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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會在這裡……走開……快走……我叫你快走,你聽見沒有?快走!快啊!”
高興把燈打開,拍拍青年的臉,一手都是汗,他又拍,力道加重了一些,緊張的喊,“哥,你醒醒。”
高燃睜開眼睛,一臉茫然,不知道自己睡在哪張chuáng上的樣子。
高興吸口氣,“我是誰?”
高燃繼續茫然,“你是誰?”
高興誇張的驚叫出聲,“完了,傻了,我去叫大伯大媽。”
高燃扯他的手,“叫屁。”
高興嫌棄的拽了濕紙巾擦手,“睡個覺出這麼多汗,髒死了,快去洗澡,把你身上的髒衣服換掉。”
高燃無視,“把我叫醒gān嘛?一個人不敢上廁所?怕鏡子裡出現一個紅衣女鬼?”
“哥哥,明明是你把我吵醒的好嗎?”高興好奇的問,“喂,你做什麼夢了?把你嚇成這樣,還一個勁的說夢話。”
高燃吞咽口水,喉嚨gān澀,“我說什麼了?”
高興把紙巾揉成團丟垃圾簍里,沒丟中,他裝作沒看見,“你的聲音很小,我聽不清。”
高燃長舒一口氣。
高興捕捉到了,“有心事。”
高燃撩開被子坐起來,“一直有。”
高興戳他的後背,“說說。”
“沒法說。”
高燃麻利的沖個澡回chuáng上,一身汗衝掉了,順便帶走了睡意,他隨便找本書翻,看一眼發現是司法,又丟了換了本別的。
高興離他遠遠的,“chuáng單濕了一塊,你就這麼睡?不換掉?不嫌髒?”
高燃慢悠悠的說,“我躺的是濕的地方,跟你沒關係,你睡你的,不用管我。”
“我才懶得管你!”高興翻過身背對著他。
高燃的睡意全無,他把兩隻手從被窩裡拿出來平放在腹部,十指的指fèngjiāo叉著,右手拇指不停點在左手拇指上面,心煩氣躁。
為什麼會做那個夢?那是什麼?
房裡陷入寂靜。
過了許久,高燃聽到身邊響起聲音,“哥,有事可以跟我說,我會幫你,竭盡所能的幫你,我說到做到。”
高燃心裡感動,上輩子他活到二十六歲,跟高興沒打什麼jiāo道,也不看財經相關的東西,只聽爸媽說高興在國外開什麼公司,是赫赫有名的青年才俊,他覺得有出息,驕傲,自豪,也會祝福,更多的是陌生。
這輩子真的不一樣了。
第二天早上,高燃在房間裡磨蹭半天才出來,在自己家,跟個外人似的拘謹。
高興考完試了,閒人一個,不看書也不管餐廳的生意,吃飯,打遊戲,睡覺,一天就這三件大事。
高燃原本還指望高興能做個中間人,幫他跟爸媽的關係改善改善,結果呢?不幫倒忙就不錯了。
劉秀坐在沙發上fèng衣服,線穿不進去。
高燃見狀就立刻坐過去,笑著說,“媽,我來。”
劉秀把針線給他,“有時候我挺羨慕你奶奶,得了老年痴呆,忘xing大,就不會記得那些不順心的事qíng。”
高燃的手一抖,線從針眼邊緣蹭過,他抿嘴,“媽,真到了那時候,忘記的不止是不順心的,還有順心的,想記住,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劉秀啞然,她接過兒子遞來的針線,“小燃,媽要是得了痴呆症,你會不會回來照顧媽?”
高燃說,“會,小北哥也會照顧你。”
劉秀冷下臉,硬邦邦的說,“我不要他照顧,我有兒子。”
高興瞥了一眼沙發上的母子倆,他丟掉遊戲手柄問,“大媽,中午吃什麼?”
劉秀把臉邊的碎發往後撥,“一天到晚就知道吃。”
高興,“……”
高燃抖動著肩膀走到高興旁邊,“過去點,我跟你來一局。”
高興邀功,“剛才我在幫你。”
高燃彎著嘴角,“知道,給你記著呢,會給你獎勵的。”
高興給他出主意,“我覺得你該從大伯身上下手。”
“我也想啊,但是我回來的這幾天,我爸連個正眼都不給我。”高燃哎一聲,“我跟他說話,給他拿東西,他最多只是‘嗯’,沒別的。”現在想想,沒有訓他,還能吱一聲,其實已經算是不小的改變。
高興對他一笑,“知道這叫什麼嗎?自作自受,簡稱活該。”
高燃在遊戲裡把高興吊起來打。
高興吐血三升,遊戲被完nüè,他開始背著單反往外頭跑,高大上的說法是採風,實際是無所事事,瞎逛。
高燃在家裡住了三四天才回A市。
走之前高燃jiāo給了高興一個艱巨的任務,讓他每天跟自己匯報家裡的qíng況。
高興口頭答應了,條件是要高燃大年初一陪他去早青山玩。
“5.12”碎屍案沒進展,楊志手上的案子一個接一個,警力全分配出去了,沒得剩,碎屍案就不出意外的給擱在了邊上,什麼時候有進展,什麼時候再配警力。
楊志在電話里跟封北談過,案子懸了十八年,早已物是人非,沒可能了。
封北的意思是讓他繼續查,還指明了調查的對象,陳書林一家,並嚴格要求一定要秘密進行,不要驚動到當事人。
楊志只跟封北一個人jiāo涉,不說趙四海,連高燃都不知道具體qíng況,前者忙的要命,顧不上,後者也忙,卻控制不住的去想碎屍案的事。
高燃知道賈帥順利的考完了所有學科,留在A市打工,但他愣是沒去找過對方,怕見了面,說的多,做的多,破綻就多,局面就算不難堪,也會變得難堪。
賈帥偶爾會給高燃打電話發簡訊,有簡單的問候,也有閒聊。
高燃回的時候,會先在腦子裡打糙稿,考慮用詞,以前不會這樣,現在卻很謹慎,這種變化讓他無措的同時,又很恐慌焦慮。
一切的源頭就是高燃每天晚上都做的那個夢,現在他還沒有告訴封北,不知道怎麼說,他需要時間。
方如意走的那天,大雪紛飛。
封北開車去了醫院,做了他該做的。
高燃全程陪同,也不知道說什麼,只是在無人的時候捏捏封北的手掌,給他一個擁抱,無聲的告訴他,你還有我。
封父將一個紙袋子給封北,“這是財產轉讓協議,我跟你媽都已經簽過了,你簽一下。”
封北沒接,“為什麼?”
封父看著自己的兒子,“子承父業,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
封北說,“我們是父子?”
封父噎住。
封北說,“幾十年我都過來了,也習慣了,這財產不是我的東西,跟我沒什麼關係,你捐了扔了都可以。”
封父疲憊的眼睛一亮,“那就捐了吧,以你媽的名義捐,她會很高興的。”
“當警察很苦,你要是哪天想轉行,可以跟我說,我……”封父在兒子漠然的目光下低了聲音,“我這些年攢了不少人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