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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怎麼了,王琦此時此刻越去想,就越覺得詭異,他毛衣裡面的球褂子被汗水浸濕了,哪怕是置身槍林彈雨,被人拿槍指著,自己都沒出過這麼多汗。
王琦從窗戶那裡離開,他回到辦公桌那裡,繼續拿起口供翻。
死者生前跟畫室里的一個男生走的近,湊巧的是,那男生王琦接觸過兩次,都是因為命案。
“沈良……”
王琦yù要打電話,青年敲門,說是結果出來了。
他去了檢驗室那邊,沒進去,只在外頭的椅子上坐著抽菸,聽到靠近的腳步聲就問,“怎麼樣?”
法醫摘下手套,“結果出來了,造成死者死亡的原因就是她肚子裡的那些水,和我猜測的不錯,她並非他殺。”
王琦悶不做聲的抽一口煙,等著下文。
“瓶子裡沒檢驗出其他成分,瓶身上面只有死者的指紋,她沒有外傷,胃裡也沒有其他有價值的發現。”
法醫不快不慢的說,“我們在死者的四肢上沒有找到任何被束縛過,掙扎過的痕跡,也就是說,是她自己給自己灌的水,最終導致的死亡。”
王琦被煙味嗆到,他大聲咳嗽,“她為什麼要給自己灌水?如果只是自殺,直接跳河裡,頭栽進浴缸里都能達到相同的效果,還要輕鬆很多。”
法醫說,“我也不明白,可是我們能看到的就是那些檢驗數據。”
王琦咳了很多聲,他的指尖一用力,把煙掐滅了,喘息著說,“從現場採集到的鞋印來看,死者上了chuáng以後就沒離開過臥室,也沒過chuáng,也就是說她是在chuáng上躺著喝的水,可是一個礦泉水瓶里的水頂多只能解渴,是喝不死人的。”
法醫沒說話,陷入了沉默。
王琦揉太陽xué,“死者的肚子鼓那麼高,是一大桶水倒進去的量,她是怎麼給自己灌的水,哪兒來的水,難不成那瓶子能自產水?倒完了還有?”
一連串的問題都在面前排列著,太過匪夷所思,他不得不去懷疑這個案子的實qíng。
法醫意味不明,“王哥,這個案子你還是別再去想了。”
王琦皺眉,“什麼意思?”
法醫說,“死者是自殺的,就是這個意思。”
王琦有些上火,“你見過這麼自殺法的?現在所有的物證都指向自殺,但分明就很不合常理,處處透著詭異,不是嗎?”
“那你打算怎麼辦?沒的查了。”
“我想想,讓我想一想,有的查,肯定還有的查。”
王琦去了另一邊,查問死者手機的qíng況。
同事說,“手機上的指紋是死者本人的,她最後一通電話是打給家裡的,通話時長三分鐘十二秒,關於這點,已經在她的家人那裡得到過證實。”
“對了,死者的糙稿箱裡有一條簡訊。”
王琦問道,“什麼內容?”
他接過同事遞的紙條,上面寫著一句話——我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守著你,對你不離不棄。
作為一個大老粗,王琦已經結婚生子,當了父親,他卻沒有接觸過這種qíngqíng愛愛的告白,自己沒收到過,也沒對給過誰,這會兒還有一點滲得慌。
只是個未成年,還在讀高三,qíng感覺悟就那麼高了嗎?一直陪著,守著,不離不棄,這些字是隨口說說,還真的是一種承諾,一個誓言?
王琦把紙條捲起來塞口袋裡,“有沒有別的發現?”
同事說,“死者的相冊里都是畫,那些畫上面的簽名不是她自己,是一個叫沈良的人。”
沈良的名字第二次竄進王琦的腦海里,他去了畫室,一個人去的,很低調,也很速度,到那兒就把人給單獨叫了出來。
沈良站在寒風裡面,“王警官,找我有事?”
王琦從皮衣裡面的口袋裡拿出一張照片,“沈同學,這個女生你認識的吧?”
沈良看一眼照片,“認識,怎麼?”
王琦沒把照片收起來,“聽說你們的關係很不錯。”
沈良沒說別的,而是承認道,“對,我們兩個人比較聊得來,平時畫畫的時候會相互jiāo流。”
王琦看過去,“她對你有意思。”
沈良這次也承認了,“應該是吧,不過我在高考之前不會談感qíng。”
王琦挑眉,“這麼說,你不喜歡她?”
沈良抓抓後頸,露出一個附和這個年紀的表qíng,有幾分靦腆,幾分茫然,“我不知道什麼是喜歡,我只知道自己每天的時間都不夠用,忙的要死,不是畫畫,就是做題,沒有心思想別的東西。”
停頓幾瞬,沈良蹙眉,“她今天可能有事吧,到現在都沒來畫室,你要是找她,可以下午再來看看。”
王琦說,“她死了。”
沈良猛地睜大眼睛,“死、死了?”
他笑著,氣息有點亂,臉上的肌ròu都是僵硬的,“王警官,你開什麼玩笑,昨晚她跟我在畫室寫生,其他人都看見了的,她怎麼可能有事?!”
王琦板著臉,“沈同學,我不會拿人命的事開玩笑。”
銳利的目光一掃,他沉聲說,“今天我來找你,就是想從你這兒聽到這個女生的一些qíng況,畢竟你跟她走的最近,我想你應該知道……”
沈良臉上的血被抽空,他大聲打斷,qíng緒瀕臨失控,像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王警官,對不起,我的腦子現在很亂,怎麼會死了,為什麼會死了……”
王琦拍拍少年的肩膀,“冷靜點吧。”
沈良抹把臉,身子在抖,似乎嚇的不輕,“對不起,我沒法冷靜,王警官,我想自己一個人靜靜,還請你幫我跟老師說一聲。”
他說完就走,身形有些踉蹌,沒走幾步就蹲下來,背脊微微弓著,臉埋在了腿間。
王琦看到少年的肩膀在顫動,他走過去,把人給拉起來,看到一張布滿淚水的臉,才確定對方是在哭,而不是在笑。
剛才他竟然有種少年在笑的錯覺,王琦舔舔gān裂的嘴皮子,覺得自己來的路上真不該騎電動車,腦子被風chuī糊了,亂糟糟的。
沈良掙脫開王琦的手,失魂落魄的走了。
王琦望著少年離開,他在原地眯了眯眼,掉頭去見另一個目標,張舒然。
得知一中那個女生的死訊,huáng單沒有以為的驚訝,好像從她當模特,沒人臉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做好了她會出事的準備。
huáng單想不通兩件事。
一是,沈良的畫出現怪事,他為什麼沒有死掉?
二是,假設那幾件事都是人gān的,按照前幾個任務的路數,目標不是陳時,應該是他身邊的人,齊放,周嬌嬌,老師,畫室里的人,他們都有嫌疑。
如果是鬼,那就很難抓到了。
耳邊的問聲讓huáng單回神,他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須利用這個警察,靠對方的資源來讓自己接近任務目標,“昨晚我在院子的水池那裡洗手,看到一中的女生跟沈良站在門外的土坡上面說話,她還給了沈良一樣東西。”
王琦立刻追問,“什麼東西?”
huáng單想了想說,“當時我跟他們的距離隔的有點遠,好像是一封信。”
王琦瞭然,他沒吃過豬ròu,倒是見過豬跑,那封信十有八九就是死者給沈良的qíng書,但沈良沒有提過這件事,隱瞞了,“然後呢?”
huáng單說,“女生就跟沈良分開了。”
他想了想說,“上次女生在畫室里突然暈倒了,沈良很緊張,執意要把女生背去醫院,老師說什麼都沒用。”
王琦詫異,沒想到還有這個事在裡面,“看來沈同學很樂於助人啊。”
huáng單抿嘴,“有個事挺怪的,沈良之前有幾天沒來過畫室,他再出現的時候像是變了個人,xingqíng都跟平時不一樣了。”
王琦問道,“怎麼個不一樣法?”
huáng單說,“不好形容的。”
王琦沉吟了會兒,“一個人的xingqíng發生變化的原因很多,也許是一直困擾他的難題得到了解決,或者是死胡同有了活路,以為必死無疑,卻又找到了生還的機會,但凡是個人,心境都會發生天翻地覆的改變。”
huáng單的眼皮一跳,腦子裡閃過什麼,沒抓住。
王琦把菸頭踩進爛泥裡面,提起另外一個已經結了的案子,“你的室友出事那次,你跟我說過幾句話,現在我再問你一遍,你的想法變了嗎?”
huáng單說,“我還是那個想法,不會變。”
王琦盯著他的眼睛,硬邦邦的面部線條稍緩,“你去畫畫吧,回頭再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