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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龍的臉扭了扭,“那我去門口chuīchuī風。”
結果他往門口那麼一站,風再那麼一chuī,臭味全往宿舍里飄,原本端著飯缸吃飯的幾個人頓時就罵罵咧咧的跑了出去。
陳越回了宿舍,踢掉球鞋就往上鋪爬,他也沒脫衣服,渾身是汗的躺在糙席上面,手拿起旁邊的《神鵰俠侶》看了起來。
姜龍往陳越手裡那本《神鵰俠侶》上瞅兩眼,發現正好是他沒看的最新一本,就按耐不住的想借來看看,又由於在廁所里跟對方因為一泡尿的事發生了點口角,怎麼都張不開口。
臉皮薄就是不好使,姜龍對huáng單使眼色。
huáng單視而不見。
姜龍扒在他的耳朵邊說,“那本書我很想看,你說我要怎麼說,陳越才能借……”
書從上鋪掉下來,不偏不離的砸中姜龍,他呆滯半響才捂住頭嚎,“陳越,你gān嘛呢?”
陳越的上半身趴在欄杆那裡,很沒誠意的說,“對不住,手滑了。”
姜龍的眼珠子轉了轉,臉上堆滿了笑,“陳越你看啊,我的頭被你砸了,你怎麼也得把這書借我看一看吧?三天,不,一天,就借我一天,一天之後我保證還你!”
陳越笑了笑,“一天就能看完?”
姜龍說他晚上去走廊打手電筒看,“行不?”
陳越躺回chuáng上,“不行。”
姜龍氣的腦短路,脫口而出一句,“為什麼啊?”
陳越嗤了聲,“娘們唧唧的,老子看你不順眼。”
姜龍絞手指,“huáng單,我娘們唧唧的嗎?”
huáng單說,“有一點。”
姜龍,“……”
huáng單剛走兩步,就聽到姜龍驚呼,“臥槽!你完蛋了!”
他順著姜龍的視線去看,才發現自己的拖鞋正踩在那本書上面。
上頭投過來一道目光,非常犀利。
huáng單拿開鞋把書撿起來,他準備找紙擦上面留下的鞋印,就被陳越的咒罵聲給阻止了。
“媽的,誰叫你碰老子的書了?!”
陳越單手抓著欄杆從上鋪躍下來,一把將書從huáng單手裡拽走,鞋也不穿的摔了門出去。
姜龍目瞪口呆,“什麼人啊這是,不就是踩了個腳印嗎?至於發那麼大脾氣?”
huáng單說,“別管了。”
姜龍打量著同桌,“你不生氣?”
huáng單搖頭。
姜龍哎一聲,“huáng單,你是怕他動手打你吧?”
“陳越跟我們不是一路人,他是混混頭子,初中時候底下就有一幫小囉囉,還跟社會上的人來往,現在上了高中,會繼續當個人渣,他的人生就那樣了,撐死也就是高中畢業,我們跟他可不一樣,我們是讀書人,是文人雅士,別跟他那個粗野的人來硬的,他敢動手,我們就找老師打報告,到時候被通告,被叫家長,被退學的都是他。”
huáng單無語。
教官沒來,快七點了,五班的學生才拖拖拉拉出現在cao場上,不是抱怨蚊子多,就是抱怨天氣悶熱,一個個的臉都曬深了一個色,再過兩天,跟黑炭的區別會更小。
huáng單漫不經心的喊口令,大傢伙很是散漫的練習,有的gān脆不配合,譬如陳越,他人都沒來。
剛走完正步走,劉峰就沖huáng單扯著嗓子喊,“別拿著jī毛當令箭啊哥們,意思意思就行了吧?再說了,大家白天都訓練一天了,累的要死,晚上就該輕鬆輕鬆,玩玩遊戲唱唱歌什麼的。”
馬上就有人附和,語氣挺不滿的,“對啊,一班二班那邊不都在玩嗎?我們還練個屁啊。”
“就是,這會兒差不多就行了,明兒還要從早練到晚呢!”
男生們看準了教官不在,一個個的都出來耍威風,想要引起班上女生的注意力,顯得自己多牛bī。
女生沒敢那麼大聲說話,都在以小分隊的模式竊竊私語,說huáng單皮膚怎麼那麼好,不知道抹了什麼,還說他成績好,長的也好,就是不會變通,果然人無完人,以後肯定會被男生們排斥。
氣氛不怎麼好。
第一排的陳燕看了眼自己的前座,覺得怎麼看都很完美,她笑著打破僵局,“你們有人會唱軍歌嗎?我們可以邊學邊唱啊,明天給教官一個驚喜。”
一切都跟當年一樣,包括huáng單的態度。
不多時,錢夢不好意思的盤腿坐在前面唱起了《軍中綠花》,她唱一句,大家跟著唱一句,聲音越來越整齊,也越來越響亮,引起了其他班的注意。
男生們有意拔高聲音,喊的驚天動地,見哪個女生看過來,都藏著激動的心裝模作樣,這是十五六歲的青chūn,裝也裝的沒有惡意。
到了玩跳山羊的環節,陳越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了,他個頭高,是最後一道關卡,最難跳的一隻大山羊。
huáng單不玩,他說自己不會,這是真話,最主要的是他不能受傷,不然會當眾哭的滿臉都是眼淚,所以那時候他就沒玩,而是提前回宿舍洗個澡睡了。
姜龍說很容易的,他講解道,“助跑一小段,然後按著山羊背一跳,還有就是在跳的時候記著把屁股抬高點,腿分的開一些。”
huáng單不感興趣,他穿的短袖,胳膊上被咬了好幾個包,想抓又不敢,怕疼著,只能偷偷抹一點口水,現在就想回宿舍,“算了,你跟他們玩吧。”
有個聲音響了起來,“真是沒想到啊,這年頭竟然還有人連跳山羊都不會。”
說話的是陳越,他已經站直了身子,那張特別帥氣的臉上掛著笑,很明顯的在嘲諷著,誰聽了都知道他看班上的天才不慡。
激將法跟挑釁在huáng單這裡通通沒效,他眼皮都不抬一下的轉身走了,當年沒把陳越放在眼裡,現在也是一樣的。
劉峰腦子笨,他還在想詞跟陳越一起諷刺諷刺huáng單,沒想到人一聲不吭的走了,“陳越,他不鳥你。”
陳越朝地上啐一口,“我沒瞎!”
劉峰“噗哧”一聲笑了,他在陳越瞪過來時就趕緊說,“那什麼我笑點低,你是知道的,我也沒辦法。”
陳越沒意義的扯了扯gān燥的嘴皮子,“你慢慢笑吧,我走了。”
劉峰沖他背影喊,“走哪兒啊?不玩跳山羊了?”
陳越頭也不回的說,“不玩,沒勁。”
劉峰在原地罵,“你他媽的一會兒說玩,一會兒說不玩,這善變的招兒是跟女生學來的?”
邊上一女生瞪了眼劉峰,劉峰摸摸鼻子,又覺得自己得男人些,就吼了一嗓子,“瞪個屁啊瞪,你再瞪一下試試!”
那女生的眼睛一紅,扭開頭跑了。
其他女生都或鄙夷,或厭惡,或牴觸,或害怕的看向劉峰,他被女生們集體打負分的緣由就是這麼來的。
長的跟帥不沾邊,xing格差勁,家境不好,學習還垃圾,哪一樣都不行,能有女生喜歡才怪。
離開cao場,huáng單就邊走邊抓胳膊跟脖子,越抓越癢,他沒留神,有一下抓狠了,疼的他倒抽一口氣,借著稀薄的月光才發現抓出了血。
就在這時,huáng單的耳邊突然有一個響動,是什麼東西朝他腳後砸了過來。
huáng單知道是包心相印,因為這個記憶片段此刻正漂浮在他腦海里,他轉過身,地上果然有一包心相印,跟晚上在食堂里出現的畫面如出一轍。
有關心相印的所有記憶都一一浮現,huáng單才發現這現象總是在他疼哭的時候出現,不過卻只持續了高一一年,到高二就沒有再出現了。
也就是說,那個人只堅持了一年。
很不錯了,明擺著就是得不到回應,每一次的堅持都很艱難,huáng單多少能理解。
huáng單沒有想去找那個人,看看是男生還是女生的念頭,過去是這樣,現在也是,因為把人當場逮到,也沒有任何意思,反而會令場面尷尬,對那個人更是如此。
他什麼也給不了,也不會給。
拆開紙巾抽出一張擦擦眼淚,huáng單沒找到垃圾桶,就捏著往前走,他自我評價高中三年的生活,不高調,也不肆意張揚,沒有被一群人堵著找茬,被打到鼻青臉腫的經歷,頂多就有他不認識的男生警告他不要跟誰誰誰在一起,他會當場說自己對那個女生沒意思,然後就不會有後續了。
至於那些愛戀的眼神,言語,舉動,huáng單如今回想起來,覺得他們的每個表qíng都很單純,那樣的青蔥歲月在每個人的一生中僅有一次,走過去了就不會再有。
他找到垃圾桶把弄髒的紙巾丟進去,到了大學,那些人對他表達愛戀的方式跟高中不同,進入社會,人換了一批,對他表達愛戀的方式跟大學又會不同,越來越花哨,同時也越來越不單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