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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封北給自己兩天時間,如果依舊沒有進展,他就丟下案宗回去。
封北在街邊找到高燃,“你蹲這兒gān嘛?”
高燃看著魚缸里的小金魚,撇撇嘴說,“我想買魚。”
封北愣了半響,“買,回去買。”
高燃站起來,“什麼時候回去啊?”
封北給他拽拽身上的外套,“怎麼?有心事?”
高燃呼吸著混雜汽車尾氣的冷空氣,“不安啊,跟你說過的,我心裡不安,不想待在這裡,想回家。”
封北說,“要不給你家裡打個電話?”
“不打,”高燃說,“臘月二十六我爸生日,我請假回去一趟,你跟我一塊兒去,好好表現。”
封北算算日子,還有一個禮拜多兩天,有時間準備。
回了旅館,封北點根煙,研究5.12的案宗。
高燃吃完一個大柿子,心qíng好了點兒,他湊過來,拿起一張照片看,“這是裝碎屍的袋子?”
封北說,“對。”
高燃把照片拿近一點,眼睛湊上去。
封北整理整理照片,“看出來什麼了嗎?”
高燃壓下心頭那股子怪異的感覺,“這袋子的花紋一看就不是市場上賣的那種。”
“是嗎?”
封北把菸灰彈到垃圾簍里,“那時候你才多大,五歲,你知道?”
“我奶奶會編,我見過,有一點印象,”高燃又去看照片上的袋子,說出自己的推測,“命案發生的突然,兇手把屍體砍碎後急於扔掉,就隨便拿了家裡的袋子。”
他想了想說,“還有一種可能,兇手以為這種花紋的編法很常見,這種可能對應了兩點,一,兇手年齡不大,二,袋子不是他編的,是家裡的長輩編的,所以他不了解。”
封北揉揉額頭,“這案子隔的太久了,案發當年我才十四歲,要是晚個十年,我第一時間接手,興許還能找到線索。”
高燃說,“既然你都明白,那還查什麼?”
“我給了自己兩天時間。”封北說,“楊志在調查張一鳴的案子,兩天沒準兒會有眉目。”
高燃把那些照片全看了一遍,頭疼,“我想去帥帥家。”
封北握住他的手拿到唇邊親了好幾口,做標記似的用牙留下一個很深的印子,“去吧,別待太晚,走之前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
冬天日照短,高燃去時,天光已經昏暗。
巷子裡有個人在鏟雪,高燃嘴裡的“陳叔叔”正要蹦出來,就聽到那人說,“小燃,你來找帥帥?他跟他爸出門了。”
高燃走近點,這才知道中年人的身形寬很多,發量也多,不是陳書林,是他大哥陳書為。
賈帥家是三家一起住,一左一右是大伯二伯,他家裡小,地方不大,樓上一間,樓下一間,帶個小廚房,其他兩家要寬敞一點點。
這種不分家的qíng況八九十年代要多一些,現在很少見了。
高燃去了賈帥的大伯家,從小到大,他來這邊的次數不超過一隻手,記憶模糊。
陳書為拿著一盒花生牛奶過來,“小燃,你在屋裡看什麼?”
高燃指著壓在玻璃底下的一張老照片,上面是兩個年輕人,女的留著兩個大麻花辮子,模樣清秀,男的穿著汗衫,斯文端正,“大伯,這個是叔叔跟帥帥他媽?”
陳書為湊近點,“是啊,那時候倆人的感qíng好著呢。”
高燃沒聽帥帥講過,“後來呢?”
“後來啊,”陳書為的眼中浮現一抹回憶之色,“後來你陳叔叔上外地讀書,倆人就那麼散了。”
他滿臉笑意,“不過緣分的事,說不準,你陳叔叔還是跟帥帥他媽走到了一起,他跟帥帥的感qíng也好,qíng同父子。”
高燃在一堆照片裡找到了帥帥,“大伯,帥帥他爸是哪一年去世的?”
陳書為說,“好像是87年,他賣鵝不但在秤上面做手腳,還給鵝餵沙子,被人給打了一頓,回來沒幾天就死了,要我說,他就是被自己那些小聰明害死的,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不老實做人,偏要搞歪門邪道,帥帥要是在他手裡,不可能有今天的作為。”
他的字裡行間都是鄙夷,甚至有些厭惡。
高燃哦了聲,“陳叔叔88年就跟帥帥他媽在一起了嗎?”
“89年吧,那一年我不在縣裡,回來過年才知道的。”陳書為把花生牛奶遞過去,“小燃,這個拿去喝。”
高燃沒跟陳書為聊多久,就聽到外頭傳來話聲,賈帥跟陳書林回來了。
賈帥把高燃帶到自己的房間,給他吃的喝的。
高燃沒在堂屋看到那張遺像,他心裡有點納悶,不答反問,“帥帥,你想你媽媽嗎?”
賈帥放下手裡的書。
高燃奇怪的問,“gān嘛這麼看我?”
賈帥不答,只是說,“為什麼突然提她?”
高燃實話實說,“我沒看到你媽媽的遺像,想起來了就問一下。”
賈帥看著他的眼睛,似是在判斷他有沒有扯謊,“要賣房子,遺像收起來了。”
高燃往嘴裡丟了兩個梅ròu,“你想不想她?”
賈帥拿起書,視線落在那些小字上面,“她離開人世,很快樂,如果我想她,她地下有知,會掛念我,就不快樂了,所以我不想她。”
高燃鼓著腮幫子,一瞬不瞬的看著檯燈底下的髮小。
賈帥伸出一隻手在高燃眼前晃晃,又用手去戳他的腮幫子。
高燃快速吃掉梅ròu,吐掉嘴裡的半個殼,他嘆口氣,“帥帥,我覺得我很不了解你。”
賈帥又一次放下書,這回沒再拿起來。
“我也不了解你。”他說。
高燃撓撓臉,上半身趴到桌上,“看的什麼書?”
賈帥說,“《十萬個為什麼》。”
高燃的嘴抽抽,“哥們,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啊,高興要掛好幾門。”
賈帥平靜的說,“我如果掛科,除非是我不想過。”
高燃喲呵,“可以啊,保持這霸氣側漏的范兒,我看好你。”
賈帥說,“案子破了?”
話題轉的幅度較大,高燃一愣,“破了兩個,還有個沒破。”
賈帥抿嘴笑笑,“真不知道當警察的樂趣在哪裡。”
高燃說,“正義,大愛。”
“宣誓的時候,那叫一個激動,感覺自己可以拯救全世界。”
賈帥吃了個梅ròu,蹙蹙眉心,“味道變了,沒以前好吃。”
高燃跟不上他的腦迴路,“有的東西不如以前,有的東西比以前好,正常的。”
“帥帥,88年發生了一個碎屍案,你知道不?”
“那時候我在玩泥巴,打彈弓,過家家。”賈帥抬眼,“怎麼問起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