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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貴妃被皇后這話一刺,心裡雖不,但是礙於對方身份,也只好對皇后福了福,“嬪妾只是擔心皇上受熱,還請皇后饒了嬪妾失言之罪。”
皇后看了她一眼,視線掃過她旁邊賀淵,不再搭理她,轉而看向又是給皇上扎針又是按摩太醫,語氣低沉道:“皇上此次病qíng危急,脈象微弱,你們……要好好伺候著。”
進來幾個人頓時變了臉色,脈象微弱代表著什麼他們心裡清楚,可是怎麼會突然這個樣子?
淑貴妃大概是面色難看人,她視線掃過屋內眾人,若是皇上就這麼去了,那麼自己孩兒還有幾分繼位可能?想到這,她帶著敵意看向滿臉擔憂賀珩,若是讓韋氏兒子成為皇帝,這大隆朝哪裡還有他們母子容身之處?
“怎麼會這樣呢?”淑貴妃聲音漸漸變大,甚至有些尖利,“皇上昨天還好好,怎麼可能會脈象微弱?!”說完,便悲戚哭了起來,口中還不時叫著陛下。
敬貴妃雖不似淑貴妃那般,卻也是紅著眼眶,默默流著淚,不一會兒手中手絹便被淚水濕透了,可她卻毫無所覺,只是站龍chuáng旁邊無聲哭著。
慶德帝似乎聽到一個尖利哭聲,這個聲音哭得他頭疼,好不容易睜開眼睛,便見一個身著桃紅衣衫女人跪自己面前,他定睛看去,便看到淑貴妃露出喜色帶著淚痕臉。他心頭一動,張嘴便要說話時,卻看到站chuáng腳處垂著淚敬貴妃,她沉靜紅腫雙眼正落自己身上,明明一個人也沒有說,他卻能感到她對自己擔憂與牽掛,還有看到他醒來時喜悅。
他想坐起來說自己沒事,才發現自己全身不能動彈,他想多說幾句話,才發現自己連呼氣都覺得困難,他轉著眼珠,看看跪自己旁邊衣衫jīng致講究女人,又看看站chuáng腳衣衫有些凌亂,就連頭髮也沒有好好梳女人,良久後,閉了閉眼睛,從身上擠出一絲力氣開口道:“宣大理寺田晉珂、戶部尚書羅長青、丞相魏炆廣、禮部尚書張竹成,禁衛軍統領孫彰尤。”
就這麼一句話,慶德帝說得是氣喘吁吁,跪他面前淑貴妃手心漸漸發涼,她直覺告訴她,這個寵了她二十多年男人,可能就要離她而去了。她心裡有些難過,卻加焦急,這個男人是否還記得曾經承諾,是否會把皇位留給淵兒?
“皇上,您看看淵兒,他來看您了,”淑貴妃起身把賀淵拖到chuáng邊,有些焦急道,“您忘了嗎,您曾經說要和淵兒一道去爬山,一道去騎馬,這些您還沒有做到呢,待您好了,一定要兌現這些承諾。”
慶德帝看著自己寵愛三兒子,他甚至為這個孩子換過尿片,洗過腳丫,也背著他chuáng上玩過,眼看著這個孩子一點點長大,成為一個俊俏青年。
“父皇,”賀淵跪到慶德帝chuáng前,眼眶發紅道,“兒臣記得您說過每一句話,您些好起來吧。”
是了,那時候他說了不少話,甚至承諾過要讓三兒子做下一任皇帝,可是這些年來,他也沒有立他為太子,三兒xing子太傲,他總想著等他再懂事一些才好,等到現,他已經沒有力氣再等下去了。
他有些渾濁視線越過賀淵肩頭,看到沉默站幾步外二兒子,這是韋氏給自己生孩子,他記得他功課好、規矩好、甚至孝順,他也愛賞不少東西給這個兒子,別卻什麼也不記得了。
這個孩子小時候長得也是白白胖胖吧,他還記得當初韋氏抱著他,他對著自己伸手叫父皇樣子。
孩子們都大了,可是他卻老了。
“皇上,大人們都到了。“太監總管小聲道。
“宣,”慶德帝收回視線,有氣無力道。
田晉珂等人進了大殿後,便察覺到事qíng不對,待他們見到滿面紅光時,心頭一個咯噔,紛紛跪了下來,“臣等見過皇上,見過皇后。”
慶德帝也不叫起,而是道:“上文房四寶。”
淑貴妃睜大眼睛看著太監們拿來文房四寶,她知道皇上要做什麼,一顆心幾乎已經提到嗓子眼上。
“朕念,田卿家寫,你們都聽著。”慶德帝視線緩緩掃過屋內眾人,終落到角落裡捂著嘴,明明哭得已經喘不過氣,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音敬貴妃身上,他閉上眼睛,半晌後睜開,眼中已經是堅定之意。
賀淵見到父皇這個眼神,隱隱覺得有些不妙,忍不住開口道:“父皇曾經說話,還算嗎?”
慶德帝看了他一眼,微微移開視線,喘了幾口氣:“朕自登基以來,對內無治國之功,對外無擴疆之能,然有子者……珩,生而敏慧,心思純善,齊家修身,有先帝之德,朕再三思之,唯有此子有治世之能,遂傳位於皇二子珩,擇吉日可登基。”
說完這幾句話,慶德帝已經喘得不行,連視線都開始模糊,他看著呈到自己面前玉璽以及私印,顫抖著拿起玉璽,田晉珂捧著聖旨上按了下去。
“父皇!”賀淵看著朱紅玉璽印痕落了聖旨上,不敢置信道,“您為何要改變主意?”
慶德帝並不搭理他,又吃力把私印蓋了聖旨上,做完這一切,他仿佛失去了全身力氣,後背一陣陣冷意。
“父皇,父皇,為什麼!”賀淵要去搶聖旨,卻被太監攔了下來,他轉而憤怒看著賀珩,“你究竟玩了什麼手段,讓父皇下了這樣旨意?”
賀珩眼眶微紅道:“三弟,你現先別鬧……”
“少裝模作樣,你們兩母子向來擅長裝模作樣,別人吃你這一套,我瞧著還噁心,”賀淵恨恨看向慶德帝,“父皇,你就是這般對我嗎?”
慶德帝仿佛聽不到賀淵吵鬧般,他怔怔看著chuáng腳,喃喃道:“嬋兒不哭,嬋兒……朕錯了,錯了……”
淑貴妃驀地睜大眼,不敢置信看著慶德帝,仿佛不認識眼前人一般。
大殿中一片寂靜,他們不知道皇上口中嬋兒是誰,也不知道皇上為什麼說錯了,但是他們知道,端王便是未來皇帝,繼位者已定,便少了許多亂子。
也不知過了多久,或許只是片刻時間,敬貴妃走到慶德帝旁邊,彎腰握住了他手。
慶德帝看著她,嘴角露出一個笑意,緩緩閉上了眼睛。
敬貴妃食指輕顫,另一隻手輕輕放到慶德帝鼻息間,眼淚瞬間便落了下來。
“皇上!”
淑貴妃一把推開敬貴妃,撲到慶德帝身上大聲嚎哭,“皇上!”
太監總管噗通一聲跪下,大呼道:“皇上,駕崩了!”
屋子裡人就跟下餃子似跪了下來,田晉珂跪行道賀珩面前,高舉聖旨道:“國不可一日無君,請皇上安排先帝喪葬之事,跪請皇上節哀。”
“跪請皇上節哀!”眾人高聲呼道。
殿外人紛紛哭著跪下,不管是真難過還是假難過,此時皆哭得喘不過氣來。
賀珩慢慢伸出雙手接過田晉珂手裡聖旨,跪行到慶德帝面前,重重磕了三個頭:“兒臣資質平庸,今受父皇愛重,定鞠躬瘁,心繫天下百姓。”磕完,才踉蹌著站起身,痛哭出聲。
原本守殿外幾個侍衛太監聽聞端王繼位後,皆趁著此時不動聲色退了下去,仿佛他們本就沒有出現過一般。
突然,一陣驚雷響起,初夏第一場雨終於降了下來。
端王府中,曲輕裾臨窗站著,看著陷入水霧中王府,有一下沒一下搖著扇子。
前些日子她察覺賀珩與賀明密謀一些事qíng,不知道他們有沒有算到慶德帝有突然駕崩可能?
想到這,曲輕裾皺了皺眉,她怎麼莫名其妙去想慶德帝駕崩,這腦補是不是有些過了?
作者有話要說:慶德帝臨死做了一個正確選擇,不然臨死還會被坑···
這章卡了我足足五個小時,從零點卡到凌晨五點,終於寫出自己想要一章了,順便厚顏求捉蟲~
感謝辛月、原點、思慕雪、囧啊囧就習慣了、nlyyurbarbie、雲書雁、traveler諸位大大地雷
感謝寧願火箭pào~~
麼麼噠大家~
☆、第85章 進宮
狂風bào雨雖然厲害,但是到了傍晚時分便停了,甚至連太陽都鑽出雲層,給整個京城撒上一片金色。曲輕裾站在王府唯一的三樓高樓上,眯眼看著漂亮得驚人的夕陽,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突然,從皇宮方向傳出沉悶的鐘聲,因為端王府離皇宮很近,這個鐘聲她聽得很清楚。
站在曲輕裾身後的木槿等人面色大變,紛紛噗通一聲跪了下來,然後捂著眼睛,盡力讓自己哭泣的樣子悲傷一些,huáng楊甚至還十分難過的痛呼一聲皇上,然後便用袖子擦起眼淚來。
曲輕裾腦子嗡的一下,有瞬間的空白,她不敢置信的看著皇宮的方向,夕陽下的皇宮像是鍍了一層神秘的金光,這種景象若是chuī噓得厲害些,那就是吉兆,怎麼會是皇帝駕崩了?
她愣了愣,才轉身吩咐道:“速速去把府上該換的東西都換了,不可出現艷麗之物。”眼見huáng楊紅著眼睛下了樓,她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物,“回正院伺候我更衣。”
雖然現在宮中的qíng況是什麼樣子還不清楚,但是曲輕裾還是以最快的速度洗去臉上的妝,脫□上的桃紅裹胸紗裙,換上了一件雪色普通裙衫,腰間配上素色腰帶,披帛香包壓裙角墜子通通取下,髮型也換上簡單的髮髻,用幾支銀簪固定住髮型,就連耳環也取了下來。
王府中的下人們也紛紛換□上艷色的東西,王府里很快掛上了白底黑字的燈籠以及白幡,任何與紅色有關的東西都被收回了庫中。
江詠絮看著自己院中的下人忙亂著收拾東西,她換上鴉青色棉布裙,問身邊的艾綠道:“王妃可有什麼命令下來?”
艾綠伺候著她把發間的首飾取下來,打散了頭髮綰了一個簡單的髮髻,用兩支銀釵固定住,“王妃那邊沒有什麼命令,只叫各個院子裡把該收的收拾了,該掛的都掛上。”
江詠絮淡淡的皺起眉頭,她有些不安的走到院門口,看著外面來往的下人,嘆了口氣:“也不知道宮裡怎麼樣了。”
艾綠知道主子是在擔心新皇繼位一事,如今若是他們王爺繼位倒還好,若是瑞王繼位,只怕王府日後就不那麼太平了。
“怎麼,你也待不住了,”馮子矜扶著夏雲的手,嘲諷的看著江詠絮,“我當你多能忍呢,不也還是這樣麼?”
江詠絮面色平靜的看著馮子矜發間的藍寶石發錠,淡淡道:“你有到我這裡鬧的功夫,不如早些把身上的東西換下來,若是王妃知道了,不知會不會動怒?”
“不過是王妃面前的一條狗,有什麼好得意的,”馮子矜冷哼一聲,扶著夏雲的手便離開了。
艾綠惱道:“她一個受王爺厭棄的侍妾,狂什麼!”
“她父親乃是三品工部侍郎,我父親受她父親管轄,她自然敢在我面前耍威風,”江詠絮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這樣的人,何必跟她一般見識。”
艾綠見主子面上帶著笑意,雖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但是心頭的惱意倒是消了不少。
宮門大開,一個騎著駿馬的四品御前侍衛飛速出了宮,守衛瞧著是往端王府的方向趕去,當下有些感慨,這端王府的人可算是jī犬升天了。
隨後,便是一隊護衛趕著一輛馬車出了宮,馬車上雖掛著白花,但是瞧著規制,應該是皇后才有資格坐的馬車。
當下他們便明白過來,這馬車怕是去接端王妃的。
曲輕裾面色肅穆的坐在端王府的正殿中,她身後站著四個丫鬟,四個太監,所有人臉色都很嚴肅。
看著大開的殿門,曲輕裾喝了一口消火的苦丁茶,白皙的手指輕輕點著桌面,緩解了她心中那點焦急。
“王妃,宮裡聖旨到了。”huáng楊忙不迭的跑了進來,臉上又是喜又是悲,看著格外的好笑。可是曲輕裾面上卻毫無笑意,她慢慢的站起身,看著身著神色御前侍衛袍的人大步走了進來,然後跪倒她面前。
“皇上有旨,特迎娘娘進宮,以掌管後宮諸事。”
慶德帝已經死了,現在被稱為皇帝的只有新皇,而新皇的女人自然就能稱娘娘,曲輕裾微微頷首:“這位大人請起。”她打量了此人一眼,發現此人確實是御前侍衛,才道,“皇上現在可好?”
“皇上一切都好,只是過於悲慟,滴水還未進,”御前侍衛恭敬道,“皇上特意讓微臣前來宣旨,車馬護衛隨後便到,請娘娘稍待片刻。”
曲輕裾淡定的點了點頭,這幅平靜的樣子讓傳旨的御前侍衛心生敬佩,不愧是端王妃,面對端王繼位這等大事也如此平靜,毫不失態,當真是端莊大氣,有母儀天下之態。
曲輕裾身後的木槿等人此時已經喜出望外,只是因著有外人在場,才勉qiáng控制住面上的表qíng。木槿上前扶著曲輕裾的手臂,小聲道:“娘娘,不如讓奴婢們去收拾些東西。”
曲輕裾點了點頭,對御前侍衛道:“這位大人請坐,不知大人如何稱呼?”
“微臣不敢,”御前侍衛拱手道,“微臣乃是御前四品侍衛高晉,曾在王府做過一段時間護衛。”
曲輕裾點了點頭,明白這位可能是賀珩的自己人,她安靜的在上首坐下,不再開口。
沒過一會兒,車架到了,木槿等丫頭東西也收好了,曲輕裾帶著幾個貼身伺候的人走出王府大門,看著那豪華的馬車時,嘆了一口氣,腳下頓了頓才扶著木槿的手上了馬車。
街道兩邊的百姓已經被侍衛們下令迴避了,曲輕裾坐在馬車中,覺得有些無趣。以往她坐在馬車中,還能能聽到一些路人的聲音,現在耳邊除了車軲轆與地面的摩擦聲以及馬蹄聲,別的什麼也聽不見,難道這就是王妃與皇后的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