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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快到了。
小屋裡只有李瘋子的聲音,他邊哼唱邊笑,笑容很溫柔,跟臭氣衝天的環境和他滿臉的髒污格格不入。
氣氛說不出的詭異。
高燃看了看李瘋子受傷的那隻腳,傷口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問不出結果,封北一行人回了局裡。
高燃小時候跟表哥親,長大了就不怎麼親了,在他和爸媽搬到縣裡以後,和表哥一年頂多就見上一次,沒話說。
這表他不認得。
封北去找劉文英,從劉文英的表qíng變化里得知,手錶是死者劉成龍生前佩戴過的東西。
表還在轉,時間也很準,說明沒有進過水,李瘋子在劉成龍被綁入水前拿走的。
或者是在劉成龍遭遇不測的第一現場拿到的,也不排除是有人故意把表放在李瘋子的屋裡,目的就是讓警方搜到。
因為上次搜查的時候同樣很仔細,沒漏過一處角落,卻沒有看到這塊表。
現在幾條線索都指向了李瘋子。
可就算齊老三看到李瘋子拔過糙,也沒人親眼目睹他把糙餵給村長家的兩頭豬吃,更沒人見他從豬圈裡出來,手裡攥著四顆眼珠子。
還有這手錶,的確是在他的小屋裡發現的,但不代表他就真的殺了劉成龍。
就在封北的人盯著李瘋子的時候,村里出現了謠言,說李瘋子的腳傷是劉成龍弄的。
不知道是哪個說的,一下子就傳來了,隨之而來的是各種事不關己的猜測,傳著傳著,就變成了李瘋子懷恨在心,趁機殺死了劉成龍。
劉成龍遇害的那晚,李瘋子雖然在村裡邊跑邊喊叫,一直到天亮才停,但他第一次喊的時候,已經是零點了,那會兒劉成龍已經死了。
作案的時間有,動機有,肯定就是他!肯定就是!
大傢伙言語激烈的驅趕李瘋子,罵他是殺人犯,叫他滾出村子,要不是警方出面鎮壓,那些人得把李瘋子的小屋給拆掉。
太巧了。
這是高燃知道這件事後的第一反應。
李瘋子家原先是村里最大的一戶,後來他妻離子散,又失去雙親,房子都被前後左右的鄰居給拆了重建,成了他們的家。
高燃的直覺告訴自己,他不相信李瘋子會是殺害表哥的兇手。
封北看著突然來局裡找自己的少年,“你便秘了?”
高燃說,“沒有啊。”
封北敲敲桌面,“那你一臉便秘樣給誰看?”
高燃站起身來回走動。
封北扶額,“別轉了,再轉就要暈了。”
高燃是有點暈,他撐著桌子,語出驚人,“我想去看看表哥的屍體。”
作者有話要說:這篇文的故事背景在2000年。
燒鍋的就是老婆的意思。
第21章 不得好死
石河村這邊死了人以後不火花, 穿上壽衣放在堂屋的木板上停一晚上,第二天抬進棺材裡下葬, 那叫入土為安。
劉成龍的屍體被解剖過, 肝臟都摘出來了,檢驗完又裝進去,fèng合了才下葬的, 已經堆成了個墳包。
屍體被發現的時候,腐敗程度較高,法醫那邊提取生物建材的工作很不好做,現在就更不用說了,開棺沒有任何意義。
封北看著少年的目光凌厲, 那裡面有探究,也有古怪。
第一次見到少年, 封北覺得他笑起來陽光燦爛, 也很可愛,相處的次數一多,發現是個人來瘋,嘴特貧。
大大咧咧的, 心裡卻裝著很多秘密,會在不經意間露出不符合這個年紀的憂鬱跟焦慮。
還沒成年就換上了重度失眠症, 不知道哪兒來的那麼大壓力。
封北調查過少年, 學習成績一般,跟勤奮刻苦不沾邊兒,在學校里的人緣挺好, 還有個要好的哥們,住在老城區,叫賈帥。
少年有著很普通的青chūn生活,沒有與眾不同,卻不曉得他給人的那種特別來自哪裡。
封北一開始只是好奇心作祟,逗一逗少年,看他被自己惹急了跳腳,那樣子挺好玩兒的。
有次封北回到住處,疲憊又很煩躁,卻因為少年分散了注意力,輕鬆了許多,他的心理冒出了一個念頭,有個這樣的弟弟也不錯。
所以他會給少年遠超其他人的耐心,也會破天荒的縱容,獨一份兒。
封北異常排斥被人摸頭,少年那麼做的時候,他竟然沒發火,還開起玩笑。
更別說對他動手動腳了。
類似的特別對待不止那一點,封北從不讓誰碰自己的水杯,隊員哪個都不行,這是他的禁忌。
但他准許少年碰了。
一樣米養百樣人,你所謂的標準不能放在別人身上,那是行不通的。
也許在別人眼裡,封北跟少年的相處就是普通的兄長和弟弟,沒什麼特別的地方,可他其實已經多次破例,連楊志呂葉他們都發現了。
封北起初還會去想,我是不是對小屁孩兒太放任了?不能那麼來吧?感覺不對勁,又說不上來具體是什麼。
慢慢的,封北就沒了那些莫名其妙的念頭。
少年燦爛一笑,他就沒轍。
也只有少年能讓自己放鬆身體,暫時從撲朔迷離的案qíng里走出來。
直到封北接了石河村的案子,他才接觸到了少年的另一面,聰明,邏輯xingqiáng,天賦極高,一次又一次給他驚喜。
封北對少年的關注自然就越來越多,走的也越來越近。
想看少年能飛多高,飛多遠。
封北父母離異,各自組建了家庭,不管他的生活跟工作,他等於是無父無母,如果不忙起來,內心的孤獨會跳出來將他吞噬。
他承認他缺愛。
所以封北才會不知不覺讓這個優秀的少年走進自己的世界,以一個兄長的姿態看他一步步成長,成才,對他寄予厚望。
在他頭腦不清楚,要gān糊塗事兒的時候及時提醒。
比如現在。
封北沉默片刻,“理由。”
少年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封北就從他的神態里讀懂了,所謂的“看”,不是簡單的去上墳磕個頭,而是挖墳。
高燃看著男人。
封北後仰著靠在椅背上,半眯著眼睛跟他對視。
高燃的眼神躲閃,“我……我是覺得也許屍體上會有什麼線索。”
封北不動聲色,“什麼線索?”
高燃的拇指摳摳小手指,“我說的是也許。”
“也許?”
封北敲幾下桌面,“你就準備拿這個來唬弄我?”
高燃小聲頂嘴,“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封北站起來,居高臨下的俯視過去,“你在跟我開玩笑。”
高燃個頭矮,還在長身體,他在男人的威壓之下縮了縮脖子,又挺直了腰杆表態,“我是認真的。”
封北皺皺眉頭,“那你就是出門忘帶腦子了,回家帶了腦子再來跟我說話。”
高燃不說話了。
辦公室里的氣氛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