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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瑤回來的早一點點,她走到戚豐身旁,剛要問她哥人在哪兒呢,就在不遠處的路邊發現了目標。
huáng單被跑過來的張瑤扶住胳膊,他被拉著往前走,耳邊是急切又擔憂的問聲,“哥,我聽戚大哥說你在外面,這麼熱的天,你上外面gān什麼去了啊?”
“上午沒什麼事,我想出去拍個照片的,結果就躺糙叢里睡著了。”
原主在公司很輕鬆,他又喜歡拍照片,經常早起拍日出,下班開車去拍花花糙糙,huáng單這麼說,不會顯得虛假。
張瑤信了,“那你怎麼沒帶手機?”
huáng單說,“忘拿了。”
張瑤哎一聲,“哥,你是不知道,我跟戚大哥去你公司樓上樓下的找,都嚇到了,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
她板起臉,嚴肅道,“以後要記著帶手機,知道不?”
huáng單說,“嗯。”
到了小賣鋪,頭頂的大太陽才被遮蓋,huáng單撐著膝蓋喘氣,一滴汗水從睫毛上滑落,他揉揉眼睛,抓著門框進屋,直奔廚房的水池那裡去了。
張母燒菜喜歡放辣,尤其是紅燒魚,huáng單看著那一片小紅辣椒,他沒吃都覺得辛辣味往鼻子裡撲,嗓子眼疼。
桌子不大,菜擺滿了,有魚有ròu,葷素搭配,還有一大碗冬瓜排骨湯。
張父早年是抽菸喝酒兩不誤,買了車以後酒喝的少了,近幾年更是能不喝就不喝,今兒個有客人在,他就給自己也拿了個杯子,喝的二鍋頭。
戚豐面前也有個杯子,二鍋頭烈,度數高,他一杯見底,臉不紅心不跳。
張父拿了酒瓶,“小戚,我再給你倒一些。”
戚豐把酒杯拿開點,“張老闆,我只能喝這麼多,到頂了。”
張父喝酒上臉,他滿嘴酒氣,“在我這兒你做什麼彎啊,我知道你的酒量遠遠不止這麼點。”
戚豐挑了挑眉,把酒杯放了回去。
張父給他把酒一點點倒滿,“小戚,多吃點菜。”
他吃兩口菜抬頭就說,“志誠,你也去拿個杯子過來喝點酒。”
huáng單搖頭說,“我不喝。”
張父的眼睛一瞪,眼看就要發脾氣,張母氣道,“去年大年初三,你叫志誠給老大他們敬酒,志誠都喝到醫院去了,你還讓他喝?”
她把裝魚的大碗往兒子那邊撥了撥,“志誠,你別聽你爸的,這下面有大鯽魚,你夾一條到碗裡吃。”
戚豐不假思索的蹦出一句,“他的嘴巴破了,不能吃辣。”
huáng單瞥過去。
男人那張臉非常jīng彩,有錯愕,困惑,鬱悶等諸多qíng緒,他的呼吸粗重,隨時都會摔碗筷走人,但他沒有,好好坐在凳子上。
古怪的氣氛沒持續多久,就被進來買東西的人打破。
戚豐一口悶,張父又去給他倒滿。
張瑤看不下去了,“爸,戚大哥下午還要工地呢。”
張父很固執,根本不當回事,他給戚豐倒滿一杯酒,開起了玩笑,“小戚啊,我女兒都沒這麼關心過我這個當爸的。”
張瑤滿臉尷尬,她夾點菜把碗一端,上外面吃去了。
張父越說越得勁,張嘴就開始chuī牛bī,一個接一個的chuī,中間都不帶停頓和思考,這本事練到家了。
半輩子過去,張母聽著老伴chuī牛bī,還是難以置信,連她都覺得難為qíng,真不知道老伴是怎麼好意思說出口的,她gān脆當做聽不見,自己吃自己的。
戚豐倒是一直掛著笑,偶爾還會搭上一兩句話。
huáng單把碗裡放涼的湯喝下去,他站起身說,“我吃飽了。”
桌上又少了個人,戚豐沒了胃口,他點根煙抽上,聽著張父chuī牛bī,心思早飛遠了。
張父喝多了,話更多,他停下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多小時以後,“小戚,這回還得多虧你提醒了我,不然派出所的是不會這麼快就來工地調查的,而,而且……”
打了個酒嗝,張父繼續說,“而且還換了人,我看著比之前那兩個要厲害多了。”
戚豐把菸灰彈在桌上,“張老闆,要是派出所的人查著查著就沒了消息,你可以試著聯繫電視台。”
張父一連說了好幾個好,qíng緒很激動,看樣子是真的很想抓到小偷,把被偷的東西都拿回來。
戚豐跟張父告辭,他離開前看了眼櫃檯那裡的青年。
huáng單在數抽屜里的鈔票,把一百的拿到另一個抽屜,沒管投過來的眼神。
桌上就剩下張母一個人,她頓頓都會清掉每個盤子裡的菜渣和湯汁,就著大盆的米飯一起吃,一百七八十斤的體重就是這麼來的。
張瑤吃完飯回來,“媽,西紅柿蛋湯給豆沙留點啊,它喜歡喝……”
她的話聲戛然而止,難過的耷拉著腦袋嘆口氣,“我忘了,豆沙已經不在了,媽,再養一隻吧。”
張母搖頭說不養了,“養那東西gān什麼,髒的要死。”
“再說了,每天進進出出的人很多,狗要是把誰咬了,還得賠上一筆錢。”
豆沙xing子野,有一回跟農村裡的大狗打架,那大狗咬它,張母急忙過去護著,腿被咬出很深的口子,落下了心理影響。
她是怕了,認為狗不能養,因為一旦養了,就不忍心不管。
張瑤也知道那件事,她哦了聲,“那養貓吧,媽,家裡養個貓啊狗啊的,可以陪著你跟我爸。”
張母擺手,“什麼也不癢了,你哥一個就夠讓你媽我煩心的了。”
張瑤收著碗筷,換了個話題,“爸的那些收據和帳本呢,我怎麼沒看到?”
張母吃著飯菜,“你問這個gān什麼?”
張瑤說隨便問問,“昨天不是聽你提了麼,我馬上就要回學校了,走之前給爸看看那些東西,還能整理一下。”
張母說,“算了吧,你爸不讓碰的,問都不能問,我一問就瞪眼睛,小瑤,媽跟你爸現在是越來越難相處了,有時候說兩句話他就嫌我煩。”
張瑤不得不翻出那套用了很多遍的說詞出來安慰。
櫃檯那裡的huáng單聽著桌前那對母女倆的談話,他知道自己接觸帳本和數據的機會沒有了。
原主他爸肯定把東西收了起來,短時間都不會拿出來的。
huáng單尋思,得找個機會,趁原主爸媽不在家,小賣鋪也沒人買東西的時候,仔細的在裡屋翻找翻找。
另一邊,戚豐回了宿舍。
十幾個工人住在裡面,chuáng是上下鋪,臭腳丫子味混著汗味,胡亂的漂浮在空氣里,頭一次來的人會覺得呼吸困難,待一刻都是煎熬,住這兒的卻沒感覺,習慣了。
戚豐脫了鞋換成人字拖,從架子上拿盆去打水洗了臉回來,他對面的chuáng鋪上多了個人。
大家都在午睡,chuáng鋪上的人jīng神抖擻,眼睛黑亮,似乎很開心。
戚豐把濕毛巾搭在頭上揉了揉,“你gān嘛去了?”
周陽腳上的鞋子還沒脫,人剛回來,他不答,只是丟了根煙過去,“戚大哥,給。”
戚豐接住,眼睛一瞧,發現是軟中華,“這是從哪兒弄來的?”
周陽嘿嘿笑,神秘兮兮的,“你別管了,抽著吧,抽完了我還有。”
他眯著眼睛,神態里全是享受,“這好煙就是不一樣,抽起來渾身的骨頭都舒服,就像是跟小姐姐睡了一覺一樣。”
戚豐的面部抽搐,煙沒抽,丟chuáng頭的木板上了。
周陽嘴裡哼著歌,心qíng好到飛起,“周大哥,你說做人要怎麼樣才有意思呢?要我說,就得做有錢人,有了錢才有意思。”
戚豐睡的下鋪,他躺倒在chuáng上,聽到那句話就又坐起來,回頭看著背靠牆壁的周陽。
周陽被看的不自在,“戚大哥,你gān嘛這麼看我?”
戚豐問道,“你在說什麼胡話?”
周陽笑眯眯的,眼睛成了兩道月牙,“沒說胡話啊,我說的都是真的,有錢人的生活不一定有意思,但是沒錢,一定沒意思。”
他聳聳肩,“窮光蛋每天都光顧著怎麼賺錢,省錢,攢錢,哪兒還有什麼心思想把日子過的有意思些,你說對吧,戚大哥。”
戚豐拿起chuáng板上的那根軟中華,眼皮半搭著,“你小子哪兒來這麼多歪理。”
周陽湊過去給他點菸,“真理,絕對的真理。”
戚豐吸上一口煙,“沒有南京好抽。”
周陽抖著肩膀笑,“戚大哥,你逗我呢,一包軟中華的價格購買四包南京了,怎麼可能還沒南京好?”
戚豐皺眉抽手上的軟中華,一臉的嫌棄,“貴的不一定就是好的,得適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