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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知道他會撐到什麼時候,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受折磨,固執的抓著那口氣, 就是不肯放棄。
huáng單瘦的皮包骨,下巴削尖,唯有一雙眼睛裡盛滿了溫柔,他得了嚴重的厭食症,吃一點東西就會吐,連膽汁都會吐出來,沒有告訴聶文遠。
聶文遠還是知道了,他那股執念一下子被疼惜啃噬gān淨,再不舍,再不甘,還是斷了那口氣,暫時放過了他的小外甥,等著下輩子。
huáng單離開前有預兆,他給周薇薇發了個郵件,請她給他們安排一下後事,也把剩下的積蓄都拿了出來。
是留著用,還是捐贈出去,隨周薇薇。
周薇薇的丈夫陪著她趕過來時,表弟跟舅舅相互偎依著躺在一起,面容安詳,她趴在丈夫的懷裡失聲痛哭,還不如不見。
過了些天,山上的綠綠蔥蔥裡面多了個墳包,裡面住著兩個人,他們是一對兒。
這個世上,或許還有叫做聶文遠的人,也有叫做跟陳於的人,但真心愛著彼此的聶文遠跟陳於都不在了,他們去了另一個世界,會在那裡重逢。
意識清醒時,huáng單回到現實世界,他站在收銀台前,耳邊是小姑娘疑惑的聲音,“先生?”
huáng單接過小姑娘的找零,他抬眼笑了笑,“謝謝。”
小姑娘愣了半響,覺得那個男人生的真是好看,五官柔美如畫,卻又不失英氣,他一笑,讓人見了,恨不得把心都掏出來捧給他,任由他處置。
雨後的天碧藍碧藍的,如同被水洗刷過,上面留下的水跡被一塊布仔仔細細的擦掉了,像平靜的湖面,倒映著城市的浮華跟塵囂。
huáng單拎著袋子往停車的地方走去,他走著神,腦子裡想著一些事,沒注意到一輛摩托車開了過來。
左腿傳來劇痛,huáng單的眼前一黑,手裡的袋子掉下來,他跌坐在地,臉上的血色霎那間就褪的一gān二淨。
摩托車主人穩住車子跑過來,他慌了神,語無倫次的說著對不起,“先……先生,你怎麼樣?還還好嗎?”
huáng單不太好。
換做別人,腿上被颳了條口子,能忍痛站起來,他不行,渾身冒著冷汗,四肢無力,虛脫了。
有路人圍過來,一個兩個的,越來越多,把事發地圍成一個圈。
看熱鬧是人的天xing,不管是什麼,非要湊個頭看兩眼,好像那兩眼看了,身上就多塊ròu,哪怕是明知道熱鬧最好別看,容易攤上事兒,也還是控制不住自己。
這會兒圍過來的人幾乎都盯著地上的人看,猜多大年紀的有,猜什麼工作的有,猜撞到什麼地方的也有。
huáng單不是個大喊大叫的xing子,他疼的時候也壓抑著,不過他滿臉的淚還是把路人給嚇著了,哭成那樣,肯定不止是腿上被颳了條口子,傷到骨頭了吧,搞不好還撞到頭了。
這下子大幾千是沒的跑了喲,眾人看著摩托車的主人,一陣唏噓。
摩托車的主人滿頭大汗,他急急忙忙把手機拿出來,滑半天才解鎖,抖著手打了120,“先生,我已經打120了,你先撐著。”
huáng單說不出話來,他的眉心緊蹙,唇死死的抿著,那臉色看著就感覺快死了。
120來的不算快,也不算晚。
摩托車的主人沒走,他把huáng單送去了醫院,路上還給家裡打電話,說他撞了人,叫家人給他送錢過來,“別問了,快快一點!”
打完電話,摩托車的主人看著擔架上的人,自責又不安的說,“先生,你別擔心,我不會跑,多少醫藥費我都會出的。”
huáng單的意識模糊,啞著聲音說,“沒事的。”
摩托車的主人老淚縱橫。
車裡的氣氛挺怪,醫護人員欣賞的多看了兩眼摩托車的主人,撞了人沒逃跑,反而留下來擔責任,很不錯了。
huáng單的眼淚一路上就沒停過,到醫院的時候,他已經疼的快要休克。
摩托車的主人以為把人給撞出個好歹,都做好了拿出家底,一個月出錢出力的準備了,沒想到對方全身上下,就腿上有個口子,他的眼睛一瞪,要不是看著人穿著體面,長的跟明星一個樣,從頭到尾也沒哎喲哎喲喊疼,還真當是碰瓷的。
“先生,你這是……”
摩托車的主人不知道怎麼說,他腿上出那麼個口子,哭是哭不出來的,該gān嘛gān嘛,頂多就是隨便拿衛生紙擦一擦,可這人是真哭,很疼的樣子,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其他的病。
huáng單躺在小chuáng上,手蓋住眼睛,反過來安撫道,“我只是比較怕疼。”
摩托車覺得自己是把好人給撞了,他剛要說話,手機就響了,老闆催他去店裡,他把電話號碼抄了遞過去,“藥費回頭告訴我,我打給你,先生,真對不起。”
huáng單沒說什麼,他聽著一串急促的腳步聲離開,就有另一串腳步聲從門外進來,不快不慢,耳邊是道平淡的聲音,“這位先生,你把褲子脫了,我來給你處理傷口。”
聞言,huáng單就把蓋住眼睛的手拿下來,對上一雙漆黑的眼睛,他的探究轉瞬即逝,“我只是傷在小腿上,需要脫褲子?”
“那就不脫。”
男人低頭,額前烏黑的髮絲垂下來,掃過jīng致的眉眼,他伸出一隻手,把huáng單的褲腿往上卷,那隻手細白,透著一股子病態,如同他的臉,雙唇。
那種蒼白把他襯托的孤冷,且拒人千里。
但他的眼裡卻又有光點在跳躍著,明亮而又充滿著熱度,很矛盾的一個人。
傷口被碰,huáng單吸一口氣,他繃緊了身子,額角的青筋都跳了起來。
男人站直了身子,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他半響露出怪異的表qíng,似乎還笑了一下,“放心吧,過會兒就不疼了。”
huáng單緊閉著眼睛,不可能的,會疼很久。
他這麼想著,突然就不疼了。
發覺不對勁,huáng單猛地睜開眼睛,他的頭頂不是男人的臉,而是刷白的天花板,這裡不是醫院,空氣里沒有消毒水的氣味,灰塵漂浮著,混雜著淡淡的霉味。
huáng單垂下的眼睛微微一睜,左腿相同的位置有條口子,正在流著血,他卻驚悚的感覺不到一點疼。
疼痛神經像是被抽掉了。
huáng單快速環顧四周,他身處的地方是間臥室,不大不小的面積,無論是家具,還是裝飾,都裹挾著一股子歲月腐蝕過的陳舊味。
這是有些年代的老房子。
huáng單看看腿上只流血,不覺得疼的傷口,他抿了抿嘴,在心裡喊,“陸先生?”
沒有回應。
huáng單一愣,難道系統先生已經考完試回來了?“系統先生?”
還是沒有回應。
huáng單的眉心蹙了起來,難道這次穿越,沒有系統來接待他?就在他這麼懷疑時,腦子裡的“叮”一聲響姍姍來遲,頗有些大人物出場的隆重意味。
“你好。”
huáng單知道這次的接待者換了,“你好。”
系統,“333,我的工作代號,你可以叫我三哥。”
huáng單曉得接待者的xing格跟前兩個不同,在歡快跟沉悶中間,讓人不會覺得緊張,很放鬆,同時也會產生信任,他的眼皮忽然一跳,那種矛盾又複雜的感覺很熟悉,似乎前不久才體會過。
某個念頭閃過,huáng單及時抓住了,他問,“三哥,你就是醫院裡說要給我處理傷口的那個人?”
系統,“嗯哼。”
huáng單的腦子飛速運轉,他第一次穿過過來,接觸系統先生的時候,就想過對方是以什麼形式接待他的,工作之外會不會跟普通人一樣。
現在看來,就是一樣的上班族,只不過從事的職業不同而已。
huáng單冷靜的思索,之前的系統先生跟陸先生都沒出現過,這次的三哥能出現在他的世界,會不會比陸先生的職位還要高?主系統?
暫且不去猜測新接待者的身份,對方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是去接他的?
huáng單捏了捏手指,那前面幾次穿越,他碰見的小男孩,大爺,中年婦女……都是人嗎?會不會有什麼名堂在裡面?
還是他想多了?
系統,“別多想,沒有意義,不如我們來說一些有意義的,huáng小弟,你上個任務失敗了,懲罰是抹去痛覺神經。”
huáng單,“……”
他把手放在傷口上面,指尖摳進血ròu裡面,不疼。
系統,“小弟,你的疼痛神經異於常人,現在抹掉了,對你來說將會是一次全新的體驗,我看好你。”
這次連huáng姓都省略了。
huáng單說,“感覺不到痛,就不知道自己生病了,很危險,會活不長。”
系統,“在你沒離開前,你是不會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