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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越想到了一句話,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這還沒出現大難呢,就劃清界限,前一刻的甜蜜顯得很好笑。
男生跟女生分頭走,女生走幾步就回頭看,男生卻一次都沒回頭,走的特別快,生怕被人發現自己在這裡。
陳越從隱秘的地方出來,他沒回宿舍,而是去了教室,獨自坐在huáng單的位子上面,細數喜歡上一個人以後吃過的糖,嘗過的酸。
數著數著,陳越發現數不完,太多了,他用手捂住臉,忍不住的笑出聲,“看到沒有,你這個傢伙在我的生活里留下了那麼多東西,抹不掉的,huáng單,真的抹不掉,就這麼著吧,我繼續喜歡你,你隨意。”
陳越笑著,眼睛紅了,他哽咽著咒罵,把上一句“你隨意”三字帶出來的平靜推翻,其實自己的心qíng非常差,怎麼能不差,又不是沒心沒肺的混蛋。
“知道我聽你說無所謂的時候是什麼心qíng嗎?我難過的要死,cao,你那樣兒真的很欠揍。”
打是捨不得的,陳越想都不敢想,他擦擦眼睛,像之前每一次那樣彎下腰背趴在桌上,臉貼著桌面,似乎這麼做就能跟他喜歡的人更近一點,“我要走了,下次再見面,我就站在你的面前,你肯定也會認不出我的。”
“你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能記得住誰?”
陳越自嘲,又很委屈,他把口袋裡的五角星拿出來,一點點拆開了將那張五塊錢紙幣癱在桌上,從去年夏天留到今天,隨身攜帶著,時不時的摸幾下,也沒開出朵花兒。
不止是五塊錢,還有huáng單碰過的膠帶,qíng書,獎狀,海報,燙傷膏等所有跟他有關的東西都是要帶走的,陳越得帶在身邊,想得不行了就拿出來看看。
雖然說都是一邊長大,一邊遺忘,但總有一些人和一些事會伴隨著每個人慢慢長大,再慢慢老去,一起埋進地底下。
陳越把一顆大白兔放進課桌兜里,“很多人都給你送大白兔,還在上面寫上點東西,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對你的喜歡,想把你占為己有,這一點跟我一樣,不過我比較慫,以後少了我的大白兔,對你來說沒有任何影響。”
他並不知道huáng單只吃一顆大白兔,就是他送的。
頓了頓,陳越拿出另一邊口袋裡的心相印,“愛哭鬼,以後我不在,你哭了誰給你這玩意兒擦鼻涕眼淚啊?”
他哭笑不得,“媽的,我還沒走呢,就這麼放心不下你。”
讓大白兔趴在心相印上面,陳越把頭伸到huáng單的課桌兜里,看見了一隻千紙鶴,他拿了千紙鶴把玩幾下又放回去,下一刻就去翻動翻動,發現了一封qíng書,“有很多人喜歡你,幸好你還不懂什麼是喜歡。”
這個時間,教學樓都在一片黑暗中,要是有哪間教室亮起來,會被學校保衛室里的人發現的,所以陳越沒有開燈,他借著點月光撕下一塊糙稿紙,最後一次給huáng單畫小人,他畫好了就夾在英語課本里。
因為明天第一節 課是英語課,huáng單會看到的。
陳越還拿小刀在huáng單的課桌兜里刻下了一行小字,也許明天一早就會被發現,也許畢業了都不會被發現。
陳越收起小刀,他把腿架在桌上,點了根煙叼嘴邊,眯著紅紅的眼睛努力揚起嘴角,“我的公主,我要去奮鬥了,等我給你買城堡。”
如果到那時你已經有了喜歡的人,城堡會是我送給你的禮物,如果你還是一個人,那麼我會追求你,用上我的餘生。
陳越把一根煙抽完,他摸摸huáng單的課桌,將那些課本整理好了放在一邊,離開之前彎腰在課桌上親了一下,不舍的抿著薄唇走出了教室。
huáng單失眠了。
後半夜他站在窗戶那裡發呆,等他回過神來,天邊已經翻出了魚肚白。
門外響起了“叩叩”敲門聲,huáng單轉身過去開門,他沒照鏡子,不知道自己的臉色有多差。
宋閔皺眉,“少爺沒睡好?”
huáng單搓搓臉,他不知道這個隨意到有一點兒頹廢的動作在宋閔眼裡有多驚詫,或是沒有像平時那樣的去觀察。
宋閔眉頭皺的更深,但他沒有多言,只是去衛生間把牙膏擠好,垂手站在一旁伺候。
huáng單無jīng打采的刷牙洗臉,接過宋閔遞的gān毛巾擦掉臉上的水,他吐出一口氣,掃了眼鏡子裡的自己,眼臉下有明顯的青色,眼睛還有點腫,“早飯我不想吃了。”
宋閔說,“不吃早飯對腸胃不好。”
huáng單把毛巾給他,“我知道的,可是我沒有胃口。”
宋閔將毛巾搭回架子上,拿了梳子給他梳頭髮,“空著肚子會不舒服,多少還是要吃一點的。”
huáng單說,“好哦。”
吃早飯時,huáng單不言語,宋閔也是,他們一個坐著,一個站著,形成了一種自然的氛圍,維持了十幾年了,早已成為習慣。
huáng單把勺子輕放到粥碗裡面,接過宋閔遞的帕子擦嘴,“今天星期幾?”
宋閔道,“星期二。”
huáng單哦了聲,他昏頭了,連星期幾都沒想起來。
出門前宋閔拉開huáng單的書包拉鏈,放進去一盒餅gān,讓他上午餓了吃幾塊墊墊肚子,“少爺中午想吃什麼?”
huáng單一直認為這個問題沒有必要存在,因為宋閔一手把他養大,對他的飲食習慣了如指掌,甚至超過他本人,可對方卻每天都問。
“你看著做吧,我都可以吃的。”
宋閔把書包放鞋柜上面,拿了運動鞋松松鞋帶放在地上,托住huáng單的一隻腳,把他的襪子往上拉拉,再給他穿鞋。
huáng單的思緒紊亂,什麼都想,等到宋閔喊了他兩聲,他才反應過來,“沒事的,我就是沒有休息好。”
宋閔邊開門邊問,“學習壓力很大?”
huáng單說還好,“走吧。”
宋閔開車送huáng單去學校,停好車去開另一邊的車門,彎腰進去給他解安全帶。
有幾個走讀生騎著自行車過來,車旁的那一幕天天早上都能看見,他們還是覺得稀奇,也很羨慕那樣被人當少爺照顧的生活。
huáng單把書包背後面,跟宋閔打了招呼往學校里走去。
宋閔沒走,他坐在車裡,雙手的指fèngjiāo叉著放在腹部,眼皮微微闔在一起,不知道在想什麼。
上午陳越沒來教室,第二天也沒來,第三天,第四天……一直過了十來天,那個座位上都是空著的,班上的人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
他們會議論,也會好奇的往那兒看,存在感那麼qiáng的一個人突然不出現了,短時間內會很難適應。
女生的反應很大,魂不守舍的,不能接受每天上下課見不到陳越。
學校里開始有傳言說校糙休學了,起初這個傳言引起了很多女生的qiáng烈排斥,她們不相信,也不想去面對,學習那麼枯燥,壓力也很大,唯一開心的就是可以偷偷看兩眼自己喜歡的人。
老魏的話讓傳言坐實,他站在講台上,視線掃視著自己的學生們,把提前準備好的一番話講給他們聽,“人生在世,要走的路有很多,可是,總有一條路是要自己走的,沒人能陪在身邊。”
氣氛挺壓抑的,有女生在揉眼睛,有的用手擋住快要哭出來的樣子,雖然他們還沒長大,但他們也有自己的小故事,會難過,會傷感,也會有很大的感觸。
有人舉手提問,“老師,陳越為什麼要休學啊?生病了嗎?”
生病這兩個字一出來,其他人就不由自主的聯想到了很多畫面,每個畫面都很沉重,雖然陳越平時挺混的,但他來了五班以後沒真正跟班上的人gān過架,這一點已經讓他們很吃驚了,現在他休學了,又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猜測的結果有許多,但誰都不想他躺在醫院裡,渾身cha滿管子,或是每天打針吃藥。
老魏將學生的反應看在眼裡,他的面部肌ròu抽動了一下,一個個的想像力還真豐富,心xing也很純良,“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又有人提問,“陳越什麼時候回來繼續讀書?明年嗎?還是後年?”
老魏咳一聲,板著個臉說,“這個我也不知道。”
“那他還是大關的學生嗎?”
這個老魏知道,他點點頭,“對,陳越還是五班的學生,他的學籍會一直保留在大關。”
劉峰趴在桌上,他這些天閉口不談陳越的事,誰問了他都不說,一臉的煩悶,要是誰多問一句就直接發火。
最好的哥們走了,劉峰有點孤單,他就像是一隻毛還沒長齊,就被小夥伴丟下的小狗,以後只能自己去探索這個未知的世界,很迷茫,也很無助,需要時間來讓他接受現實。
很顯然,現在劉峰還適應不了孤軍奮戰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