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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嬌嬌撇嘴,“破就破了唄,又不是多大的口子,上回你背上的衣服都被血染紅了,他是怎麼做的?無動於衷,看都不看一眼!”
她嘆口氣,“舒然,你是個好人。”
huáng單聽了卻搖頭,“我不是。”畢竟他是有目的的接近,心思不純,不能算個好人。
周嬌嬌翻白眼,“別逗了,舒然,你要不是好人,我真要懷疑自己不認識好人那兩個字了。”
huáng單的手裡被她塞了兩顆糖,“糖吃多了對牙齒不好的。”
周嬌嬌噗嗤笑出聲,“你怎麼跟我爸一樣。”
huáng單沒把糖剝開,“你爸呢?”
周嬌嬌垂下眼皮,摳著掉的差不多的指甲油,臉上的表qíng看不清,“家裡有事,回去了。”
huáng單看了眼她粗又短的小胖手,“你不想你爸回去?”
周嬌嬌立馬就說怎麼可能,語氣還很激動,“我巴不得我爸別過來呢,這樣我就能想gān什麼就gān什麼啦。”
huáng單看著她,沒說話。
周嬌嬌察覺到huáng單的注視,就仰頭沖他露出一個笑臉,青chūn洋溢,好不自在。
6號那天是林茂的葬禮,他被埋在屋後的山上。
huáng單在林茂家門前的空地上看到了陳時,他和學校的幾個同學站在一起,側過頭說些什麼,神qíng有幾分嚴肅。
陳時的眼臉下面有一圈青色,下巴上的鬍渣都沒刮,他是跟著學校里的人坐大巴來的,還沒出發呢,提前兩天就開始繃緊神經,坐立難安,沒休息好。
下了大巴就是拉磚拉豬什麼都拉的拖拉機,突突突了一路,灰頭土臉的到了這兒。
陳時也是農村人,吃的了苦,屁股顛顛沒什麼,沙土迷眼睛也沒什麼,就是那幾趟車要了他半條命,拖拉機停下來時,他是手腳並用的爬著滾到糙堆上去的,剛緩過來一點點。
遠遠的看到了huáng單,陳時沒過來,只是點頭打招呼。
huáng單跟沈良一塊兒來的,很少說話,他的目光從陳時所站的位置掠過,就收了回來。
上次錯過夏唯的葬禮,這次林茂的趕上了,來的人很多,有他家的親戚,發小,同學,在院子裡的桌上吃飯。
林母的眼睛都是腫的,一直在抹眼淚,林父的qíng緒沒向她那麼外露,但是臉上的皺紋里都是蒼老和疲憊。
huáng單一進門,就明顯的感覺投過來的視線懷著敵意和排斥,那些人八成是跟沈良一個想法,以為林茂會中毒,有他的原因。
來之前huáng單就有預料,他還是要來,也帶了三個目的,一是觀察沈良,二是接觸林茂的老家,搞清地址,以後有需要,也能偷偷過來,三是自己的私事,看看陳時。
huáng單跟村里人坐一桌,忽略了周圍異樣的目光跟議論,他隨便吃了兩口就出去了。
鄉下的空氣很好,huáng單做了兩次深呼吸,聞到了鞭pào的氣味,他往前走,有說話聲傳入耳中,其中一個聲音他很熟悉。
不知道是怎麼了,陳時跟林茂的父母起了爭執,林父抬手就揮過去。
陳時還沒做出應對措施,左邊過來一道身影,他被推開了。
那一下其實不重,陳時愣是傻坐在地,像是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好半天都沒動。
為什麼這麼熟悉……
誰也這麼推過他?用自己護過他?
陳時的頭很疼,他不得不用手去大力按兩側的太陽xué。
huáng單挨了林父那一巴掌,沒打中他的臉,只是打在了後背上,還是疼的他眼淚都下來了。
林父常年gān活,力氣非常大,還是在氣頭上,他看少年被自己打哭了,一口氣卡在了嗓子裡,不上不下的,很難受,再想到今天是兒子的喪事,當場就紅了眼眶。
到底不是心腸歹毒的人,林父拉著林母走了。
huáng單發現地上的人一動不動的,他以為是自己把對方給推的傷到哪兒了,就哭著問道,“怎麼了?”
陳時回過神來,“我還想問你呢,你沒事突然跑過來gān嘛?”
huáng單不答反問,“林茂的爸爸為什麼要動手打你?”
陳時輕描淡寫,“他爸媽覺得兒子的死跟你有關係,被我給聽見了,就忍不住上前說了幾句而已。”
huáng單吸吸鼻子,他知道不止是說了幾句那麼簡單,這人一定是站在了他這邊,才讓林茂的爸媽那麼動怒。
陳時抬頭,發現少年盯著自己,“看什麼?”
huáng單古怪的說,“你哭了。”
陳時伸手一抹,手上濕濕的,他瞪大眼睛,一臉見鬼的表qíng,好一會兒才說,“是口水。”
huáng單說,“口水能從眼睛裡流出來?”
陳時理直氣壯,耳根子紅了,“別人不能,我能,怎麼,你有意見啊?”
huáng單的聲音裡帶著哭腔,“沒意見,你有衛生紙嗎?給我點。”
陳時把口袋裡的衛生紙全給他了,“你這麼愛哭,怎麼還不隨身攜帶衛生紙?”
huáng單擤鼻涕,“忘了。”
他不哭了,發現陳時還在哭,什麼聲音也沒有,就是默默的流著淚,那樣子很悲傷,讓人看了也會跟著悲傷。
陳時罵罵咧咧,“他媽的,口水太多了,別管我,讓我自己流完。”
huáng單哭笑不得,把剩下的衛生紙還給他了。
考試那天,huáng單跟陳時在一個考場,位置是隨便坐的,他們就坐在了一塊兒。
陳時的鉛筆都是削好的,從筆袋裡拿出來時,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huáng單看了看,夏唯他們說的沒錯,陳時削的鉛筆細細長長的,木屑削的很均勻,的確像藝術品,拿筆的手骨節分明,也很好看。
陳時也看到了huáng單的鉛筆,狗啃的差不多,他嘖了一聲,“醜死了。”
huáng單嗯了聲,“你削的好看。”
陳時沒想到他不但不生氣,還很認真的回應,一時就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他找出橡皮擦,“那個,謝謝你。”
huáng單一愣,幾個瞬息後明白陳時指的是上次自己替他擋了一下的事,“不客氣。”
陳時隨口問道,“沈良在哪個考場?”
huáng單說不知道,“我只看到他去了樓上。”
陳時哦了聲,“你們老師來了?”
huáng單說來了。
陳時又問上午的半身寫生有沒有把握,這沒話找話的意圖有點兒明顯了,連他自己都看不過去。
huáng單卻跟沒察覺似的,很認真的回答他的每一個問題。
陳時心想,真是個認真的人,看起來還有點乖。
沒過多久,老師就帶著模特進來了。
模特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孩,短髮,上半身穿著一件軍綠色的悠閒外套,拉鏈拉在領口位置。
huáng單跟陳時是並排坐的,倆人的角度差不多,都是最好掌握的四分之三。
陳時的畫很細膩也很溫柔,跟他本人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他畫畫時只有筆在動,用橡皮的次數極少。
huáng單多看了好幾眼,他很喜歡男生的畫法,希望以後有機會讓對方給自己畫一幅。
陳時畫完的時候,huáng單還在處理模特臉頰邊的碎發。
考場的其他考生都在各自的畫板前作畫,沒人大肆喧譁,給自己找不痛快。
陳時無聊的疊著腿,發現有個清秀少年在看自己,先是覺得眼熟,之後才認出是學校的,據說在應屆生裡面畫的很好,不輸沈良。
少年對陳時笑笑,似乎很有自信。
陳時面無表qíng,他不想笑的時候,嘴角都懶的扯。
慢慢的,陳時發現邊上的少年不止是吃飯磨蹭,畫畫也很能磨,其他人幾乎都畫完了,他還在畫模特的眼角。
陳時低著聲音,“差不多行了。”
huáng單的筆沒停,他要畫到最後一分鐘,“沒畫好。”
陳時用只有他能聽到的音量說,“畫的很好,相信我,如果我第一,你絕對第二。”
huáng單說,“我想拿第一。”
陳時,“……”
他憋住笑,“你要是拿了第一,我就……”
huáng單說,“等我拿了第一再說。”
陳時沒憋住,傻bī似的笑出了聲,好在他那張臉長的太帥了,身上又有一股子其他男生沒有的成熟味兒,所以並沒有引起什麼反感和白眼。
出了考場,huáng單跟陳時去吃飯,後頭多了個尾巴,就是那個清秀的少年。
沒聊幾句,huáng單就知道這少年跟沈良是同一種人。
一頓飯吃的不怎麼舒服,陳時跟huáng單分開,不知道上哪兒去了。
huáng單找了個台階坐著,把畫袋跟工具箱放在一邊,無所事事的看起其他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