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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老太太笑看了魏氏一眼,眼中滿是嘲諷。端王是誰?那可是皇上的第二子,母親敬妃雖不及淑妃受寵,但在皇上跟前也有兩分臉面。至於端王本xing如何,無人可知,但在滿朝諸人眼中,端王雖不是四位皇子中最有能耐的,但也絕對不是個無能的皇子。

    今上總過不過四子,大皇子寧王在朝堂雖有些實力,但其出生不高,生母不過是個才人。三皇子瑞王母親淑妃最受皇上寵愛,連帶著也最偏愛這個皇子,只是這位皇子雖有些謀略,但手段狠辣,引得不少人忌憚。四皇子誠王母親是個不大不小的貴嬪,不受帝王的寵愛,皇上對四皇子寵愛也是平平,至於誠王本人 ,也甚是平庸。

    朝堂上的事羅老太太不太懂,但是看人她卻不太差,這位端王只怕前途無限,她老羅家雖沒站隊的心思,但是對端王卻絕沒有得罪心思的。能做到端王那樣的,要麼是真的本xing如此,要麼便是深不可測。

    但是皇家哪裡有表露本xing的人?她活了這麼多年,見識的人也不少,所以也就更加明白哪些人得罪不得,哪些人即便得罪了,也不會有什麼大事。

    端王是前者,而昌德公府便是後者。

    倒是這位端王妃讓她看走了眼,往日不過是因嫁到田家的女兒對其照拂一二,如今倒是覺得這位端王妃不是簡單的女人。想到這,她又有些慶幸,她不求端王妃對她有感激之心,但因為往日的照拂,讓端王妃對羅家以及女兒有好感,也是一件好事。

    不過眨眼間,羅老太太便轉了不少的念頭,面上卻仍帶著和善的笑意,誇讚道:“可見端王妃平日裡是掛念著這些妹妹的,老身家的幾個丫頭偶爾還會拌兩句嘴,比起王妃可差遠了。”

    “老太太這可是自謙了,我早就見過貴府幾位姐妹,各個知書達理,就連舅母也常常誇讚她們呢。”曲輕裾接下了羅老太太的好意,“平日叫妹妹們無事常來王府里走走,舅母xing子和善待我極好,可膝下沒有女兒,讓我往日想和與舅母相似的年輕女兒jiāo好都不行,幸而後來見到貴府姐妹才讓我了了夙願,老太太可別捨不得她們出來。”

    羅老太太聽端王妃這段話處處在提自家女兒往日待她的好,還順帶誇了她的幾個孫女,臉上的笑意越加明顯:“王妃可別誇獎她們,王妃既然不嫌棄她們粗野,老身日後有機會必會帶她們到王府拜會。”

    在場眾人也隱隱約約聽聞過祥清候府對未出嫁前的端王妃頗為照顧,如今聽端王妃這番話,心裡算是確定那些流言了。看樣子端王妃對舅家確實十分親近,也不枉祥清候府當初對她的一番照顧了。

    大家都是女人,自然明白後宅那些yīn私,看來端王妃與昌德公府親近不了哪去了。既然如此,以後與昌德公府的來往就不必太過顧及端王府了。

    曲約素聽著眾人的jiāo談,面上一直帶著柔柔的笑意,仿佛不知眾人話中有話般,見菜一道道上了,親昵的讓丫頭一道香辣米豆腐特意放到曲輕裾面前:“妹妹記得大姐最愛這道菜,前幾日母親便吩咐了下人要好好做這道菜,大姐嘗嘗還喜歡不喜歡。”

    白嫩豆腐上,撒著綠綠的蔥花,嫩huáng的小米椒,還有紅紅的辣椒油,看著確實很jīng致。曲輕裾笑著對曲約素點了點頭:“謝謝妹妹。”她這位三妹妹倒是個不簡單的人。

    “請王妃恕奴婢無禮,但有些話奴婢定是要說的,”木槿屈膝,恭謹又無奈,“前些日子您病了大半月,府里上下都為您擔心,太醫早說過不能食用辛辣油膩之物。如今好不容易養好了些,讓王爺允許您出門……您可別忘了王爺方才的囑咐。”

    羅老太太聽了這話,忙勸道:“這丫頭倒是忠心護主,早前便聽聞王妃染恙,王妃雖一片孝心,但也要注意身體。”

    “罷了,罷了,這丫頭伺候我多年,最是嘮叨,我可是怕了她,”曲輕裾似是無奈的嘆息,“老太太前些送來補藥,我還未能好好謝謝你了。”

    “說句冒犯的話,王妃也算是老身看著長大的,只要您身子康健便好,哪裡用得說謝,”羅老太太指了指跟前一道rǔ鴿湯,“這rǔ鴿湯王妃若是用倒很適宜,叫丫頭跟你盛一碗嘗嘗。”

    看著木槿去盛湯,曲約素麵上露出一絲尷尬的笑意,這番話不僅暗指大姐有病昌德公府上不關心,更是暗諷母親待大姐不慈,連與大姐沒多少gān系的羅家都送了補藥,偏偏她母親卻什麼也沒表示,這話傳出去,母親還有什麼賢德之名可言?

    曲老太太聽著這些話,面上的笑意不變,但是卻多看了自己的兒媳梁氏幾眼。

    坐在一邊的梁氏也聽出這話中之意,她沒有想到曲輕裾如今這般尖利,可偏偏又無法辯駁,她只好笑道:“王妃病了,怎不讓人給府上傳句話,讓為母照顧你兩日也好。”

    “哪裡敢讓母親cao勞,”曲輕裾洗完手,正擦著手背上的水珠,聽到梁氏的話,扯著嘴角道,“俗言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的水,女兒哪裡能讓母親與父親擔心。王府上伺候的人不少,不過一場小病,哪裡好意思讓所有人都知道。便是羅老太太,也是舅母讓人給我送東西來知曉我病了後,才從舅母口中知道的。”

    這話說得就更隱晦也更難聽了,端王妃提到一個“敢”字,足以讓人聯想梁氏在後院如何對待其他人的女兒了。

    笑看著梁氏被自己擠兌得無話可說,曲輕裾開始閉口用宴,她不怕壞了娘家的名聲,更不怕夫家因娘家名聲厭棄她。反正一條撿來的命,肆意活到什麼時候就活到哪時。但是她撿了別人的命,至少在她還能肆意前幫別人了解往日的恩怨。若是哪天端王真做了皇帝,或是爭位失敗,想要她的命,她也不覺得有什麼遺憾。能嘚瑟的時候就嘚瑟吧,沒準哪天就沒命了。

    曲約素看著舉止風雅的曲輕裾,心頭有些說不出的複雜。雖然母親非常不喜歡她,但是私下她對這個大姐卻有些同qíng,所以也送些自己不愛用的首飾玩物給大姐。可是如今需要自己同qíng的大姐,已經是連祖母都要客氣對待的王妃,而自己日後說不定也會屈居她之下。

    想到這,曲約素柳眉微皺,心頭為何有種說不出的焦躁之感?

    宴席結束,曲家人引著眾人到外面寬大的院子聽戲。戲台早已經搭好,男女由高高的屏風隔開,雖在同一個院子裡,但只能看到對面的戲台。

    第一齣戲便是《麻姑賀壽》,曲輕裾坐在椅子上,冷眼看著手托檀香木盒向自己走來的梁氏。

    這梁氏是要親自演戲了?

    作者有話要說:趕在凌晨前了,大家晚安 ^_^

    ☆、一怒為紅顏

    “這個盒子早該jiāo給王妃,只是當初王妃出嫁時,一時忙亂便忘了,”梁氏把盒子jiāo給木槿,見曲輕裾從木槿接過檀木盒後才又繼續語帶哽咽道,“這些年一直收著它,總算等著jiāo給你的一天了。”

    紫檀木盒的顏色看起來已經有些年頭,但是拿在手上仍帶著淡淡的檀香,鍍金鎖扣做成盤雲形狀,上面的鎖已經打開了,曲輕裾只需要揭開盒蓋,就能知道裡面裝著什麼。

    撫著盒蓋的手微微頓住,她的靈魂深處似乎感覺到身體對這個盒子的執念,她能感覺到一個無依無靠小女孩那種無助、怨恨。

    緩緩打開盒蓋,裡面鋪著上好的錦緞,錦緞上放著一支玉吊墜,上好的羊脂玉被雕琢成葫蘆模樣,葫蘆上依稀雕刻著花生圖樣,還有百年長生的字樣。她心頭一震,一些類似電影片段的記憶浮現在腦海中。原來的曲輕裾一直想從梁氏拿到這枚玉葫蘆,可是梁氏總是刻意刁難,如今這人竟是主動jiāo出來了,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扮好人,想來她也是怕自己日後為難她了。

    “姐姐當年早讓人準備好了這個玉葫蘆,只是後來姐姐仙去了,後來忙亂一番竟是讓玉石鋪子的人把東西送到了我的手上,”梁氏說著眼眶紅了,“姐姐紅顏早逝,獨獨一心掛念著王妃您,往年我擔心王妃年幼丟了姐姐留給你的東西,便替你收撿著,如今王妃已經長大了,這玉葫蘆也該jiāo給王妃您保管了。”她上下打量曲輕裾一眼,有些感慨,“如今見到王妃這番模樣,姐姐在天之靈也是會高興的。”

    伸手拿出這枚玉葫蘆,手感十分的膩滑溫潤,因為做得小巧,拿在手裡並沒有多少重量。可以想見當初的田氏是想在曲輕裾百天時,把玉葫蘆掛在她身上的。

    這裡貴族皆有給孩子行百歲禮的風俗,在孩子百天時,長輩會親手給孩子親手戴上寓意長命百歲的吉祥物。吉祥物大多制有祥雲花生等吉祥圖案,並印有長命百歲的字樣,這樣就表示能把壽命鎖住,神仙會保佑孩子長命百歲。

    可憐天下慈母心,田氏年紀輕輕沒了,外面都言她是被氣病而亡,可是到了最後還惦記著給孩子訂做玉葫蘆的女人,真就那麼脆弱被氣死嗎?所謂為母則qiáng,田氏也並不是悲chūn傷秋的xing子,怎麼就捨得剛出生不久的女兒氣病而亡?

    “早就聽高嬤嬤說過,母親在我出生不久便訂做了一枚玉葫蘆做百歲禮。只可惜母親您十年前便讓高嬤嬤回鄉養老,嬤嬤口中的玉葫蘆一直不曾見過,不曾想是母親一直替我好好收著,”捏著玉葫蘆的手一緊,曲輕裾當著所有的女眷的面把玉葫蘆戴在脖子上,眼眶微紅,“身為子女累母親受孕十月,母親至死還掛念我,我卻不能回報一二,是我大大不孝。”前生她父母車禍早亡,但是死前一刻最掛念的仍舊是她。現在看到這枚玉葫蘆,只覺得心裡堵得難受,也就更覺得這昌德公府的人噁心至極,讓人見之yù嘔。

    “王妃,”木槿見狀,擔憂的看著曲輕裾,只是她身為奴婢,不能隨便開口勸慰。

    “子yù養而親不待……”曲輕裾站起身,看著微笑的梁氏,臉上的qíng緒一點點散去,漸漸的面無表qíng,“母親待輕裾心意,輕裾此生不忘,日後輕裾定回報母親這些年慈愛之心。”

    曲老太太心頭一直不安,如今見曲輕裾把話說得這般直白,當下臉上的和煦表qíng再也繃不住,正想開口緩和一二,卻已經來不及開口了。

    “今日父親壽辰,本該多留一會兒,只是王府事多,我只得告辭了,”曲輕裾對曲老太太微微屈膝,“孫女這便告辭,諸位夫人我們日後再聚。”

    眾人見端王妃臉色不虞,倒也不qiáng留。梁氏這個繼母把事做得這般難看,端王妃哪裡還能忍得住。別說是端王妃,這世間為人子女者遇見這種事,都是忍不下去的。

    曲老太太也坐不住,只好了起身親自送曲輕裾,生母早逝的端王妃在父親壽宴上,不聽戲便紅著眼離開,這要是傳到別人耳中,整個昌德公府上下,還有什麼臉面?

    眾人皆起身送客,只是送到廳外便讓曲輕裾攔住了,她蒼白的臉上帶著笑意:“諸位夫人來者是客不必客氣,日後我請諸位夫人好好聚一聚。”

    眾人皆應了下來,曲老太太還想再送一送,被曲輕裾攔下了,她笑著道:“祖母年紀大了,怎能讓你一直送孫女,這豈不是孫女不孝?”說完,對身邊的木槿吩咐道,“讓人給王爺說一聲,我先回去了。”

    曲老太太無法,只能眼看著曲輕裾離開,轉身冷冷看了梁氏一眼,破天荒的扶著庶女曲回雪的手回了戲園子。世人常說娶妻娶賢,如今昌德公有了梁氏這個女人,早晚會敗了家。

    曲輕裾一走,好多看在端王府面上來參加壽宴的女眷紛紛起身告辭,不到半個時辰,女眷這邊賓客竟是走了大半。

    男客這邊,賀珩作為王爺,自然坐在貴賓座上,後面陪坐的是曲望之,他沒什麼興趣給人做臉,所以並不怎麼搭理對方,但是即便這樣,也有不少人在他面前客氣討好。

    一出《麻姑賀壽》還未唱完,錢常信走過來在端王身邊輕聲說了幾句,坐在端王后面的曲望之隱隱聽到“王妃”二字。

    “什麼?!”端王眉頭微皺,原本還帶著客套笑意的臉徹底冷了下來,把手中的茶盞往桌上一擱,青花茶盞發出清脆的聲響。

    注意著這邊的昌德公心頭一跳,不知是何時惹得王爺動了怒。其他人也裝作無意的往端王身上看了好幾眼。

    “昌德公府上待客之道真是讓本王開了眼界,”端王冷笑著起身,“錢常信,走吧。”

    “王爺,這是……”昌德公頓知大事不妙,忙湊上前去陪不是,可是賀珩看也懶得看他一眼,只是冷聲道,“本王今日本是陪王妃而來,也早知道昌德公與貴夫人伉儷qíng深,不過本王的王妃也是公爺嫡女,貴府如此對待,難不成是瞧不起我端王府上下?!”說完,也不等昌德公反應,拂袖便走。

    諸位大人先是一愣,半晌才反應過來。他們不少人都聽聞昌德公府的往事,不過大家都是男人,對這種事並不甚關心。只是他們沒有想到昌德公府的人愚蠢至斯,不管原來府中上下有多慢待亡人田氏的女兒,但人家如今是端王妃,慢待她便是慢待端王,這不是硬生生往端王臉上呼巴掌麼?

    即便端王xing子比瑞王和善不少,也忍不了這種打臉的事啊。看來這昌德公府,還真是越來越糊塗了。當下眾人紛紛起身告辭,也不管昌德公臉色又如何難看了。連王爺都氣走了,他們這些人還留在這做什麼,難不成告訴端王,王爺你氣你的,咱們與昌德公是好哥們,還要在這裡與昌德公品茶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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