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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道龍擺尾的味道很一般,”永璂動了一筷子,便對眼前這道魚失了興趣,與旁邊的永璋低聲道,“三哥,聽聞三嫂病了?”

    永璋偏頭看向永璂,對方臉上帶著一絲笑意,似乎並不帶其他的含義:“是的,她身子最近不太好。”

    “原來如此,”永璂點頭,身後的小安子替他換了一杯熱茶,他捧著暖手心,倒是沒有喝的意思。

    宴席之後,殿外開始放焰火,中有喜慶繁榮之意。永璂站在玉階之上,看著在黑夜裡炸開的煙火,攏了攏狐裘,靠著欄杆露出一副慵懶的模樣出來。

    小安子站在擋風處,就怕寒風chuī到了這位主子,小心翼翼的打量了四周各個尊貴的主兒,再度老老實實的埋下頭去,卻在這埋首間,看到一抹明huáng朝這邊移動而來,他嚇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奴才……”

    “退下吧,”沉穩的男聲響起,小安子抖了抖,便瑟縮的退到了一邊。

    “皇阿瑪?!”永璂回頭,見乾隆站在身後,忙要行禮,卻被乾隆攔住了,兩人站在同一級階梯上,一時間周圍看似還在玩鬧的人,視線都有意無意的朝這邊忘來。

    吳書來把一件裘袍遞到乾隆的手中,乾隆親手給永璂披上,然後正了正永璂頭頂上的帽子,方才笑道,“這件裘袍,果真十二最合適。”

    永璂拉了拉身上暖和的裘袍,彎著嘴角笑道,“兒臣多謝皇阿瑪。”

    “你我父子,無需如此客套。”乾隆拍了拍他的肩,抬頭看著天空中閃爍的煙花,“朕那裡還有些你們年輕人喜歡玩的煙火棒,等下子叫吳書來給你送到毓慶宮去,這外面天寒,不要看得太久了。”

    永璂聞言,笑著看向乾隆,“皇阿瑪您有所不知,大家都守著歲呢。”意思就是,還沒有等到你的賞賜。

    乾隆一聽,頓時笑了起來,給諸位晚輩賞賜了些吉祥的物什,大家紛紛謝恩,然後心領神會的跪安。畢竟皇上擔心自己的兒子受寒,他們還不識趣的守著,那就是給人添堵了。

    幾個宗室的貝勒貝子拿著手裡的賞賜,出了宮後,三三兩兩分開走了以後,才開始討論這今日之事。對十二阿哥,卻是越發的小心起來。

    往年皇上並不是對所有在場的晚輩,今年卻因為十二阿哥的話,大肆賞賜,只怕皇上此舉是想在宗室面前擺正十二阿哥的地位,也讓他們承了十二阿哥一個恩惠。

    只是皇上為何突然就看中十二阿哥了?幾月前還不受重視的人,怎麼突然就變成那阿哥中最為出彩的一個了呢?

    “三哥。”

    “四弟”

    永珹看著眼前身上已經不見一絲頹唐的永璋,笑著道:“今日瞧著三哥的jīng神頭似乎不錯。”

    永璋也笑著回答:“借四弟吉言了。”永珹心思重,而他與永珹年齡雖要比其他幾個兄弟近一些,但是永珹與他並無多少來往。

    “這也難怪,畢竟十二弟與你關係好,看來不久皇阿瑪就會重用於你了,”永珹自認自己武藝才能皆在永璋之上,沒有想到皇阿瑪竟是只給了他一個小小的貝勒爵。而這個被訓斥過的老三,竟是躍身一變,成了兄弟中唯一的郡王。

    “皇阿瑪胸懷天下,他的心思豈是我這等人能猜測的,四弟言重了,”永璋怎會聽不出永珹話中的挑撥之意,說他借著十二弟上位?就算是真的,那又如何呢?難道就因為這點,自己難道就該放棄,該恨十二弟?

    這位四弟難道真以為他是個不知深淺的蠢物?

    永璋這句話中深含之意讓永珹變了臉色,揣測帝王心思是個重罪,他沒有想到這麼一句話竟是讓永璋抓到錯處了,想到這,他軟下語氣,與永璋說了兩句吉祥話便走開了。

    永璋沒有理會永珹,而是停下腳步,轉身往毓慶宮的方向望去,眼中帶了一絲擔憂,最終也只化為一聲嘆息。

    口舌斗

    年初一,因為下雪與新年第一天的關係,兆惠與阿桂便沒有來教導十二阿哥,畢竟武藝這些對於統治者來說,並不是最重要的。上戰場,有人去。身邊也有人拼死保護,但是卻不能沒有聰慧的頭腦,還有看人的眼光。為君者,親賢臣,遠小人。可是,誰是賢臣誰是小人,就需要帝王自己去判斷了。

    要為了這麼兩天練武,讓十二阿哥身子出問題,那就是得不償失。

    早起後,永璂在毓慶宮的一間空曠的屋子裡鍛鍊了一下身手,倒是上旁邊的人一驚一乍,他一停下來就忙給他披上狐裘。

    叫人伺候著梳洗完畢,穿上新袍子,腰間繫著兩個帶著吉祥之意的香囊,掛墜玉飾上的圖騰也是代表福氣吉祥的瑞shòu。

    辮子裡也編進了好看的發墜子,發墜上的玉飾竟不是白色與翠色,而是代表紅紅火火的jī血石。

    “主子,這會兒萬歲爺怕是沒有起呢,”小安子看了眼黑漆漆的屋外,想著飄揚的大雪,便道,“奴才給你那個暖手爐來吧。”年初一給長輩請安,也是規矩,只是主子這麼早去,就怕凍著他了。

    “嗯,”外界的天氣對永璂來說,影響並沒有那麼的大,而且他現在身份不同,正需要表現出孝道,現在不早早的在乾清宮外候著,非要與其他兄弟一道的話,只怕明日就會有十二阿哥也不過如此的傳言了。

    如今自己已經站在風口làng尖,現在裝慫,就等於找死。不如做得再完美一點,讓其他的人再也撼動不了自己的地位。已經立於這個地位,無非只有兩個下場,被風折斷或者讓自己變得不畏風làng。

    一出毓慶宮,就聽到呼呼的風聲,雪花子打在臉上,涼颼颼的疼。永璂用手拂臉,撐傘的小品子立馬把傘往前移了移。

    前面四個掌燈的宮女走路的姿勢很好看,即使她們穿著旗鞋,也能在這雪地里走出別樣的風姿來。這便是後宮之中的生存之道,這裡沒有機會讓你多次犯錯誤,她們想要風光的活著,那麼就要讓自己變得無堅不摧。

    四個宮女,四個太監,四名護衛,這便是永璂今日出行的儀仗,原本應該有十六個人,並且有車駕的,只是這樣一來,未免有些招搖,永璂對那等低俗的風光也不感興趣。

    到了乾清宮,永璂果真是最先到的皇子,見乾清宮還未掌燈,他便垂手站在走廊上,微微垂頭看著飄在走廊上的雪花。安靜得猶如一卷畫,讓乾清宮伺候的宮女太監都忍不住心生讚嘆這分氣度。

    因已封筆,今日不上朝,乾隆起身時,已經是卯時,更衣之時見吳書來神色有些不寧,便道:“發生了什麼事qíng?”

    吳書來垂首答道:“回皇上,十二阿哥今兒一早便前來給你請安,見您沒有起,在外面候了小半個時辰了。”

    乾隆一聽這話,本想斥責乾清宮的奴才,但是想到乾清宮裡,沒有他的命令,誰也不能輕易進來,便道,“快讓十二阿哥進來,給他上熱茶。”

    “嗻,”吳書來也鬆了口氣,昨天晚上皇上去坤寧宮待了一個時辰便回了乾清宮,今兒便起得晚了些,若按以往,十二阿哥來的時間皇上剛好起身,今日倒是讓十二阿哥白遭了一場罪。

    乾隆到外間時,見永璂已經坐在一張墩子上捧著熱茶暖手,見到他出來,便放下茶杯起身問安,乾隆免了他的禮,伸手去扶永璂手腕時,碰到他的手背,冰涼得滲骨。

    “吳書來,去把江南前幾日進貢的披風拿來,”乾隆微微皺眉,鬆開永璂的手,“今日雪這麼大,你怎麼傻得一直在外面站著。”

    永璂倒是不覺得站外面有多辛苦,於他來說賞雪聽風也是件愜意的事qíng,“兒臣無礙,請皇阿瑪不要憂心。”說著,露出一個笑意來。

    見他這樣,乾隆也不好多說什麼,恰好吳書來捧著披風出來,乾隆便接了過去,親手給永璂裹上,因為身高所限,披風還拖了一截在地上。

    “這是?”永璂撫了撫料子,這披風在人間應該是極少見的東西,看著又輕又薄,可是裹在身上的確讓身體暖了不少。

    “不過是江南進貢上來的披風而已,不算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上面並沒有五爪金龍的繡紋,所以乾隆也不忌諱給自己看重的兒子披上,他需要一個聰明能gān的兒子,而自從上次病重後的十二,舉止間的風度言談已經超過其他幾個,而且即便在自己有意的試探下,他仍舊能表現得進退有度。

    這樣一個年僅十二歲的孩子,聰慧,善學,知進退,氣度不凡,比那幾個不知所謂的東西要優秀好幾倍。選擇這樣一個孩子做未來的帝王,再合適不過。所以,他也不介意對這個兒子上心一些。

    乾隆說得淡然,可是一旁的吳書來卻是心頭一驚,這件披風可是要上百繡娘耗時兩三年才能得一件,有避火擋水之奇效,皇上這語氣……他轉眼看到十二阿哥臉上平淡的表qíng時,頓時反應過來,原來皇上只是想讓十二阿哥安心的披上這件披風而已。

    待乾隆到上位坐下後,永璂給乾隆正式見禮賀新年。起身後從小安子手中接過一個雕花檀香木盒,雙手托舉道,“這是兒臣的心意,望皇阿瑪不棄。”

    吳書來忙小心翼翼的接過盒子,捧到乾隆面前,乾隆接過,打開盒子一看,是一個拇指大小,半截小指長的檀木浮雕,仔細觀去,只見上面似乎有飄dàng著的祥雲,還有一頭……龍?浮雲雕得像模像樣,而龍麼,大體還是很不錯的,只是為何竟有些胖乎乎給人吉祥喜慶的感覺?

    乾隆把目光投到永璂身上,龍得形象素來是嚴肅威武的,他竟是不知有哪位工匠敢雕出這麼一頭龍來。

    “皇阿瑪,兒臣技藝有些生疏……”喜好上木刻,是近些年的事qíng,可是雕技術算不得好,如今給這位帝王雕這個,也算是練了手了。不過自己在這木雕上加了吉祥咒,驅邪避災,也算是報了這位帝王這些日子對自己的照顧。

    “嗯,很不錯,”乾隆合上蓋子,沒有jiāo給吳書來,而是自己拿著,“以後還是少做這些,若是傷了手,你皇額娘又該心疼了。”

    “兒臣謹記皇阿瑪教誨,”永璂也對自己這門手藝死了心了,左右自己沒這天分,還是看看書,寫寫字,走走qiáng國路罷了。

    沒一會,其他兄弟陸陸續續前來請安,見到永璂在,也不驚訝,安安分分的請安,說幾句吉祥話,然後安安靜靜的坐墩子上。

    永璋看了眼裹著披風的永璂,見他並沒有受寒的跡象,才又收回自己的視線,盯著地上一言不發。

    “五阿哥到。”

    總算是等到最後一個,眾位兄弟鬆了一口氣,等永琪進來請安後,幾人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了。大年初一,竟是穿著淺色袍子,未免不莊重了些。老五近來是越來越不靠譜了。

    乾隆倒是神色如常,不咸不淡的與永琪說了兩句話,便讓這些兒子們跪安退下。

    “找個荷包來,這荷包忒丑了些,還是藏著好,”這木雕手藝是平庸了些,不過好歹也是十二親手做的東西,用荷包裝著系在腰間算了,不用讓十二丟臉,也不làng費他一番孝心。如今這做老子也是不易的。

    “嗻,”吳書來見狀,嘴角噙著笑便去挑荷包了,自然是要挑一個貴氣jīng致的荷包才成了,萬歲爺嘴上說著丑,可他跟著萬歲爺這麼些年了,哪會看不出萬歲爺心裡稀罕著呢。

    眾兄弟道坤寧宮請安,皇后語氣溫和的說了幾句吉祥話,賞賜了他們一些東西,便讓他們退下了,即便是十二,也沒有讓他格外的留下來。仿是一視同仁,並沒有半分偏待。

    出了坤寧宮後,兄弟幾個都看了眼永璂身上的披風兩眼,誰都看出這披風明顯不合十二的身,至於披風是誰的,他們心裡自然都明白。

    “十二弟這身怕是有些不合身,”五阿哥似笑非笑道,“看來十二弟還是年幼了些,身量都沒有長足,這披風怕是日後不能穿了。”

    大年初一說這樣的話,什麼叫日後不能穿,不是等同詛咒十二長不大麼?其他幾個聽了這話,臉色頓時變了,可是走又不能走,留著繼續聽下去,怕又是麻煩。

    “五弟這話說得可是有些不對了,”永璋沉下臉來,“為兄者,自該以身作則,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難道還弄不清楚?!你學的孝悌之道竟是全拋在了腦後麼?!”

    永琪沒有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老三竟然也有訓斥自己的一天,可是對方為長,而且爵位高於自己,他心中不忿,卻只能道:“弟弟謹記三哥教誨。”

    永璋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要真能記得就好。”心裡雖氣,可是永璋卻不好再多說什麼,只要永琪沒有把話挑明,他也就不能過於直接責備永琪。

    其他幾人見永璋明顯站在十二身邊,心下各自又想法,只是面上卻把話頭岔開,也免去了此時的尷尬。

    又過了好一會,諸兄弟快要分開之時,一直沒怎麼說話的永璂卻突然看向永琪道,“五哥此言有道理,此披風弟弟傳不了,五哥倒是合適的,待明日我便向皇阿瑪言明,請皇阿瑪把此披風賞賜於你吧,不然我日後穿不了,豈不是làng費。”

    這話,看似謙和,卻是字字指永琪心思不純,對幼弟不滿,對皇上決策有異議,甚至有盼幼弟早亡取而代之之意。

    永琪這才意識到,自己呈一時口舌之快,竟是親手把一個把柄送給十二。

    永璂面帶微笑的看著面色慘白的永琪,然後與其他兄弟告辭。直到他身影再也看不見,其他幾位面色也沒有恢復過來。

    這還是往日那個有些瑟縮的十二嗎?

    就連原本有一分心思的四阿哥也淡了那份心思,轉而想著怎麼搭上十二的那條船。他偏眼看向面色如常的永璋,倒是老三,也是個深藏不漏的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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