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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燃走到書房門口,耳朵貼上去偷聽,發現什麼也聽不到,他失望的抓抓頭,轉身去看這套房子,目光停在牆上的照片上面,都是些老照片,帶著時光賜予的淺huáng色。
封北提起朱同,說那孩子的兩個朋友很擔心他,甚至去了派出所。
“婷婷跟小飛盡gān不過腦的事。”朱父喝口茶,“封隊長還沒有孩子吧?等你有了孩子,你就會知道,孩子是來討債的,越大越管不了,我們做父母的說一句,他頂十句,一個不高興就用離家出走來威脅我們。”
封北說,“這麼說,他是跟你們吵架後偷偷離家出走了?”
朱父說可不是,他屈指扣桌面,“臭小子無法無天了,竟敢趁我跟他媽媽不注意gān出那麼大的事,這裡面有他媽媽的責任,從小到大太護著!”
封北眯了眯眼,“既然如此,為什麼要隱瞞實qíng?”
朱父從鼻子裡發出一個冷哼聲,“這種事又不是什麼好事,還能鬧的街坊四鄰都知道?”
封北挑挑眉毛,“孩子這麼多天不回來,你們做家長的能放心?”
“有什麼不放心的,他早成年了,不是小孩子,可以對自己的行為負責。”朱父厲聲道,“況且他是個男孩子,以後是要養家餬口的,不經事怎麼能扛起那麼大的擔子?”
這話說的合qíng合理。
封北說要去朱同的房間裡看看,朱父出奇的沒有反對,大概是覺得這件事會就此翻篇。
高燃見封北出來,他眼神詢問。
封北投過去一個安撫的眼神,就跟著朱父進了朱同的房間。
一進去,封北就聞到了灰塵的味道,他抬手摸摸桌子,碰到一手的灰,背後想起朱父的聲音,“家裡頭忙,就沒時間勤打掃。”
封北在書房從朱父嘴裡聽到那番話,差點就以為這只是一起父子矛盾演變的事件,在青少年這個人群里,算是比較普通的現象,留封信就擺脫父母的掌控,笨拙且堅定的走進幻想中的社會。
尤其是父母管束的越嚴,這種現象就越容易發生,孩子是人,有獨立的思想跟靈魂,渴望也需要被尊重,而不是一個機器,一件物品,任由家長擺弄。
來了這個房間,封北又回到最初的想法上面,沒那麼簡單。
兒子離家出走,房間都不收拾了?
封北無意間捕捉到chuáng頭櫃左下角有一行小字,用黑色中xing筆寫的,不是很明顯。
朱父想去遮掩已經來不及。
那行子是:我喜歡他。
用的是“他”,而不是“她”,通常qíng況下,誰看見了,都會當成是錯別字,不會往別的地方多想,沒什麼大不了的。
但是朱父的反應卻非常大,此地無銀三百兩。
封北在chuáng頭櫃等其他地方找到十幾行那樣的小字,每個字都透露著寫字之人的小心翼翼。
還有按耐不住的喜歡。
封北的思路在這一刻忽然就清晰了起來,清晰的讓他心煩氣躁,他摸出煙盒跟打火機,按了好幾次打火機才按出火。
好在朱父沉浸在自己的qíng緒裡面,沒有發現封北的異常。
封北把房門關上,他以最快的速度觀察這個房間,發現了不少蛛絲馬跡,心裡的猜想完全正確,“朱先生,是你自己說,還是要我來說?”
朱父背過身,“說什麼?”
封北抽了兩口煙,“朱同的xing取向發生改變,你們不能接受……”
“胡說八道!”朱父用力敲桌子,“我們沒有報案,你們為什麼要過來?花蓮小區死了兩個人,你們不去查,管我家的這點破事gān嘛?我兒子是死是活,用的著你們管?”
說到後面,他的身子大幅度起伏,qíng緒已經徹底失控。
封北的面部被煙霧籠罩,“朱先生,人生無常,好好的,比什麼都重要,其餘的其實沒那麼……”
朱父又一次打斷,“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封隊長,請你離開我家,請你離開!”
封北沒動。
朱父跟他僵持片刻,頹廢的垮下肩膀,老了起碼有十幾二十歲,“那小子受了蠱惑,神志不清,他說要跟個男的在一起,還說要結婚,兩個男的怎麼結婚?這不是天大的笑話嗎?說不出也不怕被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他不要臉,我們要臉。”
封北一張臉被煙霧繚繞,看不清是什麼表qíng,“同xing戀不是什麼天地不容的大罪。”
“封隊長的思想太先進,一般人理解不了。”朱父嘲諷,“在我看來,同xing戀就是天地不容。”
封北腦門的青筋都蹦出來了。
“行了,我不想跟封隊長討論那三個字。”朱父一臉吃到蒼蠅的噁心表qíng,“早在他離家出走的那天起,我們就已經跟他斷絕關係了,他在外頭是什麼樣子都跟我們無關,以後我們就當是沒他這個兒子。”
那天跟往常一樣,朱父從單位回來,朱母叫兒子出來吃晚飯。
朱父問朱母,兒子在房裡gān什麼,她說是在打電話。
當時朱父就拿起了客廳的座機話筒監聽,兒子在跟個男的說話,有說有笑的,他聽到兒子說很想那個男的,不敢置信的呆了好一會兒,抖著手把座機砸了。
之後就是天崩地裂。
兒子承認xing取向,朱母一個勁的哭,朱父高血壓發作,整個家一片láng藉。
兒子走後,朱父就不要朱母進他的房間,誰都不准進去。
朱母常常以淚洗面,朱父每到晚上就唉聲嘆氣,家不像個家,毀了。
兒子走時身上沒帶多少錢,也沒帶什麼衣物跟生活用品,老兩口以為他當天就會回來,但是他一直沒有回來。
老兩口知道兒子是跟那個男的跑了,不會再回這個家了,不要他們了。
都說養兒防老,防個屁防,沒被他氣死就算命大。
兒子要是因為別的事離家出走,朱父早去派出所報案了,哪怕吵架鬧出走的原因是他手腳不gān淨偷東西,或是跟人打架,甚至是跟哪個女孩子做了不該做的事。
唯獨同xing戀不行,一個字都不能往外說,丟人現眼,給祖上蒙羞。
所以朱父才那麼對待婷婷跟小飛,事也壞在他們身上。
要不是他們多管閒事,警察也不會上門。
朱父沉沉的嘆氣,“封隊長,您也別費心了,有那個時間就去查查大案子吧,我兒子的事真犯不著動用你們的資源,說都不能說不出,我們丟不起那人,就讓他自生自滅去吧。”
封北噴出一口煙霧,“如今這世道亂。”
他得讓石橋的人儘快去查一下,朱同八成凶多吉少。
朱同的社會關係也要查一查。
朱父一甩手,“就是死在外頭,也是他自找的。”
封北問那個男的是誰,朱父的回答讓他吃驚,老兩口都不知道,也沒見過面,竟然還能這麼放心,就不怕兒子在外出事。
說來說去,就是覺得同xing戀是臭水溝里的蟲子,見不得人,也見不得光,偷偷爛掉就行,別出來噁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