,讓皇阿瑪見笑了。”永璂狀似遺憾道,“本來以為剛才能釣一條大魚的,結果還珠格格來了,倒是讓那魚驚走了,這麼說來,還珠格格還是那魚得救命恩人。”
“十二阿哥,你別生氣,我不是有意的,要不我讓人賠你兩條魚,”小燕子伸手拍了拍永璂的肩,“要不,我下次陪你再釣一次。”
永璂往旁邊走了兩步,似笑非笑道,“還珠格格,男女授受不親,這可使不得。”說完,對令妃笑道,“難怪令妃娘娘這麼喜歡還珠格格,還珠格格天真熱qíng實在讓人刮目相看。”
這話算不上什麼誇獎,但是作為一個阿哥,這麼說一個沒有品級的格格,算不上什麼失禮,只是旁邊的人替他擔憂,畢竟這位還珠格格是皇上面前近來的得意人。
令妃娘娘面上的笑微僵,“小燕子生於民間,難免粗魯了些。”
永璂笑容不變,但是心裡卻有一絲不悅,被人打斷了興致怎麼也不是件開心的事qíng,但是對方是女子,他也不好讓對方難堪。
“粗魯倒也是宮裡另類的xing格,”永璂笑言:“這也沒有什麼不好。”
乾隆看著聞言,笑著開口,“永璂,隨朕一道走走。”臉上不見半分的怒意,似乎十二阿哥似褒實貶的話並沒有引起他的怒意。
差距
見父子間有話要說,令妃自然有眼色的準備找由頭離開。
“令妃娘娘,我們不是一起來逛御花園嗎?”小燕子不理解其中的彎彎道道,便隨口說,“反正也遇到十二阿哥了,不如一起走,人多更熱鬧嘛。”
令妃臉上的笑變得不自然,若是今日皇上與十二阿哥說的話被流傳出去,這名頭誰來擔?更何況太后本就不喜她,在外面的規矩她更是要做足,小燕子這麼一說,倒是讓她有些尷尬。
永璂笑得眉眼彎彎的看著令妃與小燕子,不幫著小燕子說話,卻也不表現出反對,反正於他來說,小燕子又不是什麼威脅,他犯不著和這麼一個沒有品級的格格較勁,沒的丟了皇子的臉面。倒是他的那位皇額娘,不知道想的什麼,非要和這麼個丫頭過不去,反正皇帝都認了私生女,你一個皇后跑去找人家麻煩,不是明擺著打皇上的臉。從一個男人角度上講,即便這個女人真的是為了自己好,也不見得喜歡她這種做派。後宮之主管的是後宮一gān女人,命婦誥命,這位皇后倒好,非要去跟一個對自己沒有威脅的私生女較勁,這完全不符合人的思想邏輯,實在讓人無法理解這位皇后究竟是怎麼當上皇后還能把一個兒子養出來的。
越想越覺得有趣,這裡的人作為實在有意思,要去別的地方一定找不到這樣的皇后。
“小燕子令妃也跟著一道吧,”乾隆走在前面,永璂落後他一步,令妃很聰明的離這父子至少三步遠的距離。
“等一下,十二阿哥,這些魚你用來熬湯還是烤著吃?”小燕子蹭蹭的抱著瓷缸跑過來,幾滴水濺出來,打濕了她身上的紅褂子。
永璂看著水裡幾隻遨遊的魚,微微一抬下巴,近身伺候他的一個太監便把瓷缸接了過去。永璂笑著開口:“還珠格格身為主子,這些粗重的東西怎麼能讓你拿。”說完,轉身看向小太監,“今兒魚釣得差不多了,放回去吧。”
“嗻,”小太監走到池邊,彎腰把瓷缸里的魚與水一道倒了出去,只見魚在水裡跳躍了幾下,便消失不見了。
“你放了做什麼,”小燕子驀地睜大眼睛,用一種看傻子的視線看著永璂,“你都釣上來了,還扔進去?!”
“讓還珠格格見笑了,我不過是圖個樂子,既然已經盡興,就把這些放了,若是還珠格格愛吃魚,不如叫御膳房裡多加兩道菜,雖說超了規制,但是這麼一兩道菜,想必皇阿瑪也願意給這個恩典。”永璂內里嘆息,這位民間格格還是沒有轉換過身份來,這些觀賞魚味道本就不好,若是食用,自然有專門餵養此類魚的,何必要專挑這種皮ròu不夠鮮嫩魚刺多而細的魚?
“見什麼笑?”還珠格格歪了歪頭,皺了皺眉,見對方一副微笑的樣子,自己也不好意思大吼大叫,悻悻的走到乾隆身邊,“十二阿哥說什麼,加一兩道菜還要什麼恩典?”
乾隆沒有解釋什麼是恩典,只是叫身邊一個太監吩咐御膳房給還珠格格做一道珍珠鯉魚。
永璂看著小燕子一驚一乍,圍著乾隆東跑西跳的樣子,臉上的笑從頭至尾都沒有散去過,直到進了一個涼亭。
小燕子不等太監擦拭石凳,猛的坐在石凳上,對還在亭外的乾隆等人招手:“皇阿瑪,這裡可以看到好遠的地方。”
乾隆看了眼小燕子粗鄙的動作,眉間沾染上不甚明顯的yīn郁,走上涼亭,身後的吳書來上前仔細的擦拭石凳,又有一個太監拿來墊子放上,乾隆才撩著衣袍坐下,令妃和永璂站到一邊。
“都不用講這些虛禮,令妃永璂都坐下吧,”乾隆打了一個手勢,身後自然有太監上前伺候著二人坐了。
永璂坐下後,聽著小燕子對乾隆與令妃講一些民間的小事,有一些聽起來的確有點意思,便一邊喝著茶,一邊聽著樂子。
“以前我還看到過一個後娘,可兇惡了,最後摔倒河裡淹死了,這就是壞人的下場,”小燕子說到這,偏頭看向永璂,“那個女人就像皇后一樣,兇巴巴的,幸好十二阿哥你不像她。”
永璂臉上的笑散去,擱下手中的茶杯,眉眼間帶上皇子獨有的威嚴:“還珠格格,請你慎言。”
“請十二阿哥見諒,還珠格格她……不知宮中禮節,這次冒犯,實屬無意。”令妃心裡咯噔一下,小燕子這話算是直接給十二阿哥難堪,若是讓皇后認為是自己教的小燕子,她的麻煩就大了。
永璂瞥了眼令妃,這個女人的確比那位皇后聰明,難怪受這位帝王寵愛,哪個男人不喜歡讓自己順心的女人,更何況他是皇帝,沒有道理去喜歡一個兇巴巴的女人。在前朝要處理政事,到了後宮還要受到皇后教育,要是這樣還守著皇后,這個皇帝未免也太窩囊了些。更何況這個皇帝也算是厚道,皇后都這樣了,還是給她留了面子。要皇后這種xing子,如果遇到的不是皇帝,而是普通人,夫妻間早動手掐架不計其數了。
不過,還珠格格這話是打了皇后的臉,皇后沒了臉,他這個做兒子的也就沒有臉面了,他站起身對乾隆道:“皇阿瑪,兒臣今日還有些功課沒有複習好,請恕兒臣告退。”
乾隆雖然一直不太重視這個不出彩的兒子,但是卻也沒道理這麼任由一個不知哪來的私生女打兒子的臉,於是道:“你與朕一道走,今兒十二阿哥膳食就擺在養心殿吧。”說完,站起身看向令妃:“令妃,好好教導小燕子,讓她知道什麼是規矩,什麼叫謹言慎行。原本準備讓小燕子搬到西內,既然連這點規矩都不懂,還是讓她住在漱芳齋吧。”
令妃qiáng笑著行禮:“臣妾領命。”正經格格到了年歲都是住在西內,皇上既然讓小燕子仍舊住漱芳齋,怕是惱了小燕子了。一個正經格格,住在漱芳齋這說不清道不明的地方,算是什麼啊?
不過這十二阿哥好沉得住氣,小燕子這麼說話,也不見他翻臉,不知道是真沉得住氣,還是與皇后感qíng不好?
與皇帝同桌用膳,這是天大的榮幸,不說這些,就說除夕過後,一些大臣家裡得了一兩道御菜,那就是天大榮幸,甚至是要擺上香案的,即便這其實只是皇帝吃剩了的菜而已。
永璂安靜的坐在一邊,由著一個粉衣女官替自己布菜,動作自如,完全不見與帝王同桌的拘謹。
“朕覺得這筍子青嫩,給十二阿哥嘗嘗,”乾隆指了指他面前的一道菜,示意伺候永璂的女官動這盤。
永璂抬頭看了眼那盤菜,輕聲道:“多謝皇阿瑪。”
用完飯,乾隆看著永璂神態自如的讓養心殿裡的奴才伺候著淨手漱口,乾隆卻沒有想到,自己這個素來懦弱的兒子,也有這麼一面,難不成病了一場,人卻變得通透了?
沒有聽到乾隆叫自己跪安,永璂也不知道乾隆要做什麼,他gān脆安靜的坐在角落裡,拿著一本《山海經》來看,看著裡面描寫的神怪,覺得有些意思,又有些好笑。
乾隆批完一道摺子,想起還沒有讓自己兒子跪安,抬起頭望去,見對方正捧著一本書看得發笑,想了想便又繼續埋首批摺子。
“皇上,福侍衛求見,”吳書來走進御書房,壓低嗓子道。
永璂從書里抬起頭,想起這裡是御書房,自己一個皇子待在這,傳到有心人耳中,也不知道會想到什麼地方去,於是起身道:“皇阿瑪還有國事在身,兒臣不敢叨擾,兒臣告退。”
乾隆合上手中的摺子,淡淡的開口:“不必了,福爾康一個帶刀侍衛,用不著堂堂皇子迴避,你在御書房裡學些東西也好。”
此時吳書來來沒有退出去,聽到皇上這話,耳朵微微一動,隨即又恢復常態,只當什麼都沒有聽見。
福爾康進門時沒有想到十二阿哥也在裡面,跪下道:“臣給皇上請安,皇上吉祥,給十二阿哥請安,十二阿哥吉祥。”
“起喀吧,”乾隆不咸不淡的開口,“你所來何事?”
“今日臣已經選好兩日後祭天護衛的名單,請皇上過目。”說完,便雙手舉起一疊紙張。
“這個名單你jiāo給四阿哥或者禁衛都統便行,無需朕過問,”乾隆神色不豫,卻還是沒有發作。
“臣魯莽,請皇上恕罪。”福爾康聞言忙請罪,知道自己此舉失當,大氣也不敢出。
永璂低下頭,繼續翻看手中的《山海經》,這個福爾康是令妃娘家的勢力,他此時說什麼都不恰當,不如裝傻。
“退下吧,你既是御前侍衛,應該懂得各司其職的道理,朕這話不願說第二次,你自己且記著。”乾隆聲音仍是之前那副平平淡淡的樣子,卻是讓福爾康額上冒出冷汗來。
“臣知罪。”福爾康退了出去後,才發現自己手心發涼,腳也微微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