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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華夕菀就聽到轎子外傳來一個婦人的聲音:“多謝義安候夫人,公主正急著回府,夫人如此客氣,奴婢代公主謝過夫人大義。”
“這位嬤嬤客氣了,公主萬金之軀,又有要事,臣婦讓一讓又何談大義。”盧氏聲音不高不低,但也足以讓嬤嬤聽清她說的話,“嬤嬤請。”
這位婦人再次道了謝,半晌後,華夕菀就聽到馬車過去的聲音,她撩起窗紗一腳,恰好看到繡著鳳紋的香車過去,香車上還繡著瑞和二字。
原來是瑞和公主家的馬車,華夕菀放下紗窗,繼續慵懶的靠著背後的軟墊養神。
當今聖上膝下子息單薄,雖然後宮女人不少,但是至今也只有一子一女,剛剛路過的瑞和公主便是他的獨女,雖然已經出嫁,但仍舊十分受皇帝的喜愛。
母女二人回到侯府時,義安候已經在府中了,等母女二人進門,華和晟便道:“今日聖上又下了一道聖旨,把女兒的婚期提前了。”
“什麼?”盧氏臉色有些難看,看了眼跟在自己身邊的女兒,她揚手讓屋裡伺候的人退出去,“之前賜婚時不是說等到入秋後才完婚嗎?”
華夕菀眉梢微皺,扶著盧氏坐下後,才開口道:“父親,皇上把時間提前到什麼時候?”
華和晟嘆了口氣,在他眼裡,女兒那是哪都好,就連有些懶散的缺點也都怪在當年勝過一場大病的原因上,他哪裡捨得女兒就這樣匆匆忙忙嫁到那種人家裡面:“皇上說,下個月二十八是個好日子。”
華夕菀挑了挑眉梢,沒有說話,只是把青花瓷盤中的小核桃拿在手裡把玩,顯然對皇帝這種藉口有些不以為然。
當今太子資質平庸,又偏偏又是個聽不得勸誡的人,在朝堂上並不是很得人心。偏偏皇帝膝下只有這麼一個兒子,所以一直以來對另外幾個兄弟以及他們的兒子非常忌憚,從他給幾個侄兒賜婚人選上就能看出來。
這些賜婚對象不是母家有腦子拎不清的,就是看著地位高實則沒有實權的。雖然他們家不屬於前兩類,可是架不住外面傳她體弱,並且相貌又粗陋。
顯郡王容貌俊秀是全京城人都知道的,而義安候府上下對自己這個女兒的寵愛也是全京城人都知道的。所以一個優秀的男人娶了一個相貌粗陋的女人,心裡怎麼會不怨,怎麼會不納妾冷落嫡妻,這樣一來,就等於得罪了義安候府一家子,這樣也就得罪了與義安候府jiāo好的人家。
現在誰又能說皇帝故意給侄兒找家世不好的婚配對象,至於關於她相貌的傳言,皇帝又不是市井百姓,怎麼會去聽這些東西?
華夕菀想到了這點,華和晟自然也想到了,他嘆了口氣:“那個地方看著金碧輝煌,實則是最骯髒的地方。”
聽到這話,華夕菀笑了笑,沒有想到華和晟這種身份的人,能說出這樣的話,思想上還是挺進步的。
“早知道這樣,當年我就該早早把夕菀的婚事定下來,”盧氏心qíng有些低落道,“誰知道外面把夕菀容貌都傳成那樣,皇上還會賜婚呢。”她私心裡是想在娘家兄妹兒子中選一個人做女兒的丈夫,這樣她也放心不少,女兒也不會吃虧。
當時關於女兒相貌平庸的言論傳出後,夫妻二人就沒有打算澄清過,雖然女子相貌姣好是幸事,但是過於漂亮就不一定是什麼好事了。
暫且不說女子青chūn短暫,再好的容顏也有老去的一天,若是因為相貌讓男人意動,那麼等容顏不在時,也不過是落得獨守空閨的下場。只說若是女兒的容貌早早被人知曉招來禍事,到時候沒有人會說那些男人貪花好色,只會說他家女兒是紅顏禍水。
他們家賭不起,也不想拿女兒一生的幸福來賭,誰知他們千算萬算,也沒有算到一道聖旨便輕易的決定了女兒的一生。
華夕菀知道父母的心意,她放下手裡的核桃,溫言勸道:“父親,母親,顯郡王雖然相貌才華招人了些,但是至少表明他是個不錯的人選。身份上是不太合心意,但因為他的名聲讓我們對他的人品相貌有所了解,更何況女兒相貌也不是真如傳言中那麼粗鄙,想必顯郡王不會做出太過分的行為。你們為我已經做得夠多了,皇上金口玉言,事qíng又怎麼能怪你?”
華和晟聽到這話,知道女兒是不忍心他們夫妻二人因為此事煩心,便勉qiáng露出一個笑道:“你說得對,要是顯郡王對你不好,我就去請旨讓你們二人和離,咱們侯府養你一輩子。”
“好,”華夕菀笑著道,“到時候你們可別嫌女兒煩。”她心裡清楚,皇帝的賜婚又怎麼允許和離,除非皇帝自己下旨,不然豈不是打皇帝的臉,說他的婚賜得不好?
但是她的父母能為她做到這一步,在這個時代,已經是非常難得。若是別的人家,也許在得知女兒能嫁給郡王爺時,就開始歡欣鼓舞了。
在父母這裡用過午飯,華夕菀才回到自己的院子,看著屋子裡一切以自己舒適為主的擺設,她勾了勾嘴角,然後讓丫鬟們卸去釵環,開始躺到chuáng上午休。
孫氏看著牌匾上悠園二字,不由得想起與夫君成親後的第二天見到小姑子時的震驚的心qíng。她在嫁進侯府前,就聽過小姑子相貌平庸的傳言,出嫁前母親還曾特意叮囑,要她一定要好好對待小姑子,不要因為相貌而輕視對方。她自己也覺得好好一個女兒家,因為容貌而被別人說三道四實在太過難堪,所以一直想著怎麼與小姑子親近才不會讓對方覺得難堪,誰知當她見到真人時,之前想好的東西全都沒有用了。
用什麼言語來形容小姑子的容貌都不合適,但她若是兒郎的話,一定會想把人娶回家藏起來。
“大少奶奶。”白夏見孫氏來了,忙行了一個禮,親手替孫氏打起帘子讓她進了屋。
“妹妹可起了?”孫氏與小姑子關係親近,所以與白夏之人說起話來也隨意許多,“我不會擾了妹妹午睡吧?”
“嫂嫂你就別取笑我了,這都快傍晚了,哪來什麼午睡,”華夕菀穿著一身水色襦裙從內屋走了出來,親親熱熱的拉著孫氏坐下,“嫂嫂這是有什麼好事找我?”
“難道沒有好事就不能找你了,”孫氏說笑間把一個盒子遞給華夕菀,“我還要回去看著福兒,你也就不用留我了。”
福兒是大哥與大嫂的兒子,現在不過□□個月大,最是黏人的時候,孫氏現在過來,想必也是找了福兒睡著讓奶娘看著的機會。所以華夕菀也不留她,只是說笑了幾句便讓孫氏離開了。
等孫氏離開後,華夕菀打開盒子一看,就發現這裡面不是什麼玉佩首飾之類,而是一沓疊的整整齊齊的紙,裡面寫著一些與顯郡王有關人物的資料和各家關係。
蓋上盒子,華夕菀笑了笑,不管這些東西有沒有用,但是孫氏待她這份心意,卻是最難得的。
作者有話要說:這次我家女主真的是個不折不扣超級大美人,想想都有點小激動(*^__^*)
3、婚禮 ...
不管外面的傳言有多難聽,但是顯郡王府對這次婚禮非常看重,禮儀上卻沒有半點懈怠。幾日後,送到侯府的聘禮除了殿中省按照品級安排的聘禮以外,還有王府自己添置的各色物品,而且這些物品都不是為了好看來湊數,是實打實的好東西。
華和晟與盧氏心中的不滿在看到聘禮單子後,總算消減了一些,不管顯郡王內心怎麼想,至少在數上沒有半分不妥,女兒嫁過去對方總歸做不出寵妾滅妻這種糟心事來。
替顯郡王下聘的是京中德高望重已經年過花甲的徐王妃,徐王妃言談間透露出顯郡王對這個賜婚沒有半點不樂意處,明里暗裡甚至還保證了不少顯郡王會好好待華夕菀的話,讓盧氏對顯郡王看法又好了一些。
但是盧氏xing格雖然直慡,但好歹大家出生的女子,多少聽出徐王妃後面的話在拐著彎打聽自家女兒,她笑笑便推脫過去了。徐王妃見狀也不堅持,左右婚已經賜了,不管這位華姑娘是真醜還是假丑,事qíng也已是定局,多說無意。
等徐王妃離開後,華夕菀才從後面走了出來,盧氏對她道:“皇家人說話都是這個樣子,各個舌綻蓮花,每一句話都好聽,可你不知道他們那句話里藏著陷阱。我今日讓你躲在後面聽,不是想讓你知道顯郡王府有多富貴,而是讓你明白皇家人究竟是什麼樣的。”
華夕菀看著長長的聘禮單子,半晌後才不咸不淡道:“顯郡王……果然如傳聞般是個體貼人。”這事只要傳出去,京中誰不會贊顯郡王厚道,這般豐厚的聘禮,就連去年盛郡王娶何太師孫女時都沒有這麼大的陣仗。
若是以後他們之間感qíng不睦,恐怕別人也只會說她相貌粗鄙又善妒,糟蹋了這麼好的一個男人。
盧氏見她神qíng不喜不怒,以為她因為出嫁而不高興,便勸慰道:“日後受了什麼委屈,你還有我們以及兩個哥哥,我們侯府雖比不上郡王府顯赫,但顯郡王總歸不敢把事qíng做得太過。”
“母親,您想到哪裡去了,”華夕菀摸了摸鬢邊的步搖,露出笑意,“女兒也不是隨意就吃虧的xing子,您老就放心吧。”
盧氏點了點頭,身為母親她也是知道自家女兒xing子的,所以最後也只是嘆了口氣,轉而道:“這些日子你跟著教養嬤嬤好好了解一下皇家的事qíng,皇室沒有什麼簡單人,你多了解一些有好處。”
華夕菀點了點頭,見盧氏還有事,便拜別她出了正院,回到自己院子跟著嬤嬤學了一些宮廷禮儀,用過午飯後便照舊開始雷打不動的午睡。
天大地大的事qíng,憂慮也沒有用,船到橋頭自然直。
啟隆二十八年三月二十八,宜嫁娶,宜搬遷。
儘管喜歡睡懶覺,華夕菀當天也不得不一大早就起chuáng梳妝,換上龍鳳呈祥吉服,看著身邊忙來忙去的丫鬟婆子,她反而成了最清閒的一個人。
屋內還點著燈,門窗上也早貼上了囍字,就連丫鬟們也為了寓意吉祥,把衣服首飾換成了喜慶的顏色。
就在這時,盧氏親手端著一碗花生湯圓過來,眼眶微紅道:“圓圓滿滿,順順利利。”
華夕菀接過盧氏手裡的湯圓,又看了眼華氏身後的大哥大嫂二哥,眼眶微酸的笑著:“辛苦母親了。”
女子出嫁當,由家裡長輩親手煮一碗寓意吉祥的東西,然後由平輩或者晚輩陪同著吃完,代表著娘家對出嫁女的祝福,也是在告訴出嫁女,娘家永遠是她的後盾。這個風俗在世家已經很少見了,又或者說,很多世家為了家族的利益,許不下這個承諾。可是現如今,她的父母與兄長,卻給了她一個世家本不該輕易許下的諾言,她何其有幸。
花生芝麻湯圓有些甜膩,但卻一直甜到了華夕菀的心頭,她眨了眨眼,發現自己視線有些模糊。
吃完湯圓,由全福婦人替華夕菀補好妝,然後開始綰髮,戴上鳳冠那一刻,華夕菀覺得自己頭頂一沉,然後就聽全福婦人開始說起吉祥話。
全福婦人高氏在京中也是有身份的人,若不是礙於與義安候府的qíng誼,是不願意來做這個全福婦人的,畢竟她也聽過京中那些傳聞,實在不想摻合到這些事裡面。
誰知見到華夕菀真容後,高氏才明白什麼叫耳聽為虛,有這等容貌若是還被稱為無鹽女,那麼這世間就沒有好看的女人了。義安候府的人可真坐得住,外面話都傳成那樣了,也不見他們去澄清,不過想想華夕菀的容貌,她也不得不承認,現在這種qíng況反而對華夕菀更好。
等到外面鞭pào聲響起時,全福婦人頂著華家人不舍的眼神,道了一聲喜,然後給華夕菀戴上了蓋頭。
蓋頭遮上後,眼前只剩下一片紅,華夕菀微微低頭,看到了幾步開外盧氏的繡花鞋,她似乎朝自己這邊走了兩步,最終也只是不舍的退回了原位。
“郡王妃,請起。”
“一步起,榮華富貴必相倚。”
盧氏掩著嘴用手絹擦著眼角,不想讓女兒發現自己掉了淚,只是那股不舍之qíng,卻怎麼掩飾不住。
“兩步走,長命百歲不必愁。”
華夕菀的頭朝盧氏方向偏了偏,雖然隔著蓋頭,但是屋內眾人都知道,她想看的人一定是盧氏。
“三步行,兒女雙全孫繞膝。”
雖然看不見前面的路,但是華夕菀被全福婦人扶著,一步步走得很穩,然後在門口處站定,聽著外面的喧鬧聲漸漸靠近,然後就聽見了顯郡王的聲音。
“子陵拜見娘子,請娘子上轎。”
顯郡王名曰晏晉丘,表字子陵,顯親王之子,四年前顯親王病逝,晏晉丘降級繼承王位。傳聞此人容貌出眾,溫文爾雅,是難得的好男人。
晏晉丘聲音柔和好聽,但是蓋頭下的華夕菀面上半點表qíng也無。在晏晉丘恭請三次後,華夕菀的大哥華長葆開了門,與晏晉丘互相作揖後,華夕菀由二哥華定榮背著,讓全福婦人扶著手出了房門。
陪同晏晉丘來請新娘子的皇室子弟笑鬧著說新娘子出來了,熱熱鬧鬧的把新娘子簇擁著出了府,那熱qíng勁兒半點都沒有受外面傳言的影響。
等到嫁妝一擔一擔的從侯府抬出來,圍在街邊看熱鬧的眾人有些咂舌,他們都聽說過義安候府上疼愛閨女,可沒有想到竟是這般疼愛法,瞧這架勢只怕第一擔嫁妝已經進了王府,最後一擔還沒有出侯府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