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頁
“我要跟這款一個型號,一個顏色的,儘快給我。”
huáng單戴上眼鏡,鏡片不清晰,男人的臉也是糊的, “我有提醒你。”
江淮嗤笑,“所以呢?你打算賴帳是嗎?”
“沒有賴帳。”
huáng單過去拿男人的手機,用T恤下擺擦著機殼上的水。
他找了個還算過得去的說法,讓自己看起來不至於是個白痴,“衛生間裡的地面有水,很濕,我腳上的拖鞋大了,鞋底也不是防滑的,摁著脫水機的時候沒有留神,不小心碰到了你。”
江淮挑出重點,“行了,知道是你碰的我就行。”
他見青年又要說話,就斜睨一眼,“再說一個字,今晚我就要看到那三千塊。”
huáng單閉上嘴巴。
衛生間的嘈雜聲持續不斷,洗衣機里正在嘩啦啦的放水,還沒開始洗,脫水機已經進入瘋狂抽搐階段,像是男人在最後關頭的衝刺,快了,就快了。
huáng單往邊上站,也不摁了,由著脫水機在亂晃個不停。
就在這時,主臥的門打開,伴隨著李愛國的聲音,“小哥,下回能不能早點洗衣服,大家都睡了。”
huáng單說,“好哦。”
脫水機終於停止抽搐,虛脫了。
huáng單手機遞給男人,“你那兒有chuī風機的吧,用那個對著手機chuīchuī。”
江淮沒接,不是善茬,“chuī什麼,都成水貨了。”
huáng單只好把手機塞進自己的褲兜,他打開罪魁禍首脫水機,把衣服一件件拿到盆里,端著盆往外面走,一條手臂橫檔在他身前。
江淮說,“最遲明晚。”
“……”
huáng單去房裡chuī手機,把內部零件都chuīgān了,又去開抽屜。
原主有螺絲刀起子之類的東西,根據他的記憶,那些東西都是家裡寄過來的,平時修個電腦什麼的,會有用到的地方。
huáng單拿螺絲刀拆機,就去了陽台。
張姐有個收廢品的喜好,她租房子再改造了出租,也需要大量的二手家具,所以陽台堆放的東西很多,也雜,有比較大件的,比如舊沙發木板chuáng,小件的多到沒法數。
這陽台很大,是露天的,只要是下個雨,東西就全cháo濕了,發霉不說,還會生一些蟲子。
小黑狗也會在陽台拉屎拉尿。
大陽台的環境衛生太差了,從這頭拉到那頭,用大鐵釘子固定的幾根繩子隨著夜風輕輕晃動,上面掛著一條磨破了的褲子,孤零零的,連個做伴的都沒有。
阿玉和趙福祥住的,是客廳隔成的隔斷間,客廳自帶的陽台也被木板隔開了,他們直接在各自的小陽台曬衣服,不會拿到露天的大陽台曬。
陳青青也不會,她嫌髒,怕衣服上沾到狗屎味,還有什麼蟲子爬上來,所以就寧願在家裡拉跟繩子,把衣服脫gān水掛繩子上。
江淮有飄窗,huáng單看過,那上面有個晾衣杆。
整個大陽台只有張姐一家用。
huáng單走到堆積的木板那裡,蹲下來把手伸進去摸摸,他從原主的記憶里得知,這底下有一瓶酒jīng。
摸了幾下,huáng單夠到冰冷的玻璃瓶子,他拿出來一看,就是酒jīng。
應該是李愛國放這兒的。
huáng單拿著酒jīng回去,倒一點點擦了擦主板,將手機放在通風的地上晾著,他以盡人事,接下來就是聽天命了。
片刻後,huáng單晾好衣服出門。
小區周圍的幾條街上有銀行,常見的一個不缺。
huáng單去工商銀行自動取款機那裡查卡里的餘額,兩千八多一點。
他把卡退出來,心qíng複雜。
前幾天jiāo過房租,八百多沒了,去個大潤發,小兩百沒了。
早飯在五塊錢左右,午飯和晚飯在公司吃,一天下來,三四十就沒了。
錢沒的不知不覺,像是銀行出錯,不是自己花的。
huáng單看手機上的日期,距離發工資的日子還有11天,差不多就是小半個月,他等著紅綠燈,尋思怎麼辦。
一縷香味飄來,huáng單聞著那味兒找去,發現左手邊不遠處有個大媽在賣關東煮。
他反應過來,人已經站在大媽面前了。
江淮剛拿了瓶娃哈哈,就看到青年回來,手裡端著個紙杯子,香味四溢,“去取錢了?”
huáng單咬下一口魚丸,沒回答,只是說,“手機進水也不一定就不能用,等晾兩三天我給你開機看看,要是能正常開機,就只要去維修站換個屏幕就好了。”
“兩三天之後,手機還不確定能不能開機,就算是開了機,後面還要換屏幕。”
江淮喝著娃哈哈,煩躁的說,“誰他媽有那個時間慢慢等啊?”
他冷冷的吊著眼角,那條疤明顯了些,有幾分驚心動魄的美感,“我有急事要用手機,你看著辦吧。”
huáng單咽下嘴裡的魚丸,騰出手去模褲兜,“你先用我的手機。”
江淮看看眼前的諾基亞,四個角都是磕過的痕跡,有幾個按鍵的數字和拼音字母都模糊不清了,“這還能用?”
huáng單說,“接打電話沒有問題。”
江淮尚未開口,就又聽到青年說,“不過接電話的時候,音量有點小,還有就是第一排有個按鍵偶爾會失靈,你多按幾次就能……”
他一把揪住青年的衣領,將人拖到自己眼皮底下,“你不會就想用你這充話費送的破玩意兒打發我吧?”
huáng單手裡端著的紙杯子一晃,裡面的湯汁差點就撒了出去,他趕緊把杯子握緊,要是撒到男人身上,大晚上的還要再去洗衣服。
“這手機不是充話費送的。”
江淮懶的跟他囉嗦,就直接問他那手機的事,表明自己不會再要進過水,碎過屏幕的手機。
huáng單說,“那你等我發工資,我把錢給你,在這之前,你就用我的吧。”
江淮不敢置信,“你身上連三千都拿不出來?”
huáng單說,“拿不出來的。”
江淮指著他手裡的紙杯子,“那你還有錢買這玩意兒吃?”
huáng單說,“這個只有幾塊錢。”
江淮的視線掃向那部破破爛爛的諾基亞,上面掛著一個小木偶人的掛件,醜死了。
huáng單說,“兩元店買的。”
“聽沒聽說過一句話,便宜的小東西能買窮人?”
江淮瞥一眼青年呆愣的臉,嗤了聲說,“我算是知道,為什麼你一個月收入4000的人,連3000存款都沒有了。”
huáng單垂下眼皮,原主跟這個男人沒有打過jiāo道,話也沒講過,他怎麼知道原主工資多少?
江淮看腕錶,“你的工資什麼時候結?”
huáng單說是下個月10號,“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把身份證壓你那兒。”
江淮伸手。
huáng單問道,“什麼?”
江淮不耐煩,“身份證。”
huáng單把紙杯子裡的一串海帶吃掉,去房裡拿了身份證遞過去,被一隻大手拽走,耳邊是男人質疑的聲音,“這照片裡的人真的是你?”
“是我。”
江淮把身份證舉到huáng單的臉頰邊,看看他,看看照片,又看看他,“照片裡是個小少年,眼睛又大又圓,水汪汪的,你跟我說,這是你?”
huáng單說,“那是青chūn期的時候,現在我長殘了。”
江淮哼笑,“眼睛也能長殘?”
“能的。”
huáng單摘下眼鏡,眨眨眼睛,下意識的眯成一條fèng看人,“我近視度數比較高,戴眼鏡的時間長了,眼睛有點變形,就從圓的變成長的了。”
他抿嘴說,“你要是不信,可以上網搜搜相關的信息,就會發現我說的都是真的,這是普遍的現象。”
“……”江淮再次伸出手,“給我。”
huáng單把眼鏡戴上,世界恢復原樣,“證件你不是已經拿著了嗎?一個身份證還不夠?”
江淮冷著臉,“我說的是諾基亞。”
huáng單蹙眉,“話為什麼不說完整?聽起來很費勁的。”
江淮的面色很兇,語氣里有著警告和威脅,“你再bībī一句試試。”
huáng單把手機給男人。
江淮拿走huáng單的諾基亞,“10號把錢給我,破手機還你。”
江淮把娃哈哈的空瓶扔進垃圾簍里,嫌棄的把諾基亞捏手裡,邁開腳步回房。
huáng單追上去,“那個……”
他後面的話被關門聲阻止。
huáng單撓撓後頸,走幾步就看到阿玉開門出來,“你跟江淮在說什麼?”
“我不小心把他的手機弄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