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頁
封北走到窗戶那裡抽菸,他在琢磨少年的心思,人雖然有時候傻不愣登的,但在大事上面,頭腦非常靈活,也很清晰。
為什麼提出這樣的要求?是察覺出了之前遺漏的細節,還是有新發現?
屍檢報告就在抽屜里,能查的,該查的都查了。
少年連照片都不敢看,怎麼突然說要去看埋進土裡的屍體?
說白了,封北最糾結的是,少年對自己的遮遮掩掩。
看來又是秘密。
才十七歲,人生閱歷能有多少?他想不通,也看不透,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代溝?
高燃心裡沒底。
就算有,也不能直白的說出來。
封北見後面一直沒有動靜,他叼著煙轉過頭,發現少年垂眼站著,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面。
高燃的思路剛清晰起來,就被一個響聲給打斷了,他埋怨的瞪著碰到椅子的男人。
封北的額角抽了抽,小混蛋,我還沒怎麼著呢,你倒跟我氣上了。
辦公桌上的座機響了,封北接了個電話,面上的凌厲消失,“你那輛自行車找到了。”
高燃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偷車賊人呢?”
封北說,“在做口供。”
高燃焦急的詢問道,“車沒少胳膊腿吧?”
封北嘬口煙,“沒少。”
高燃舒出一口氣,能在爸媽面前jiāo差了。
他的唇角一彎,特真誠的表達謝意,“小北哥,這次多虧了你,不然我那車鐵定找不回來了,回頭我請你吃……吃jī蛋糕。”
封北從鼻子裡發出一個音,“你少給我惹禍子就行。”
拉倒吧,上回還說請他吃餛飩呢,這都過去多久了,連個影子都沒見著。
就知道說,不知道做。
高燃不知道男人所想,他心裡偷著樂,還好車沒掉。
這個小cha曲一結束,話題又繞了回去。
封北將挖墳這件事的要害攤在少年面前給他看,“你想過沒有,我們要怎麼說服你大姨跟你表姐?尤其是你大姨,她能同意我們挖開她兒子的墳?”
高燃動動嘴皮子,“不可以qiáng制xing的來麼?”
封北給了少年一個板栗,“喉嚨里咕噥什麼呢,大點聲。”
高燃咳兩聲清清嗓子,拔高了聲音,“就說是找到了什麼線索,必須要開棺驗屍,這樣也不可以?”
封北眯起眼睛看少年。
高燃被看的後脊梁骨發涼,他咽了口唾沫,舌頭打結,“小、小北哥?”
封北叫了全名兒,“高燃。”
高燃條件反she的繃緊神經末梢,“搞麼呢啊?”
他迎上男人疑問的眼神,趕緊解釋,“就是gān什麼的意思。”
方言都蹦出來了,他是真怕這個人。
封北沉沉的嘆口氣,背靠著桌子低頭看少年,“你這小腦袋瓜子裡想的什麼,說給你哥聽聽唄。”
高燃撓撓鼻子,不行,還不是時候。
封北默了會兒陳述事實,“你不信任我。”
高燃無意識的撇了撇嘴角,知道就行了,gān嘛非要說的這麼明白?你尷尬,我也尷尬。
封北把煙屁股掐滅了彈進垃圾簍里,“你先回去。”
高燃杵著不動。
封北低喝,“回去!”
高燃臉一白,抿著嘴巴走了。
拐角跑出來一個年輕警花,眼睛紅紅的,哭過了,身上的警服微皺,扣子扣錯了一顆,臉上難掩失落跟不甘。
高燃打量的視線收回,猜出了大概,落花有意,流水無qíng。
他往哪邊,警花也往哪邊,只好靠邊站著,“姐姐,你先過去吧。”
警花垂著頭離開。
高燃轉過拐角,發現是曹狐狸的辦公室,門虛虛的掩著。
他不管閒事,腳步不停的從門口經過。
門從裡面拉開,一個yīn影籠罩在高燃身上,他的頭頂響起一聲輕笑,“小朋友,又是你啊。”
高燃冷冷的說,“曹隊長,那次我坐你的車,你在車裡對我催眠了吧?不然我是不會稀里糊塗睡半小時,你這樣是犯法的,我可以告你。”
曹世原看手機,“離下班時間還有一小時十分鐘,來得及,去吧,左拐直走就到了。”
高燃,“……”
曹世原好整以暇的提醒少年,“你準備好證據了嗎?”
高燃沒有。
曹世原淡淡的撩起眼皮,“你說你在我的車裡睡了半小時,又說我給你催眠了,無憑無證,很難辦的。”
高燃咬牙切齒,狡猾的老狐狸!他捕捉到了什麼,“曹隊長,你艷福不淺啊。”
曹世原的衣領一處沾了點口紅,不知道什麼時候擦上去的,他的面色頓時變的yīn沉可怖。
高燃發覺周遭氣壓都低了,他膽戰心驚的起了一層jī皮疙瘩,撒腿就跑。
曹世原涼涼的嘆息,“跑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晚上七點多,高燃等到了封北的電話。
劉秀在屋裡看電視,瞧見外面樓梯那裡出現兒子下樓的身影,“上哪兒去?”
高燃抓抓耳朵,“我出去逛逛。”
劉秀喊道,“都幾點了啊,有什麼好逛的?!”
“我很快就回來了。”
高燃拉上門後的cha銷把小門一關,跑著去跟封北匯合。
山里並不寂靜,青蛙跟蛐蛐在搞二人唱,你來我往,亢奮又投入,像一對對剛投奔愛河的戀人,生怕別人不知道它們在一起了。
楊志跟封北一人拿一把鐵鍬挖墳,高燃在旁邊把風。
劉雨站的遠一點,她畢竟是個女人,見不了那種場面。
高燃走過去安慰,“表姐,警方這麼做是為了抓到殺害表哥的兇手,你心裡別過意不去。”
劉雨嗯了聲,所以她作為家屬,才同意警方挖墳查證。
“小燃,你爸媽知道這件事嗎?”
高燃說,“不知道。”
他小聲請求,“表姐,你別告訴他們啊,我扯謊說是去街上逛來著。”
劉雨半響輕聲說,“你有心了。”
高燃煞有其事的說,“其實我就是好奇警察辦案,沒幫上什麼忙。”
劉雨把chuī到眼前的髮絲扯到耳後,壓抑著哽咽,“你大姨要是把什麼都說了,案子或許就會有大進展,可她就是不說。”
高燃說,“表姐,這裡就我們兩個人,我有個事想問你。”
劉雨嘆口氣,“我知道你要問什麼,我不清楚。”
她頓了頓,“小燃,我在家裡是個外人,你表哥跟你大姨才是一家人。”
高燃聽出表姐話里的自嘲,他沒有說話。
大姨偏心。
表姐念完小學就沒念了,是大姨不給她念,叫她在家裡幫著gān農活,到了年紀就讓媒婆給她找門親事。
表哥念到初二就沒往後念,是他不想念,把書包丟到水塘里,死也不去學校,大姨怎麼哄都沒用,事兒鬧的大,村里人看笑話,他當時已經懂事了,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