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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北收回打量的視線,“大姐,你兒子幾年前是怎麼去世的?”
李娟一下子就跟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跳起來咒罵,“我說你這個警察同志怎麼張口就胡說八道啊?有你這麼詛咒人的嗎?缺不缺德啊你?!”
封北出來急,忘拿煙了,他壓制著菸癮,“你跟你丈夫沒有上報公安機關,那邊也是才知道你兒子已經……”
李娟打斷他,大聲沖左邊那屋喊,“小海,你出來!”
屋裡沒聲響。
封北跟楊志都看著qíng緒激動的中年女人。
李娟臉都青了,“媽叫你出來,你聽見沒有?皮又癢了是吧?”
封北沉聲嘆氣,“大姐,你兒子真的不在了。”
李娟手指著封北,氣的渾身發抖,“你再胡說八道,我就去告你!”
封北說,“那你兒子呢?”
李娟直接過去打開門,“小海,你要死啊,媽喊你,你gān嘛不回一聲?出來跟叔叔們打個招呼。”
門裡是小孩子睡的屋子,什麼人沒有。
李娟催促了兩聲,嘮嘮叨叨一大推,“你看看你,早上剛換的衣服又髒了,天不好,洗了怎麼gān?我看你明天穿什麼去學校。”
她扭過頭,不高興的板著臉,“警察同志,看見了吧?我兒子好好的。”
封北皺眉。
楊志打冷戰。
哪兒有什么小孩子,從始至終就只有中年女人一個人。
封北跟楊志一言不發的拐出去,他倆不約而同的抬頭看天,覺得天更yīn了,那死氣沉沉的顏色在眼前晃,讓人喘不過來氣。
“去調查李娟兒子的死因。”
封北吩咐完又說,“派個人去找她的丈夫。”
楊志應聲,“頭兒,李娟就是一個普通的家庭主婦,假設她兒子的死跟天元飯店的項目有關,她承受了幾年的痛苦之後受不了了,出來報復社會,也沒那個能力啊。”
他嘖了聲,“陳莉是個年輕女人,還能說是嚇傻了沒有反抗,可許衛國不是,以他那個身形,想要在他做出反抗前割斷他的頸部動脈,我都不行。”
封北拍拍出門前蹭到的灰土,“有一根小線頭總比一個毛線團好,先扯住這根線頭拽一截出來看看。”
楊志說,“也對。”
現在甭管是走哪條路,都勝過原地不動。
中午封北回去了一趟,在巷子裡被堵住了,他單腳撐地,“你讓開。”
高燃站在中間,手裡端著飯碗,腮幫子鼓鼓的,滿嘴油光,他口齒不清,說話時噴出來好幾粒米飯,“不讓。”
封北的太陽xué突突亂跳,小混蛋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開竅?他躲的特辛苦,人倒好,往跟前湊。
找死呢。
高燃咽的急,咳了好幾聲。
封北下意識的從車上下來,後知後覺自己不長記xing,又差點兒沒控制住,他低罵,“該,吃飯不在桌上好好坐著,偏要出來瞎鬧!”
高燃的舌尖舔舔大門牙,瘦ròu就不該吃,一吃就塞牙fèng裡頭去了。
封北看少年較勁的樣兒就沒繃去,悶笑出聲。
高燃刷地抬頭,男人已經偏開視線,一張剛毅的臉微紅,他樂了,走近了好幾步,“小北哥。”
封北臉又繃了,“gān嘛?”
高燃笑嘻嘻的,“你吃飯了沒有?”
“沒吃,肚子要餓扁了。”
封北推著自行車往自個那屋走,經過少年家門前,察覺有兩道視線投過來,就往裡看,衝堂屋的兩口子點頭打招呼。
高建軍客套的來了句,“現在才回來啊。”
封北說局裡忙。
一來一往,算是鄰居間的正常關係。
劉秀正要把兒子喊回來,人已經屁顛屁顛上隔壁去了,她把飯頭上的一片生薑吃掉,雖然姐的事過了有段時間,也沒有人在她跟前提了,但是隔壁住著刑警隊長,仔細想想,壞處比好處多。
誰知道不法分子會不會找上他們家。
劉秀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她放下碗筷,“我就納了悶了,小燃怎麼就那麼黏著那個姓封的?”
高建軍扒拉飯菜,“沒什麼不好。”
劉秀蹙著細眉,“你就不怕他影響到小燃?”
高建軍說,“要是能影響,那就好了,封隊長身上的東西值得小燃學習。”
他占理,劉秀無話可說。
隔壁的老男人yù要扒了濕褂子,衣擺撩到一半,露出jīng壯的腹肌,又把手一松,將衣擺放了下去。
原先在少年面前脫個衣服褲子都沒覺得有什麼,現在不一樣了,心態變了,思想齷齪了,老是想一些這樣那樣的畫面。
高燃坐在桌前,“我碗裡有小排骨,可香了,你要不要吃?”
封北掀了掀眼皮,又抿了下gān燥的嘴皮子,“不吃。”
他下一秒又改口,“拿來。”
高燃無語的把飯碗推到他面前,女人心,海底針,男人心,深淵針。
封北拿著竹筷子撥了撥碗裡的飯菜,嫌棄的嘖了聲。
高燃手伸過去,準備拿走那塊沒啃完的排骨,卻被一雙筷子搶了先,他抽抽嘴,看來真是餓壞了,排骨被他啃成那樣了都吃。
封北其實慌的要命,也高興的要命。
這是間接那啥了啊。
之前少年常喝他的杯子,一次都沒別的想法,這會兒卻浮想聯翩,哎,人生的轉折無處不在,一不留神就換了條路走,八成是要一條路走到黑了,沒準兒還沒人同行。
一碗飯結束,一大一小和好了。
高燃問男人下午要去哪兒,聽他說要去個工人家走走,就立馬說,“我跟一塊兒去。”
封北拿開臉上的毛巾,“作業不用做?”
高燃抓抓耳朵,“沒有作業。”
封北看著他。
高燃不扯謊了,實話實說,“要寫一篇800字的作文,題目是《家人》。”
封北把毛巾往椅背上一甩,“那就在家寫作文。”
高燃撇嘴,“可是我想跟著你。”
封北心跳快了些,面上不見過大的qíng緒起伏,“跟著我可以,你先回去把作文寫完。”
高燃勉為其難,“好吧。”
他發現自己跟在男人身邊,會有一股子熱血跟gān勁,崇拜的感覺一直都有,也很嚮往,嚮往那種為了正義奮不顧身的生活。
堂屋裡安靜了下來。
高燃沉浸在未來的幻想裡面,希望快點兒長大,長大以後,就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小北哥?”
“嗯。”
“你剛才看我的眼神……”
“什麼?”
“沒什麼。”
封北斂去失望的qíng緒,抓起少年額前髮絲,看他額間的小蜈蚣,淡了不少。
高燃可憐巴巴的說,“小北哥,我很需要你,這幾天你不跟我睡,我都沒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