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幾人在堂屋鋪了糙席躺下。
不能大聲說話,不能到處走動,還必須緊閉雙眼睡覺,不然死了的人就不會回來了。
高燃躺在他爸旁邊,心裡背著九九乘法表。
就這個記得滾瓜爛熟。
夜晚靜的可怕。
風把院裡的幾棵桃樹葉子chuī的嘩嘩響,那聲音細小,白天聽著不覺得有什麼,回魂夜聽著很詭異。
像是有人扒在你耳朵邊說話。
高燃記不清自己背了多少遍乘法表,他動動眼皮,睜開了眼睛。
燈罩里的燭火微微晃動,高燃看著茶几上的表哥遺像,表哥也在看他。
汗毛蹭地一下豎起,高燃閉閉眼睛,他沒做虧心事,也沒惹過表哥生氣,不怕的。
後半夜,高燃迷迷糊糊的躺著,不知不覺打了個盹,一陣夜風從門外chuī進來,他一個激靈,人立馬就醒了。
高燃看了眼桌上的煤油燈,又去看地上豎躺著的幾人,發現大姨不在。
大姨去哪兒了?
不是說夜裡不能走動嗎?
高燃咕嚕咽唾沫,他輕手輕腳的起來查看,院裡沒人,其他幾間屋裡都是空的,大姨也不在自己屋裡。
只有表哥那屋沒找。
“沒有鬼,別怕,沒事的沒事的。”
高燃默念了幾句,推開表哥房間的門進去,裡面靜悄悄的,也不見大姨的身影,他咕噥,“奇怪,大姨上哪兒去了……”
關上門往前走了幾步,高燃猛地僵住。
不對!
他想起來剛才推門的時候很吃力,關門卻很輕鬆。
高燃快速掉頭把門大力推開,他往門後看,嚇的後退幾步跌坐在地。
門後掛著一個人,頭套在打了個結的粗麻繩裡面。
劉文英上吊了。
作者有話要說:回家的習俗我沒參考度娘,而是按照我老家來的,我特地打電話問我媽確認過。
我家那邊的習俗跟度娘的不太一樣。
人死了,道士要根據死的日子算算吊幾天魂,才好確定哪天回家,jī腿也是要放的,必須不能說話不能走動。
我家那口子老家的習俗是點蠟燭,必須有個人守夜,不能讓蠟燭滅掉。
各地習俗不同,小夥伴們可以說說你們那邊的習俗啊,讓我長長見識,多積累點兒知識【認真臉】。
第13章 大姨腿上有斑
高燃一邊哭,一邊手腳並用的爬起來抱住大姨往上托。
堂屋三人被高燃的叫聲驚醒,手忙腳亂的將劉文英送去醫院搶救。
劉文英被救活過來了,沒死。
劉雨哭成了個淚人,問她媽為什麼要這麼想不開,弟弟沒了,不是還有她嗎?
劉文英不出聲,一直默默的流淚。
病房外的走廊上很安靜,高燃背靠牆壁,眼皮半搭著,他的身上出了很多汗,不知道是不是夜深了,溫度低的原因,他打了好幾個冷戰。
他爸跟舅舅出去找地兒抽菸了,今晚的事兩人都嚇的夠嗆,需要緩緩神。
“哎。”
高燃嘆口氣。
他覺得大姨不像是因為表哥不在了,傷心難過的活不下去,還有別的原因。
這是他的直覺。
很怪。
地球不會因為誰走了,誰死了就停止轉動,到那個時間天就亮了。
一切照常。
昨晚村里人都大門緊閉,早早睡下了,不知道劉文英尋短見的事兒。
這事高燃他們不說,也就不會傳開。
劉文英去菜地里,脖子上扎了個絲巾,遮住了裡面的暗紅印子,她不舒服,就不怎麼說話,別的沒有什麼異樣。
大傢伙只覺得劉文英大夏天的戴絲巾,腦子不清醒,又不好當著她的面兒說什麼,怕她受刺激,卻沒往別的地兒想。
高燃心不在焉,跟他爸說了兩句就上門外的樹底下坐著去了。
封北過來的時候,看到少年坐在樹底下發呆,額前劉海被風chuī的凌亂,遮住了眉眼,頗有些憂鬱的味兒,他揮手讓楊志幾人在原地等著,自己往樹底下走去。
一小伙子按耐不住,“楊哥,頭兒這是做什麼?”
楊志推推眼鏡,裝模作樣的說,“頭兒的心思我哪可能知道。”
他望過去,看到頭兒惡作劇的去嚇少年,不禁抽了抽嘴角。
其他人驚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頭兒幼稚起來,一點都不含糊,就是好彆扭。
那麼個剛硬的漢子竟然也有孩子氣的一面。
楊志倒是要淡定些,頭兒除了有兩個怪癖,還特容易臉紅。
有一回他們從局裡出來,碰見斜對面路燈底下停著輛摩托車,女的坐前面,男的坐後面,緊貼著她,手在她的衣服里亂摸。
頭兒啐一口,那臉紅的喲,真心沒法看。
楊志嘖嘖,他們私底下討論過很多次,都覺得幸好頭兒皮厚,膚色不白,紅的不明顯,不然一個人高馬大,陽剛之氣十足的爺們兒,臉冷不丁就紅的跟辣椒似的,多嚇人啊。
高燃受到驚嚇,腳沖男人小腿踢了過去。
封北輕易避開了。
高燃眼疾手快的掐住男人大腿一塊ròu。
封北這回中招了,他嘶一聲,“小混蛋,你這一手是跟你班裡女同學學來的吧。”
高燃臉一抽,覺得自己是有點兒娘氣,就把手給鬆了,改為拍。
“以大欺小,你真好意思!”
“瞎說八道,我不欺負小朋友。”
封北在少年發火前揉揉他的頭髮,“昨晚睡的不好?”
高燃把頭搖成撥làng鼓,不好,太不好了,“小北哥,世上真的沒有鬼嗎?”
聽醫生那意思,昨晚大姨剛上吊就被他給發現了。
可要不是那陣風,他不會那麼快清醒。
封北看看少年的黑眼圈,又去看他額頭的傷,祖國的花朵都快蔫了,“沒有鬼。”
高燃抹掉鼻子上的汗珠,“真沒有?”
封北說,“真沒有。”
高燃撇嘴,“假的,我不信。”
封北按按額角,發覺自己拿面前的小孩一點辦法都沒有,“真的,我以我的人格保證,世上沒有鬼,要是有,我跟你姓。”
高燃這才吐出一口氣,換了個話題,“大姨昨晚在門後的門框上掛粗麻繩上吊,差點就沒命了。”
封北的眉頭一皺,轉身就要去看qíng況。
“你等會兒,我還沒說完呢。”
高燃把人拉住,“院子西邊有個地窖,冬天放山芋的,其他時候都空著,你可以下去看看。”
封北沒出聲,不打斷少年的思路。
高燃繼續說,“表哥屋裡有三塊水泥地摸上去的觸感跟其他地兒不同,一處面積最大,另外兩處只有水滴大小,分布的也很散。”
他為了不讓自己胡思亂想就找事兒做,把表哥那屋子仔仔細細摸查過。
封北問道,“怎麼個不同法?”
高燃拿拖鞋的鞋底蹭蹭地上的土疙瘩,“沒那麼糙,像是被鏟子刮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