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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áng單的飯菜已經有點涼了,他找到最後一塊香菇放進嘴裡,“長途電話費貴,不說了,回去換了卡打給你。”
陳時低笑,“再說會兒,我還沒完呢。”
huáng單這才聽出電話那一頭傳來的粗喘,不由得揉揉額頭,他往後仰,靠著椅背換了個較為舒服的坐姿,“你躺在chuáng上?”
“對啊,就躺的你平時睡覺的地兒,被子枕頭上都是你的味道,好香。”
陳時笑了兩聲,呼吸變的粗重,夾雜著喉頭滾動的聲音。
huáng單耷拉著眼皮聽,他抬起手臂,把手指cha進額前的髮絲裡面,將髮絲往後捋了捋,他的身體在發熱,感覺不太好。
待會兒需要再去沖個澡,他想。
陳時的呼吸漸漸平穩,他罵了聲髒話,有些氣急敗壞,“媽的,不小心把大頭貼弄髒了。”
huáng單,“……”
第二天早上六點半,huáng單被陳時的電話叫醒,鬧鐘在幾分鐘後響起,他檢查了要帶的東西,簡單洗漱後出門。
不知道是不是地區不同,huáng單這邊只考了半身跟水粉,沒考其他,他兩樣都沒什麼問題。
在huáng單離開H市前一天晚上,陳時就搬著個凳子坐下來,腳勾著垃圾簍,彎著腰給他削鉛筆,削完一根又削,一共削了七根。
huáng單說用不到那麼多,要分給陳時一半。
陳時拒絕了,他說七是自己的幸運數字,都給huáng單。
當huáng單坐在考場,把筆袋打開,露著一排藝術品似的鉛筆,周圍的人就向他投來了關注的目光,在小聲指指點點,說他的鉛筆削的好看。
有女生看出huáng單的鉛筆很多,削的又那麼好,就紅著臉過來問能不能拿一根用。
huáng單抬眼,是個很漂亮的女生,他沒給。
七這個數字能不能帶來幸運姑且不談,但那些鉛筆都是陳時細心給他削的,削每一根的時候都不馬虎,他不喜歡別人拿來用。
那女生似乎沒想到自己會被拒絕,愣了愣就扭頭跟同伴埋怨,說沒見過這么小氣的人。
huáng單不在意,考完試跟陳時通過電話,就獨自回了學校。
他沒跟一些考生那樣,一考完扔畫袋的扔畫板,丟工具箱的丟工具箱,以此來結束幾個月的集訓生涯,也是在給自己一個信號,要為接下來的專業課拼個你死我活。
huáng單下車時,接他的是原主爸媽,沒問考的怎麼樣,就讓他好好上課,抓緊時間複習。
兩天後,原主他爸坐朋友的順路車去了H市,把農大出租屋裡的東西帶回來,兩chuáng棉被都是新的,還有鍋碗瓢盆,什麼都是錢買的,不能糟蹋了。
原主爸回來跟huáng單說,他到那兒時,東西都收拾好了,是陳時收拾的,該擦洗的都擦洗的很gān淨,該疊的都疊的很整齊,沒有任何需要cao心的地兒。
huáng單聽到原主爸說,有那麼一瞬間,還以為自己有了個賢惠的兒媳。
“兒子,陳時就比你大兩歲,為人處事卻能面面俱到,懂事又有禮貌,xing格也比同齡人要沉穩,這個朋友值得深jiāo。”
huáng單說,“我會的。”
高考進入倒計時,高三生們開始面對最後不到一百天的衝刺。
huáng單所在的班級是在五班,班裡本來有五個美術生,原主的同桌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輟學了,現在就剩下四人,三女一男,他們正好被安排在中間的第一排,每堂課都揚起臉接受老師的唾沫星子,還有粉筆末。
班主任的家在隔壁村,原主爸往他家走的勤,指著他能在高考前把自個兒子往上拉一把。
原主的成績不太理想,語文最好的成績也沒超過及格線,數學從來沒蹦過四十這道鴻溝,英語在五六十上下波動,文綜裡面的地理是個位數,單科測試還要好一點點,綜合題很差。
huáng單得知原主爸給他找了地理老師補習,他說不用的。
原主爸當兒子是破杆子破碎,不想好了,他語重心長,“舒然,你是美術生,跟其他人不同,專業上去了,文化沒上去,到那時候你後悔就來不及了。”
huáng單說,“爸,你信我一回。”
原主爸蹲在門口抽菸,好一會兒才拍拍褲子上的菸灰站起來說,“行,我聽你班主任說高考前還要考好幾次,爸信你一回,要是不行就乖乖補課。”
沒多久就是模考,不論是語數英,還是文綜,huáng單都選擇xing的放棄一些題目,只讓自己考到一個可以說服原主爸媽,不用去補習的成績。
他並不想在高考前去拿一個優秀學生的頭銜,出風頭會給自己招來麻煩。
即便如此,成績出來以後,huáng單還是在早自習的時候,被班主任敲敲桌子,叫去了辦公室。
上一次考了兩百多分,這次考了四百多分,中間隔了幾個月的時間,如果夠努力,抓到適合自己的學習方法,完全可以達到這樣的一個結果。
但是……
班主任打量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學生,這幾個月人都不在教室,課程已經落下了,搞不好為了畫畫,連看書做題的功夫都沒有,畢竟專業考試要在前面,時間很緊迫。
所以這孩子怎麼可能在回校後的模考中提高這麼多?
班主任的第一反應是這孩子抄了誰的卷子,可是他查過,當時坐在前後左右的學生成績都很一般,沒有一個前十的坐在附近,跟誰抄去?
後來班主任想到了翻書,可數學後面有道大題比較複雜,班上得分的人不多,這孩子是滿分,解題的思路非常清晰,可以看出他當時很有把握。
不止班主任,其他幾個老師也很吃驚,幾人昨天下午湊一塊兒討論,也沒討論出一個所以然出來。
這孩子唯一沒變的就是,以前的字很潦糙,像狗耙子耙過,現在還是。
班主任端起茶杯喝口涼茶,他看向讓自己詫異的學生,用著欣慰的語氣道,“你的進步很大,尤其是數學跟英語這兩門。”
huáng單說,“我在農大學畫畫的時候,室友有幫我補習。”
班主任這下子明白了,心裡的疑惑也得到解除,他連聲說了兩次不錯,“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把心態放好,多複習基礎知識。”
huáng單說,“我會的。”
班主任放下茶杯,“我給你把卷子看了看,也問了其他科的老師,按理說,你最少會上五百分,可是你每門都有容易的題目沒寫,是不是時間沒有安排好,到後面不夠用了?”
huáng單點點頭,“嗯。”
班主任敲敲桌面,“先易後難,碰到不會解的題目就要立刻放棄,別猶豫,不然會吃大虧。”
huáng單說記住了。
班主任說,“你的字要注意一下,太潦糙了,在作文上面會丟分。”
huáng單說他會注意。
其實他在等班主任提,這樣自己就能以努力為由,慢慢寫回自己的字跡。
班主任是教數學的,就在這上面多說了幾句,“接下來的時間不多了,你要多做題,把一些出題機率大的知識模塊吃透。”
他拿出huáng單的試卷,手指著其中一個三角函數的填空題,“像這道題,你不應該失分,還有這題也是,你當時是怎麼想的,建坐標系的時候是不是……”
huáng單一直聽著,等到班主任不說了,他才出聲,說自己會回去看的。
班主任這次的欣慰程度比剛才更qiáng,成績不是衡量一個人優秀差勁的唯一標準,還有態度,他把卷子放回原處,等學生走後,就跟其他老師打過了個招呼。
huáng單麻煩了。
從那天開始,huáng單不是被叫起來回答問題,背誦課文,就是上去默寫單詞,做題,他一個美術生,突然多了別的標籤。
另外三個學美術的女生只是有點意想不到,她們比較關心huáng單的單招學校考的怎麼樣,有沒有收到通知書,班上的其他學生就很震驚了。
有幾天,huáng單成為班裡的話題人物。
“臥槽張舒然是怎麼回事,幾個月沒回來,一回來就這麼吊了?”
“那還用說嗎?肯定是在外面報班了。”
“沒時間的吧,我表姐也是學美術的,她說自己每天都要畫畫,一天三張,早上素描,中午水粉,晚上寫生,從畫室回去已經很晚了,根本沒時間做題,壓力很大,頭髮大把大把的掉,累得要死。”
“那就是突然頓悟了唄,也不是沒有的事兒,哎還有大幾十天高考,要是我哪天早上起來也能頓悟就好了。”
“天還沒黑呢,就開始做夢了。”
“廢話,白日夢不是白天做,難道還要等到晚上?”
“別說了,人過來了。”
huáng單走進教室,若無其事的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從堆積的書里抽出《讀者》,在眼皮底下翻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