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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興從洗手間回來,一臉抑鬱的看著埋頭刷手機,不吃東西,也不跟他說話的青年,“走不走?”
高燃起身,“幫我拿一下包。”
高興拽住他的包帶子,很沉,“包里放磚頭了?”
高燃說,“我一哥們給我捎了兩大瓶蜂蜜,你回頭拿一瓶喝,蜜蜂是他家養的,信得過。”
高興把快要撞到人的青年拉住,“那個賈帥有沒有?”
高燃說沒有。
高興還沒反應過來自己竟然被特殊對待了,破天荒頭一回勝過那個賈帥,結果就聽到他來一句,“帥帥不喜歡蜂蜜。”
“……”
出來沒走遠,高燃褲兜里的手機發出震動聲,他讓高興看一下。
高興一看來電顯示上的名字,臉上就出來不屑的表qíng,“是那個賈帥。”
高燃聞言就騰出手接電話,“帥帥,嗯,我到了,剛吃過飯,現在正準備去住的地方。”
賈帥在店裡打工,沒時間接高燃,“跟你堂弟住在一起?”
“不是。”高燃說,“一室的小公寓,他幫我找的,jiāo通方便,離市局不遠。”
賈帥說,“明天去市局報導?”
高燃嗯了聲,“對,明天,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們出來聚聚,兩年沒見了,不知道你有沒有變。”
倆人不在一個城市上大學,高燃的時間都貢獻給司法那位大兄弟了,極難應付,而賈帥除了忙學業,還要打好幾份工,他們見面的機會極少,只是偶爾發個簡訊,打一通電話。
那種騎著自行車在支巷裡拐來拐去的日子已經成為過去,只能懷念。
賈帥的嗓音平淡,“沒變,老樣子,你呢?”
高燃的腳尖蹭蹭地面,“我也沒。”
高興瞥向打電話的青年,輪廓上的最後一點稚氣在兩年前就褪光了,別說人了,時間一長,建築都會變。
車停在小公寓樓底下。
高燃還在跟賈帥通話,來到一個城市,話匣子打開了,好像有說不完的話,“當初你要當醫生的時候,沒有查過醫校要念幾年?”
賈帥說查過,“我選A大,就是沖的本碩博連讀。”
高燃嘖了聲,本碩博連讀,八年,才過一半,還有一半,熬著吧,“談朋友了沒有?”
賈帥說,“沒時間,你呢?”
高燃也是那個回答,沒時間,真沒,為了在學校里表現優秀,樣樣都拿第一,為了能通過招考進市局,畢業進市局實習,他付出了很多努力。
高興按開安全帶,“說完了沒?”
高燃跟賈帥結束通話,“我打電話,你在一旁放什麼冷氣?”
高興打開車門下車,“你扯謊的樣子我看著噁心。”
高燃也下車,手甩上車門,他沒否認自己扯謊,而是說,“噁心就別看。”
高興把包給他,“自己拿。”
高燃下意識摸出煙盒,他垂眼看看,似乎是想起了誰,就又把煙盒塞回兜里,沒了抽一根的想法。
小公寓在十一樓,家具齊全,拎包就能入住。
高興把高燃送到公寓就走,臨走時不忘帶走蜂蜜,他下午有課,還是專業課,逃不掉。
高燃懶得收拾,行李箱隨便丟牆角就趴到chuáng上去了,他沒有睡意,趴久了,渾身骨頭又酸又痛,卻還是不想動彈。
高興到學校後給高燃打電話,說外賣單子都在茶几的第一個抽屜裡面,“別帶人回來,我不能接受別人的氣味。”
高燃停下揉腦門的動作,“有沒有搞錯,我帶不帶人回來,這個你也管?”
“你要是敢把人帶回來,我當天就把公寓拆掉。”
高興掛了。
高燃躺屍半小時,掙扎著坐起來,又放空十來分鐘才下chuáng去收拾一大皮箱子行李。
不多時,chuáng頭柜上多了兩個高達。
高燃沒叫外賣,他下樓溜達,熟悉一下周圍的環境。
公寓是高興找的,高燃很滿意,雖然他是一成不變的拽樣子,內心卻很成熟,把事qíngjiāo給他,會考慮的很周到。
高燃的思緒開始亂飛,每年高興生日,小叔都會從國外飛回來給他過生日,一年也就那一次。
小嬸沒露過面,只是不定時給他寄個明信片,算是一個問候,也是一個回答。
高興卡里的錢多到他這輩子都花不完,物質生活很奢華,一直是眾星捧月般的待遇,跟五年前一樣,他還是在用金錢來買關心,就連那些女生對他的感qíng都不純碎。
高燃覺得高興把他當自己那一國的人,得到了他的認可,在公寓看到他的生活物品,一點都不意外。
高興很缺愛,極度缺乏安全感,別人羨慕他的時候,卻不知在被他羨慕著。
高燃能給的都給了,至於給不了的那一部分,自然會有屬於高興的那根肋骨來負責。
帥帥說的對,每個人都有一根肋骨掉落在世界各個角落。
找到了,就會完整。
高燃在烈日下bào曬了將近一小時,成了一條從水裡打撈上來的魚,黑魚,他的體格長開,不再纖瘦,皮膚深了兩個色調,臉部線條也不再像年少時那樣柔軟,白淨小生的模樣已經離他遠去。
好在沒有長壞。
高燃摸了下臉,甩掉手上的汗水,躁動的心怎麼也靜不下來,他抬頭看天,快點兒到晚上吧,天一亮就是明天了。
夜幕降下來時,高燃盤腿坐在陽台的地上喝啤酒。
高興來公寓,他沒敲門,用的鑰匙,坦dàngdàng的進來,絲毫沒有要解釋留鑰匙這件事。
高燃招招手。
高興大狗似的在幾個房間走一圈,確定沒有別人的味道才到陽台。
高燃給他一罐啤酒。
高興的手指勾起拉環,沒拉開,他對酒jīng沒有依賴xing,對任何東西都沒有,也不允許自己那麼做,不然就會玩完。
五年前一不留神有了一個,所以才在爸媽離婚時做了事後每每想起來,都咬牙切齒的選擇,今晚還拒絕女生的邀請,跑來這裡看神經病把自己灌醉。
管他過得好不好,跟我有什麼關係?我自己都過成了一副鬼樣子。
高興覺得自己虧了,虧大了,他冷冷的說,“你喝醉了,我就把你從陽台上扔下去。”
高燃仰頭咕嚕咕嚕喝酒,易拉罐空了就捏扁往旁邊一丟,拿起一罐繼續。
高興嘲諷的笑出聲,“知道什麼叫自尋死路嗎?你就是。”
不知道指的是喝酒這件事,還是別的。
高燃沒聽清。
袋子裡的啤酒全部喝完,高燃還是沒醉,他的酒量其實不好,五年裡練出來的。
高興看他的臉,像是要哭,“喂!”
高燃用手捂住臉,頭埋在膝蓋里,嗓音啞啞的,“gān嘛?”
高興站起來踢踢他,“要哭就去衛生間哭,別在陽台上哭,會嚇到樓下的過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