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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就在第二排跟車門中間有個小凳子,能卡一個人,最後一排再使勁擠一擠,能塞進去一個。
陳越看一眼huáng單,見他沒反應就揮揮手。
車裡沒冷氣,熱的跟蒸籠似的,人擠著人,汗味混著口氣在空氣里漂浮,不斷刺激著人的耐心,司機不管大家的催促,他不死心,指著去市裡的路上再多拉兩個,“同學,趕緊的,你們上車了就馬上走!”
陳越笑笑,煞有其事的說,“我暈車,只能坐前面,不然上車就吐。”
這時候,車裡響起怨聲,都是年紀大點的在說,小少年不敢這麼來,對社會對大人的世界有著本能的畏懼跟戒備。
“師傅你到底走不走啊?”
“已經坐不下了好嗎?再上來倆人要往哪兒坐?”
“真受不了,本來就超載了,多賺幾個錢連命都不要了嗎?”
“師傅,這都幾點了啊,我還等著回家吃午飯呢,麻煩你快一點。”
車裡在吵,路上的兩個同學又不上車,司機煩躁的咂了下嘴皮子,什麼也沒再說,直接就關上車門揚長而去。
大關唯一不方便的就是搭車,每個周六下午,各地的麵包車師傅都會過來等著,先到的同學可以挑選位置,後來的同學別說挑,還有個能擠上去的地方就不錯了。
車站有,走個十幾二十分鐘能到,去了也不一定就有車,大部分qíng況下都要等,對於急切想要回家的學生來說,等一分鐘都很漫長,尤其是在其他同學都走了,就自己還沒走的時候,會很無助。
陳越跟劉峰都是那麼擠著回家,擠著來學校的,他們見怪不怪,哪天要是師傅在路上不帶人,那才有問題。
huáng單心事重重,他在心裡喚系統先生,卻沒有得到一聲回應,焦慮跟猶豫從心裡生出,夾雜著幾分凝重,導致他的眉心越蹙越緊。
陳越以為huáng單是曬的難受,他不等麵包車了,跑到前面去等計程車。
這次陳越運氣好,攔到了輛計程車,裡面的人也不算多,他喊來huáng單,兩人前後上了后座。
陳越先上去的,他讓huáng單靠著車門,不用被當夾心餅gān,否則以車裡這麼高的溫度,車子一晃,左右一夾,就算不暈車,也會反胃。
車裡不止是溫度高,氣味也很渾濁,本來應該比麵包車裡好一點兒的,但陳越跟huáng單趕巧了,碰到了一個腋下有異味的中年人,就在陳越的左邊。
窗戶都是開著的,風一chuī,誰都有份兒。
車子往右邊拐彎,陳越逮著機會就往huáng單身上靠,huáng單被他壓的貼車門上了。
車子往左邊拐,陳越竭力杵著不往中年人那邊偏移,他等著huáng單靠上來,坐個車把腦細胞全用上了,要是做題能這麼專心刻苦,第一的寶座絕對坐不到。
到了醫院,陳越跟huáng單排隊掛號,掛的不是一個科,就沒一塊兒走。
huáng單的腸胃沒什麼問題,他既然來了,號也掛了,就去等著叫號跟醫生討論一下吃路邊攤的問題。
陳越看完醫生拿了藥在大廳里站著,陸陸續續有人從他身邊經過,都不是他等的人,他忽然發現世界太大了,人也太多了,茫茫人海這個形容很貼切。
等到三年後畢業了,他找不到huáng單了怎麼辦?
陳越提著袋子的手捏緊,他一抬頭,就看到了站在不遠處,顯得格格不入的huáng單,和那天一樣,是最耀眼的那顆星星。
那麼耀眼,總會找到的。
陳越放下心來,“喂,我肚子餓死了,現在要去吃東西,你自個回學校吧。”
huáng單說,“我也去。”
坐在蘭州拉麵館裡,陳越心裡的泡泡都沒有消掉,他要了碗拉麵就把菜單扔到對面,力道跟方向都控制的很好,沒砸到人,也沒掉下去。
huáng單要的是刀削麵,“不要香菜。”
服務員記在本子上,轉頭就給他們拿了壺水跟紙盒,說一會兒就能好。
館子裡的人不多,也沒人大肆喧譁,頭頂的電風扇呼呼chuī著,把huáng單身上的汗chuīgān了,有點兒冷,他倒杯水喝幾口,發覺陳越在偷看自己,就裝作不知道。
面很快就端上來了,陳越是拉麵,他拿起桌上的胡椒粉瓶子倒進去一些,就去挖辣椒油,面上紅彤彤一大塊,看著就很辣,也香。
huáng單來不及阻止,他蹙眉,“你要忌口。”
陳越正要撈麵吃,他聞言,一切動作頓時就停住了,這是在關心他?媽的,心跳的好快,臉是不是也紅了?還是別抬頭了,會被發現的。
在一兩秒的沉默過後,陳越冷笑一聲,“關你屁事!”
huáng單慢悠悠的說,“那你吃吧,多放點辣椒,反正疼的也不是我。”
陳越只是不愛學習,他又不蠢,這麼個台階擺在他面前,他又怎麼可能不往下走,就是爬,也要爬下去,“老子還就不吃了。”
huáng單在心裡搖搖頭。
陳越把辣椒油全挖了丟進垃圾簍里,他喝口湯還是辣,就把筷子往桌上一放,喊來服務員重新點了一碗。
huáng單撈起一筷子麵條chuīchuī再送到嘴裡,垂著眼皮細嚼慢咽,臉頰被碗裡的熱氣熏的有點發紅,嘴唇濕濕的,泛著光澤,他偶爾抬手把額前的髮絲順到一邊,露出覆蓋了層細汗的額頭。
陳越心猿意馬,突然抽了自己一大嘴巴子,他本來就是又高又帥,很引人注目,再加上huáng單,倆人進來就跟小明星似的,自帶閃光燈。
這個動作突如其來,讓關注他們的其他人都嚇一跳,不清楚是怎麼回事,看著也不像是在鬧矛盾。
huáng單沒有,料到了,他抽一張紙巾擦擦嘴,不吃了。
陳越剛才只顧著偷看huáng單,壓根就沒怎麼吃,肚子咕嚕咕嚕叫,他見對方不吃了,就埋頭嘩啦嘩啦的撈麵吃。
huáng單不動聲色的望著對面的少年,很多時候,驚喜總是來的猝不及防,又似乎在意料之中,這個任務的答案他猜到了,卻不打算現在就填,不急,等收到了那封qíng書再填也不晚。
這一路上huáng單都在思考,任務要填的只是qíng書開頭第一句,內容有改動應該沒關係的,他不希望破壞陳越的人生軌跡,千辛萬苦才換來了事業有成。
越在乎,越小心翼翼,不能冒險,接下來每走一步,都要三思,深重。
huáng單垂了垂眼,現在他已經知道這次重回過去,能發現哪些東西了,他會認真去觀察,去記住每一個當年被自己無視掉的小細節,將這段舊時光深刻在記憶里,陪著他走下去。
面錢是陳越付的,他存心要huáng單欠他兩塊五,能多個接觸的機會。
醫院去過了,肚子也飽了,陳越實在找不到跟huáng單獨處的藉口,現在只能回學校了。
回去坐了幾站的公jiāo才打車,陳越是故意的,今天跟huáng單出來,對他來說就是天上掉了塊大餡餅,得幾個月才能一點點啃完消化掉。
回去的路上,陳越恨不得時間過的慢一點兒,最好能跟磁帶卡殼一樣卡幾下。
公jiāo車上能多些肢體接觸,僅僅只是胳膊碰一塊兒,陳越都能心跳加速,激動的不能自已,喜歡上一個人,即便對方不喜歡自己,那種感覺也很好。
huáng單透過車玻璃看少年咧嘴的樣子,他忍了忍才沒有伸出手去摸一下,裝作沒看見的闔上了眼帘。
下午學校下達通知,明天市領導要來視察,各班積極配合,領取消毒水打掃衛生,還要挑選出優秀學生代表充當門面。
學校希望在領導問問題的時候,優秀學生能回答上來,還回答的對。
同學們在座位上興奮的jiāo頭接耳,有什麼比不上課更高興的嗎?沒有!
老魏看著一個個跟打了jī血似的學生就頭疼,“那就這樣,huáng單,你叫上幾個男生去領消毒水。”
huáng單說,“好哦。”
老魏瞅他一眼,“你身體不舒服?”
huáng單說沒有。
老魏說,“那就打起jīng神來,明天你是五班的代表,要面帶微笑,不能皺眉頭。”
huáng單,“……”
他想起來了,當年是有這麼個事。
姜龍噗道,“老師,你讓huáng單微笑,這不是為難他嗎?”
老魏忍俊不禁的問道,“微笑很難?”
姜龍點頭如蒜,“難啊,huáng單天天都不笑的。”
老魏咦了聲,要是真這樣,那學生的問題可大可小啊,他多了個心眼,打算找個時間好好跟學生談一談。
huáng單撐著頭轉筆,滿臉的心不在焉。
姜龍跟陳燕錢夢她們嘰里呱啦,“這幾天早上huáng單的課桌兜里有大白兔,餅gān,蘋果,qíng書,繩子,千紙鶴,還有筆記本。”
“你想讓我們安慰你,該有的總會有的?別想了,認清現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