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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新聞里天天都在報導,說是召集了多少人前往抗洪搶險的第一線,出現管涌,所有士兵手牽著手,用繩子把他們綁在一起,用血ròu之軀去堵洪水。
有士兵被沖走時,戰友們什麼也反應不了,只來得及看一眼。
光看著新聞里的照片,文字,主持人聲qíng並茂的報導,沒有置身現場,那種震感和沉重感已經夠qiáng烈了。
huáng單坐的船是附近的漁船,拿來應急用的,船里除了他,還有好幾個人,陸陸續續被親人接走,他是最後一個下船的。
解放軍把船上的大袋子遞過去,“小兄弟,路上慢點,最好找一根樹枝往前探路,別踩進水坑裡面。”
huáng單說會的,他把大袋子接住,向解放軍道謝,“辛苦了。”
解放軍說不辛苦,目睹青年拐過街角才走。
huáng單按照解放軍說的,找了根樹枝在水裡戳來戳去,他成功避過了水坑,卻被避過一個類似奶粉罐子的東西,身子趔趄了一下,往前栽進水裡。
水擠進口鼻跟耳朵,huáng單立刻就從水裡站了起來,彎著腰背不停咳嗽,他咳一下,身上的水就往下流淌,有些láng狽。
還好栽下去的那一刻,huáng單本能的用手撐地,膝蓋沒磕到,不然他會疼的要死。
“是陳家三小子嗎?”
有人路過,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喊,“需不需要幫忙?”
huáng單晃晃頭,把耳朵里的水晃出來,他說不需要,想想又說了聶文遠的住址,問從這裡過去還要多久。
那人說不算遠,半個鐘頭差不多了,“你過了這個路,前面的水位就低了,會好走些。”
huáng單鬆口氣,那就好。
“對了,我過來時看到有輛車停在路邊,不知道是哪家的,你可以去問問看,也許人家順路,會好心腸的帶你一程。”
huáng單一愣,那可能是聶文遠派人來接他了。
但聶文遠會那麼做嗎?
原主的記憶告訴huáng單,聶文遠是不會派車來接小外甥的,或許在他看來,男孩子應該多些磨練,吃些苦頭,更何況這根本算不上吃苦,沒什麼大不了的。
huáng單懷著一肚子的猜疑走到路口,他看到了那輛車,認出是聶文遠的車,之前坐過。
司機說,“主任派我來接你。”
huáng單說了謝謝,“我的身上都是水,坐進去會把車裡弄髒的。”
司機笑著說,“給你準備了一套gān淨的衣服褲子,在後面放著呢,是主任的意思。”
huáng單動動眉頭,有點意外。
司機看出青年的心思,“主任雖然人嚴肅了些,可他人很好,想事qíng總會想的很周到。”前提是別踩到他的底線,不要涉及原則。
“我曉得的。”
huáng單拉開後面的車門坐進去,他先扒掉進水的鞋子,之後就低頭去把一身濕衣服全脫了,身上的皮膚都是被水浸泡過的樣子,起了皺,還有點白,冰涼涼的。
司機對小孩子的身體沒什麼興趣,他看著路面的積水,滿臉愁容的喃喃自語,“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退掉。”
huáng單很快就換上了那套gān淨的衣服褲子,上下兩件的布料很好,但都不合身,大了很多,上面有淡淡的香皂味兒,是聶文遠的,他猜到了。
打了個噴嚏,huáng單揉揉鼻子,他把襯衫的袖子卷上去一大截,又去卷褲腿,活脫脫就是一個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屁孩。
司機扭頭看去,“旁邊的毯子你可以蓋,主任不會說的。”
這話有兩層意思,一是之前有人要蓋,聶文遠說了什麼不好聽的話,二是聶文遠不喜歡別人碰他的東西。
看青年把毯子抖開搭在腿上,司機越發覺得很乖順,想去揉揉他的腦袋,真的難以想像他是一個惹是生非,蹲過勞改的小混混,應該是長大了,xing子都變了很多。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huáng單把濕衣服裝進袋子裡,“可以的,你問吧。”
司機問道,“那次車子差點翻了,你為什麼要去把你舅舅護在懷裡,怎麼做到的?”
他似是怕觸及青年的某根神經,急忙解釋,“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感到不可思議,說句難為qíng的話,我開車這麼多年了,也只能在危險來臨時保護自己,沒辦法去顧及他人。”
huáng單抬眼,“是他要你問我的?”
司機說不是。
huáng單哦了聲,“那等他問我的時候,我再說。”
司機說,“主任怕是不會問出口。”
huáng單說,“舅舅是個彆扭的人。”
司機的嘴巴張大,他在驚訝過後連續咳了好幾聲,被嘴裡的口水嗆到了,“這個不是我說的。”
huáng單說,“嗯,是我自己想的,跟你沒關係。”
司機被青年逗笑,想起了自己在外地讀書的兒子,他啟動車子,忍不住說了句,“你跟外面傳聞的一點都不一樣,主任會喜歡你的,他喜歡懂事聽話的小朋友。”
huáng單幾不可查的點點頭。
到了目的地,huáng單下車,這裡的水位比胡同里低了許多,他穿上那雙濕鞋子,踩著台階一路往上走,站在鐵門口喊人。
出來開門的是個老奶奶,頭髮花白,手腳還算利索。
huáng單知道她是吳奶奶,當年跟著聶文遠一起住進聶家,直到現在還在照顧著聶文遠,頂得上是半個母親。
吳奶奶把huáng單領進客廳,叫他趕緊把濕鞋子脫了,別弄髒地上的毯子。
huáng單照做。
吳奶奶沒去忙自己的事,而是在一旁監督著,她蒼老的臉上不見笑容,看起來很不和善,仿佛是在擔心面前的小青年偷拿客廳的東西。
要知道客廳里的哪個都不便宜,丟了,壞了,都是大事。
huáng單脫掉濕鞋子,換上灰色的拖鞋,他心想,如果陳飛跟他一道來的,吳奶奶會笑的很慈祥,高高興興的拉著陳飛說話,給拿吃的喝的。
以往逢年過節,親戚們會在一塊兒聚餐,聶家的很多小輩都見過吳奶奶,有嘴巴甜的,就會討老人歡心,譬如陳飛,他總是一口一個奶奶的叫著,很得吳奶奶喜歡。
也有調皮搗蛋的,讓老人看著就煩,原主就是代表。
吳奶奶不喜歡原主,第一印象太差了,之後的這些年,印象越來越差,還蹲了勞改,品行好不了,跟哥哥姐姐沒辦法。
哪怕huáng單現在收起了原主的小爪子,別人也只會認為他是在耍什麼花樣,就連原主的家人都不信原主會改過自新,覺得對方出了亂子,才表現的那麼老實。
聶文遠也不信。
huáng單被吳奶奶的喊聲打亂了思緒,他站直了身子,眼神詢問。
吳奶奶板著張皺巴巴的臉,出口叮囑道,“你做什麼都小點聲,主任在書房裡處理要緊的工作,別打擾他。”
huáng單說知道了,他問自己的房間在哪兒。
吳奶奶帶他去一樓靠左的房間,“chuáng被都是新的,給你鋪好了。”
huáng單說,“謝謝。”
吳奶奶渾濁的雙眼微睜,又不當回事,“你把衣服給我,我拿去洗一下。”
huáng單把袋子遞過去。
吳奶奶沒接,“你這孩子怎麼聽不懂人話,我是讓你把主任的衣服脫下來,趕緊的,別磨蹭,這天不好,還不知道洗了什麼時候能gān呢。”
huáng單說,“身上的衣服沒髒。”
吳奶奶沒好氣的說,“你穿過了,能不髒嗎?再說了,外面發著洪水,我看新聞了,說水裡都是髒東西,有很多細菌,一個不好,皮膚會得什麼病。”
huáng單下車後走的很慢,衣服褲子都是gān的,沒濺到水,他沒有搭理,只是把自己摔進了被子裡。
房門砰地關上了。
huáng單不是會跟老人較真的人,這次破天荒的那麼做了,他在被子裡動動眉頭,覺得自己好幼稚,還沒禮貌,“陸先生,我以前不是這樣的。”
系統,“人會改變。”
huáng單翻過身子,面朝著天花板,他把手枕在腦後,“我有時候在想,經歷的穿越也許不是莫名其妙,是一場針對xing的教學。”
“我總是在學東西,每個世界學到的都不同,這是第六次了,我知道我會學到什麼,也會跟之前幾次的累積在一起,變成我自己的一部分。”
系統,“知識就是力量。”
huáng單,“……”
他少有的把腿翹起來,又有點不自在,還是放下來了,“我學到的很小部分是書上的知識,更多的是世間百態,很複雜的,我在現實世界從來沒關注過。”
系統,“那不正好。”
huáng單說是啊,“陸先生,沒打擾到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