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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得好,”賀珩臉上帶著笑意大步走了進來,他看了眼金盞後道,“這樣的女子,確實算不得什麼好人。”
“皇上!”金盞等人嚇得臉色慘白,腳一軟便跪了下來,她沒有想到皇上會聽到她說得話,若是讓皇上以為娘娘善妒可怎麼辦,她怎麼跟銀柳似的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都起來吧,朕知道你們一片忠心都護著皇后,”賀珩擺了擺手,顯然並不介意金盞說了什麼,他走在曲輕裾面前坐下,見她面前擺了一盞紅棗茶,便道,“我前些日子看了醫書,說是孕婦喝多了紅棗茶易活血,對身體並不好。”說完,便伸手把紅棗茶推到一邊。
什麼時候他還開始研究這方面的東西了?曲輕裾打量了他一眼,笑問道,“那我該喝什麼好?”
“每日少量喝一些龍井碧螺chūn,稍微泡得淡些,有利於心肺,我可是翻了好幾本醫書,說法都相同,想來是沒什麼問題的。”說完,就讓錢常信去取自己那裡的貢茶。
曲輕裾對茶葉這種東西,興趣並不深,但是既然對方都這麼費心力了,她也就不làng費對方的好意,照著賀珩的意思,不再碰那杯紅棗茶,“皇上最近日理萬機的,怎麼還有時間看這些?”
“把你與孩子jiāo給別人,我總是有些不踏實,偶爾沒事翻翻醫書,也算是打發日子,”他視線挪到茶杯上,gān咳一聲道,“我剛才聽你們提到韋家表妹,你不用為她費心,朕聽聞與她訂婚約的人不在京城,韋秦氏也被母后禁了進宮的拜帖,煩不到你的。”
“她是皇上你的親人,我為她費什麼心,”曲輕裾歪頭笑了笑,“今天我讓廚房的人燉了珍珠rǔ鴿湯,到時候皇上可要好好嘗嘗。”
知道自家皇后在轉換話題,賀珩看到她臉上越來越明顯的笑意,也只是笑著搖頭,讓人開始傳膳。
宮中的膳食明面上有定例,但是例子內的飯菜卻是有差別的,曲輕裾小廚房的東西幾乎可以趕得上御膳房,這還不包括賀珩常常吩咐殿中省的人往曲輕裾這裡送的東西。
午膳用完後,賀珩靠坐在軟榻上看書,曲輕裾靠在他身上把玩一個玉制九連環,沒一會她便解開了手中的東西,打了個哈欠把九連環扔到一邊,扭身把頭放在賀珩的大腿上,“真是無聊。”
賀珩看著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小心的把手放在上面,偶爾還能感受到腹中小生命的跳動,笑著道:“你想玩什麼,我讓他們給你準備。”
“沒什麼特別想玩的,”曲輕裾的手在他的大腿上划來划去,“不如給我講講你第一次見我時的感覺吧。”
“那時候你臉上畫著濃濃的妝,還低著頭不敢看我,我真以為自己娶了一個膽小怕事的小媳婦,”賀珩把手搭在她的後背上,任由曲輕裾的手在自己腿上作亂,“我很慶幸你挺過了馮氏給你下的毒,不然我此生都不知道,原來一個男人與女人,可以如此相處。”
曲輕裾手一頓,她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半晌才道:“若是我沒有熬過去呢?”可憐曲氏白白被馮子矜害死,就算馮子矜如今被賜了白綾,她也為曲氏感到難過與遺憾。
賀珩握住她的手,有些用力,讓她感到有些疼:“沒有那麼多的若是,現在的結果就是你在這裡,朕也在這裡。”
“這樣就很好,”賀珩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上,嘆了一聲,“有輕裾陪著朕,是朕此生的幸運。”
獨自一人高高在上又有什麼意思,所以幾乎每朝每代皇帝都有自己偏寵的女人,只是他們在偏寵的女人身上找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後,便繼續尋找下一個,也許到了最後,他們也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
但是他卻知道,臥在自己膝上的女人就是是自己想要的。
但是他也知道,在這個女人心中,他並沒有那麼重要。
不過,他們的時日還有那麼長,時間總會慢慢的改變一切。
所以,這樣也很好。
作者有話要說:
☆、第105章 註定
夜半時分,曲輕裾突然從夢裡醒來,腳踝的抽搐感讓她難以忍受,仿佛有什麼把她的腳筋擰了一個結還不斷的晃來晃去。
“輕裾,怎麼了?”半夢半醒間,賀珩猛的醒來,見到身邊人額頭上滿是冷汗,借著角落中的一盞燭火,看到她連唇色都變了,當下便白了臉,忙叫了人進來。
一通忙亂後,曲輕裾的腳踝抽筋症狀已經在孕嬤嬤的按捏下消失了,她有些疲軟的揉了揉額頭,覺得自己現在很困,但是卻睡不著。
“請皇上不要擔心,女子有孕後,有時候會出現手腳抽筋症狀,平日多注意食補,過一段時日就好了。”孕嬤嬤見皇上臉色還是不太好,便小心翼翼道,“平時讓人給娘娘按捏一番,也是能緩解的。”
賀珩神色稍霽,見曲輕裾一副沒什麼jīng神的樣子,便道:“這事朕會讓太醫院的醫女來做,你們都退下吧。”他雖不懂醫,但是也知道人的xué位很多,若是按錯了地方,對孕婦以及胎兒也是有害的。
孕嬤嬤以及木槿等人小心翼翼的退下,待出了門,他們才出了一口氣,皇上方才的臉色實在太過難看了,嚇得他們連大氣都不敢出。
錢常信對著木槿招了招手,兩人走到一個角落裡後,他小聲道:“這些日子宮裡可有不長眼的東西?”
木槿微微一愣,隨即明白錢常信這是在擔心皇后娘娘如今不管後宮,會有人不長眼睛的冒犯娘娘,於是便道:“勞錢公公問,一切都好呢。”
“木槿姑娘客氣了,這不是皇上擔心娘娘,我也不過是白問一句,”錢常信對木槿十分客氣,“但若是有不長眼睛的,只管丟給刑房,不必手軟,這也是皇上的意思。”
木槿點了點頭:“多謝公公,我記下了。”
錢常信呵呵一笑,“主子好,就是咱們好,這些日子你可要多費些心了。”
木槿也跟著笑,但是卻也是吃下了一顆定心丸,既然皇上都如此護著娘娘了,那麼她也沒有什麼可擔心了。
“睡不著了?”賀珩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曲輕裾後背,好一會兒也沒見她睡著,便問道,“還難受?”
曲輕裾搖了搖頭,換了一個睡姿:“睡不著。”
“怎麼了?”賀珩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把兩人蓋得更加嚴實了些,“左右我明日也不用上朝,就陪你聊聊。”雖然明天就開始封筆停朝,賀珩實際上還有一堆的事qíng要做,但是為了安慰身邊人,他當然不會告訴她這些。
曲輕裾覺得自己一點都不想聊,但是見對方興致勃勃的模樣,只好道:“聊什麼?”
“隨便說什麼都行,”賀珩努力閉緊想張開打哈欠的嘴,“比如說你小時候的事qíng,又或者喜歡什麼東西。”
曲輕裾愣了半晌,嘆了口氣道:“小時候很多事都記不清了,我以前很少有機會出院子,後來大些了,就只有舅母帶我見見外客。但是我畢竟不能常常與舅母住在一起,田家與曲家後來又鬧得僵,所以從小到大過得也就那麼個樣子,沒什麼好說的。至於喜歡什麼……”她皺了皺眉,“華服美食加睡覺,算不算喜歡的東西?”
“梁氏實在可惡,若是當初是我下旨,定會要了她xing命。至於女子喜歡華服美食,那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賀珩覺得自己喜歡把漂亮的東西給自己喜愛的女人,這樣會讓他心qíng非常好,就像是只有這些東西給她用了,他才能安心似的。
疼惜的摸著披散在曲輕裾背後的頭髮,“先帝為我做的事qíng不多,這輩子做得好恐怕只有兩樣,一是你,二是傳位詔書。”
“我怎麼能與傳位詔書比,詔書天下只有一張,女人天下卻有千千萬萬,”曲輕裾拱了拱,讓自己又換了個睡姿,把頭靠在賀珩的頸窩處,“梁氏固然可惡,但我的父親卻是最大的罪魁禍首,我的母親死得不明不白,父親卻急著迎娶新婦進門。若不是舅舅一家,只怕我連嫁妝都會十分寒酸,如果我當時真的寒酸出嫁了,那麼我在皇家還有什麼顏面?”
“忠義公一家很好,”賀珩聽完這席話,半晌才道,“天下間固然有你父親那樣的男人,但也有白首不相離的夫妻。”
曲輕裾勾了勾唇角,賀珩這是在告訴她,他不是昌德公那樣的人?
“天下間固然有喜歡聽甜言蜜語的女子,但也有隻看事實的女子,”她把一隻手搭在他的胸口,“我恰好屬於後者,不愛聽人說了什麼,只愛看人做了什麼。”
“說不如做?”賀珩面上的笑意更加明顯,“輕裾能這樣聰慧,我很欣慰。”
他只怕她不愛聽他說,卻也不愛看做。
沒過一會兒,他發現身邊的人已經沉沉睡去了,不由得失笑,不是睡不著麼,怎麼比他還睡得快?
臘月二十九,朝中已經封筆,除開各個部門必須留著當值的,其餘人都已經回家過年了,但是儘管如此,這些官員也不是真的悠閒下來,而是積極的打聽誰家得了皇上賜的東西,誰家能去參加皇家年宴。
畢竟這是新皇登基的首年,能得皇上賞賜的人,就代表這些人至少入了皇上的眼,京城中的人,能坐得住才是奇怪。
所以臘月二十九到三十這兩天,不時有賞賜從宮裡出來,例如誠王、忠義公之流,除了皇上欽賜的福字chūn聯以外,還有兩宮太后與皇后的賞賜,另外如同魏右丞、寧王、瑞王、羅尚書等人,也得了不少賞賜。
至於其他人家,有人得了皇上的福字,有人得了皇后的賞,但是就沒有那麼大的臉面得四大巨頭的共同賞賜了。但是不管如何,這個年關讓京城所有官員明白了一個真理,那就是只有跟著皇上才有ròu吃。
大年三十的年宴上,除開皇室自己人外,京中拿了一等官爵的也有幸能進宮享宴,例如忠義公以及兩宮太后娘家的家主。
曲輕裾與賀珩並坐在上首,她因為有孕所以沒有飲酒,面前擺著的是一盅鳳凰歸巢湯,實際上就是豬肚裡塞了一直jī用老罐燉,但是味道確實不錯,在冬日裡喝正合適。
下面的人都知道皇后娘娘有孕,也沒有誰不長眼去亂敬酒,所以一場年宴進行到一半,她都很悠閒。
“皇后娘娘的胎像圓潤緊湊,臣婦以為,此胎必定是男孩。”秦白露舉起酒杯,起身對曲輕裾道,“臣婦敬娘娘,祝娘娘早生貴子,青chūn永駐。”
皇后娘娘都有身孕了,祝人家早生貴子,是不是有些不合適?羅文瑤皺了皺眉頭,跟著站起身舉起酒杯道,“臣婦也祝皇后娘娘身體健康,事事如意。”
曲輕裾拿起一邊的酒杯,木槿給她倒了一杯白水,她向兩人舉杯道:“多謝二位弟妹,如今我不能飲酒,以水代酒謝過二位。”
賀珩夾了一筷鴨舌到曲輕裾碗中,笑著道:“在座諸位也不是外人,朕也不怕諸位笑話,朕與皇后現在都年輕,這會兒倒是覺得男女都好。”
在座諸人當下紛紛稱是,順道還誇了帝後二人一番,大意就是不管是皇子還是公主,定能遺傳帝後的優良因子,日後肯定為成為傾倒天下的萬人迷。
秦白露不敢相信皇帝會這麼明目張胆的護著曲輕裾,甚至當著這麼多人說不介意男女,難道皇帝就不想有人傳宗接代嗎?
“朕日後與皇后還會有很多孩子,屆時每一胎都去猜測男女,豈不是要朕與皇后自尋煩惱,”賀珩哈哈一笑,自我調侃道,“朕可不想自找麻煩。”
眾人自然跟著一起笑,心頭卻聽得心驚膽戰,皇上這話里的意思,好像有那麼些只與皇后生孩子的意思。
一定是他們聽錯了!
田晉珂與田羅氏互相看了一眼,夫妻多年,兩人自然發現對方了眼中的震驚與喜悅。
“咳,”田晉珂覺得自己qíng緒有些外露,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卻嗆住了,頓時咳得臉色通紅。
田羅氏無奈一笑,她家老爺什麼都好,就是愛故作鎮定了些。
曲輕裾挑眉看了賀珩一眼,見他正一臉笑的聽下面人的chuī捧,便低下頭繼續喝湯。
衛青娥與賀麒坐在一起,她怔怔的看著身著紫色廣袖百鳥朝鳳裙的曲輕裾,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與耳朵,皇帝真願意專寵一個女人,甚至只打算讓她一人有孩子?
她想到歸朝後其他官員送到王府的通房,儘管她與王爺同甘共苦後,王爺雖待她親近了不少,但是下面人送的女人不還是被王爺納為了通房?
難不成世界上真有如此專qíng的男人,而且這個男人還是皇帝?
衛青娥緩緩的收回自己視線,不知怎麼的目光就落到了秦白露身上。秦白露臉色不好看,她身邊的瑞王似乎也不想搭理她,兩人雖坐在一張雙人桌上,氣氛卻比陌生人還不如。
難怪秦白露對曲輕裾那般嫉恨,作為女人她似乎能理解對方的想法,因為就連她也有些嫉妒皇后,身份有了,孩子也快有了,就連夫君的專qíng她也有了,而擁有這一切的女人甚至不需要善良大度,也不需要尊貴的出身,過得卻比她們都好。
“你在看什麼?”賀麒在桌下輕輕的拉了拉袖子,小聲道,“你可別學老三家那個蠢腦子,我聽說皇帝不太喜歡那位,已經賜了好幾個美人到瑞王府里了。”
衛青娥心頭一驚,皺著眉道:“不是說皇上沒有留選女嗎?”
“他沒有留,不代表不能賞賜給別人,”賀麒搖著手裡的酒杯,瞥了眼賀淵的方向,“老三行事囂張,他家那位也是個不省心的,我聽說她曾經做過好幾次讓皇后難堪的事qíng,依照皇帝對皇后那個稀罕勁兒,他能饒過老三家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