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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份高燃用那筆錢順利做了手術,六月一號他去了市里,替男人履行承諾。
生日當天,高燃吃著jī蛋許願,希望自己明年能一次考上警校,高三他一門心思搞學習,一頭栽在題海裡面。
生活忙碌又枯燥,日復一日。
高燃的心裡有個夢想,夢想背後有個人,他在朝著那個人的方向飛奔,用盡全力。
這是高燃青chūn年少時最勇敢的一次。
【下卷】
第68章 我叫高燃,燃燒的燃
五年後, 炎夏,A市火車站。
高燃一手拖著黑色大行李箱, 一手從牛仔褲口袋裡摸出諾基亞開機, 給家裡打電話報平安,“喂,媽, 我到站了。”
那頭的劉秀在給老太太洗頭髮,洗到一半接的電話,“小興呢?他上午給我打好幾個電話了,說你手機關機,急的跟什麼一樣, 接到你沒有?”
高燃跟著人群走到台階那裡,單手提起行李箱往下走, “沒, 我還在站里。”
“那你當心著點。”劉秀叮囑兒子,“你是新人,才剛畢業,沒什麼探案經驗, 在局裡要低調謙虛些,有什麼不懂的就問你的上級, 不要覺得不好意思。”
高燃說知道的。
劉秀是真的不希望兒子當警察, 從他考上警校的那天起就沒少嘮叨,也常常嘆氣,還做噩夢, 夢到兒子渾身是血的躺在地上。
兒子還沒畢業,劉秀就有些神經衰弱。
警察的工作太危險了,又很苦,兒子偏偏像是中邪了似的,死活就認定了那條路,一直在堅持,怎麼都不肯放棄,劉秀看在眼裡,欣慰又很擔憂,她只能年年大年初一叫上高建軍一塊兒去廟裡燒香,求菩薩保佑兒子平安。
“小燃,出任務要跟著經驗豐富的前輩,別莽撞,也別逞qiáng好勝,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曉得的吧?”
高燃說他曉得,“掛了啊媽,我要出站了。”
人群拖著疲憊的腳步排隊出站,外頭有很多人舉著牌子嚷嚷,有的牌子上是地名,有的是賓館名字,一個個都在熱qíng積極的攬生意。
天氣燥熱無風,嘈雜聲衝擊著人們的耳膜,一邊往前擠,一邊呼吸著渾濁的空氣,會讓人感到煩躁,坐長途車已經夠累了,下車還這麼吵鬧,誰也沒什麼好臉色。
高燃擠出車站,球鞋上多了幾個鞋印,他站在空地上點根煙抽,眯著眼睛長長的吐出一個煙圈。
一個中年人cao著當地的口音上前問,“小伙子上哪兒去哦?西亭走不走?還差一個人,你上去,我們現在就走。”
高燃沒搭理,市局就在西亭,高興那小子說來接他,人不知道死哪兒去了。
有幾個青少年經過,其中的兩個女生朝高燃這邊看來,她們小聲談論,臉龐青澀稚嫩,眼裡是遮掩不住的害羞。
高燃對女生們笑笑,看她們紅了臉,不禁有些恍惚,想到了年少時的一些事,一些人。
五年了。
國內的經濟滑下去,升上來,一路攀升,現在是一片繁榮昌盛的景象,網際網路開始使用,漸漸覆蓋全球,電子產品也多樣化,物價上漲,人民幣貶值了,錢沒五年前值錢。
高燃喜歡吃的老冰棍從五毛漲到一塊,烤年糕也長了一倍。
五年裡,縣城的高樓大廈平地起,時代廣場大超市蓋了幾個,天元飯店那塊地被買走改建成古鎮,一切看似是在發展,其實是在退步,人變得懶惰,腐敗,混吃等死。
高考那一年,有人歡呼,有人痛哭,有人迷惘,也有人因一念之間的放棄做出錯誤選擇。
高燃夢想成真,順利考上警校,賈帥也達到目標,頂著理科狀元的閃亮頭銜被頂尖的醫校錄取。
張絨模擬考的成績都很好,平均在700分左右,學校,老師,同學,她媽媽張桂芳,巷子裡的鄰居,她身邊的所有人都覺得省內的理科狀元會在她跟賈帥之間出現,卻沒想到她高考連一本的分數線都沒到。
上不了一本,就上二本,也可以復讀,甚至進入社會,真的不是單項選擇。
但對張絨來說,沒考上,不亞於世界末日。
那時候高燃還來不及激動,就被隔壁的壓抑氛圍也打亂了思緒,他幾乎天天聽到張桂芳的罵聲,張絨的哭聲,鄰居們經過她家門前,都不會進去勸說兩句,沒用,張桂芳的為人誰都清楚,一個不好,還會被噴的狗||屁不是。
高燃記得是在他開學前一天,張絨割腕自殺了。
雖然被搶救過來撿回了一條命,她卻患上重度抑鬱症,豆蔻年華就被送到療養院接受治療,匆匆改變了人生軌跡。
張絨一直是個小名人,人長得好,禮貌懂事,學習優秀,她出事以後,巷子裡的輿論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
直到chūn夏秋冬轉換了兩次,人們才不再去提張絨的名字,也不再關心她媽媽張桂芳的去向。
沒人知道張絨為什麼想不開要自殺,為什麼得那麼嚴重的抑鬱症,為什麼好好一個女孩子變成jīng神病患者,她到底經歷過什麼。
人生有的時候真的很艱難。
老人常說,咬咬牙就過去了,可也有過不去的時候,那個時候一到,就完了。
高燃大一那年,高建軍把縣裡的房子賣掉,在市里買了一套90多平的商品房,五年過去,房價翻倍上漲,照這個趨勢,再過五年,十年,房價會是一個可怕的數字。
可惜那時候報紙跟電台新聞不炒房,只炒股,老百姓們兜里有幾個錢就砸進去幾個錢,股票漲漲跌跌,他們做了一把用鈔票堆起來的過山車,恍如一夢。
同一年的秋天,老太太病qíng惡化,在醫院裡待到冬天才有好轉,她出院後被高燃他爸接回家,經過了他媽媽的同意。
也就在那個月底,高燃的小叔小嬸離婚了,高興沒跟他爸去國外逍遙快活,也沒去大別墅里跟他媽生活,而是來找高燃,身家是一張身份證件,一個皮夾,一個小老虎玩偶。
天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從那以後,高燃的世界裡就分出來一塊地給了高興,隨他怎麼耕種,反正以他三天曬網,兩天打魚的樣兒,長不出來什麼東西。
高燃過著大學生活,高興過的是高中生活。
高燃在警校苦不堪言,要死要活的時候,高興活脫脫就是一高高在上的皇帝老爺,身邊多的是姑娘們,日子過的那叫一個嗨皮。
如今高燃警校畢業,加入實習大軍,高興迎來他的大二生活,女朋友已經換了三個。
高燃從回憶里出來,他伸了個懶腰,A市,你好。
高興同學姍姍來遲,酷炫跑車,極品帥哥,這樣的配置相當高,不出意外的成為焦點。
高燃已經對這種場面習以為常,只要有高興在,就是這個樣,他將指間的煙掐滅扔進垃圾簍里,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坐進去,“你新jiāo的女朋友喜歡茉莉?車裡的味兒真重。”
高興斜睨,嫌棄的說,“就是狗||屎,那也比你身上的煙味好聞。”
“……”高燃繫上安全帶,閉著眼睛假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