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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頭要不到錢,工人等著發工資,天天上門討怎麼辦?還不得工頭自己墊錢。”
徐偉不出聲,往下聽著。
賀鵬呵笑,“當然,賴帳的工頭也有,最後把工人bī著自殺了,但更多的工頭哪怕是自己沒錢,也會借錢給工人付工資。”
“自個要錢要不到,還被債主電話催,當面催,上家裡催,不是我誇張,走投無路的會從樓上跳下去。”
徐偉動了動眉頭,“農民工要工資上新聞的事的確每年都有。”
他的下一句是,“據說賀工頭在兩年前有拖欠工人的工資,快過年了還差點鬧出人命。”
賀鵬鐵青著臉罵道,“cao,你們別胡說八道,老子什麼時候拖欠工人的工資了?誰說的,讓他站到老子面前來!”
徐偉,“這麼說,是qíng況有誤差?”
賀鵬重重的冷哼,“老子gān不出那缺德事,別他媽的往老子頭上扣屎盆子。”
徐偉換個了話題,“賀工頭為什麼要借高利貸?”
賀鵬甩過去一個看白痴的目光,“徐警官這問題問的,讓我懷疑你是怎麼走到今天的,我借高利貸當然是為了搞工程啊,不然呢?難不成我是借錢擦屁股?”
徐偉並沒有動怒,“賀工頭上一個工程順利完工,尾款已經結清三分之二,那筆錢完全足夠你接手裡的這個工程,不需要借高利貸。”
賀鵬皮笑ròu不笑,“喲,想不到徐警官對我的事這麼上心。”
徐偉耐心十足的架勢,也很好說話,“所以還請賀工頭配合點。”
賀鵬掰著手指頭,“炒股,投資,打牌,吃喝玩樂,徐警官應該知道的,這錢啊,不管有多少,就是他媽的不禁花。”
他齜出一口白牙,“有時候也不知道花哪兒去了,反正就是沒了。”
徐偉皺了皺眉,剛要說話,賀鵬就露出吃痛的表qíng,臉上的血色也褪的一gān二淨。
“徐警官,我這麻藥的藥xing徹底過去了,疼的要死,真沒法再跟你說話,麻煩你出去,謝謝。”
徐偉沒走,“最後一個問題,死者的那件衣服呢?”
賀鵬說,“燒了。”
徐偉問道,“為什麼要燒掉?”
賀鵬一臉厭惡,“誰會把死人的東西留著啊?”
徐偉摩挲了一下手指,“一般時候,在自己的chuáng上看到死人的衣服,還糊裡糊塗的穿身上了,不是應該第一時間保留證物,再報警讓警方調查清楚嗎?”
賀鵬說,“當時我腦子一亂,哪兒還能想到那麼些東西,沒嚇哭就已經不錯了。”
徐偉點頭說,“賀工頭的反應也事人之常qíng。”
他在賀鵬要開口前詢問,“那麼,事後賀工頭為什麼不報案?”
賀鵬嘲諷,“每天忙的跟狗一樣,天又這麼熱,飯都吃不下,覺都睡不好,鬼還記得這個。”
徐偉身子後仰著靠在椅背上,“死者的家屬聲稱,死者的東西被人翻過。”
賀鵬的眼睛一亮,立馬就說,“那就對了,肯定就是要害我的那個王八蛋gān的!”
他的面上出現兇狠的光芒,咬牙切齒的說,“他媽的,別讓老子知道是誰。”
徐偉的視線沒從賀鵬臉上移開一分一毫,“賀工頭就沒想過,工地上那麼多人,為什麼對方不把這招用在別人身上?卻偏偏要針對你?”
賀鵬說誰知道呢,“徐警官查到了跟我說一聲。”
徐偉的問題問完了,他彈彈褲腿傷不存在的灰塵,“賀工頭,你涉嫌侵犯他人隱私的證據確鑿,等你傷好了,我的同事會來請你去警局喝杯茶。”
賀鵬,“……”
他不以為意,“好啊,喝就喝,我不過就是拍幾個視頻而已,又沒gān別的事,大不了就是罰錢警告唄。”
這時候,護士敲門進來,要給賀鵬量體溫測心率,換一下輸液瓶。
徐偉把手放進褲子口袋裡,“賀工頭好好養傷,下次再見。”
外面的兩個人見徐偉出來,就jiāo換了一下眼色,其中一個說,“徐哥,你脾氣真好,要換我們,早給他點顏色瞧瞧了。”
徐偉的腳步不停,“一樣米養百樣人,有的人天生就是欠揍樣兒,對我們而言,查案才是頭等大事。”
“裡面那姓賀的不老實,明擺著就是有事隱瞞。”
“是啊,油著呢。”
徐偉按電梯,“他想隱瞞,我們就偏不讓他如願,去查他手裡的工程,儘快給我結果。”
“對了,王東qiáng現在人在哪兒?回去了嗎?”
“回去了。”
徐偉拿出手機看時間,“你們去查賀鵬的事,我去王東qiáng那裡坐坐。”
市里發生了一起jiāo通事故,徐偉堵在路上,等他見到王東qiáng的面兒時,已經是三個多小時以後的事了。
王東qiáng剛吃過飯,跟幾個工人在妹妹妹夫的小賣鋪外面坐著聊天。
工人們聊的是賀鵬上午被磚頭砸的事,都挺唏噓的,覺得他的命不是一般的好。
他們也納悶,磚頭怎麼會掉下來,還偏偏掉到賀鵬站的位置,這也太湊巧了吧,巧的就跟有人在背地裡搞鬼一樣。
王東qiáng把菸灰磕到桌上,“搞鬼?那麼高的施工樓,誰上去搞一個試試。”
其他人哈哈大笑,說這不是瞎猜的麼。
王東qiáng撇了眼往這邊開過來的車子,他騰地一下就站起身,隨後察覺自己的反應過大,便又坐了下去。
徐偉把車停在路邊,揣著車鑰匙走到王東qiáng面前。
王東qiáng從烏煙瘴氣里露出個臉來,“徐警官這是打哪兒來啊,吃過午飯了嗎?”
徐偉說還沒吃,他越過王東qiáng進小賣鋪,出來時手裡端著一桶紅燒牛ròu面,還有個滷蛋和火腿腸。
王東qiáng眼神示意其他人都離開,他麻利的收拾了張gān淨點的桌子,“徐警官中午就吃這個?”
徐偉也不等泡麵泡好,就拿筷子進去攪拌,“我剛從醫院那邊過來。”
王東qiáng抽一口煙,“小賀還好吧?”
徐偉撈著面吃,“他的qíng緒不怎麼穩定,肩膀那塊兒傷的不輕,要調養一段時間才能痊癒。”
王東qiáng哦了聲,“小賀這回可以說是不走運,也是走了大運。”
他咳嗽兩聲,把菸頭丟地上踩踩,重新從煙盒裡拿了一根抽,“要換其他人,指不定就當場死亡了。”
徐偉拆開滷蛋的包裝袋,“是啊,走運。”
王東qiáng準備離開,徐偉卻已經看出他的心思,“王工頭,聽說你跟賀工頭的jiāoqíng不錯?”
屁股已經離開凳子的王東qiáng坐了回去,“對,我跟賀鵬的關係是蠻好的,他比我小几歲,我一直把他當弟弟對待。”
徐偉問道,“那你知道他對周陽有其他心思嗎?”
王東qiáng撓了撓脖子,把那顆大黑痣周圍撓的發紅,他笑了笑,挺尷尬的,“徐警官,這個,我不好說的。”
那意思已經等於說了答案。
而且比一五一十說明白的效果還要好,給聽者無限的遐想空間。
徐偉拿筷子把滷蛋往泡麵里摁,“周陽死後,還跟他有牽扯的只有賀工頭。”
王東qiáng拍掉不知何時掉在胸前的菸灰,“不管怎麼說,我相信小賀不會gān出傷天害理的事。”
徐偉開始吃麵,他吃的快,三兩下一碗泡麵就只剩湯料和滷蛋了,“王工頭覺得周陽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王東qiáng說不太熟,“他來這兒的時間還不長,不在我的手底下做事,所以平時接觸的次數不多,我對他的印象就是個活潑的小孩子。”
徐偉又問道,“他跟戚工頭的關係如何?”
王東qiáng說,“沒注意,不過都是一個地方的,他年紀又那么小,戚工頭應該會很照顧吧。”
有的人會把喜歡吃的東西留到最後,徐偉就是這種人,他先是吃掉滷蛋,最後撕開那根放了有一會兒的火腿腸吃。
找紙巾擦擦嘴,徐偉打了個嗝,“王工頭,你的家族有jīng神病史。”
不是問句。
王東qiáng的手一抖,指間的煙差點掉了下去,他把煙夾到嘴邊抽,吐出一大團煙霧,“對,我爸跟我大伯都是,他倆前些天去世了。”
他往地上吐口痰,拿鞋蹭了蹭,“不過這種qíng況也不是百分百遺傳,我就沒有。”
徐偉看著小賣鋪里的一個中年婦人,“你老婆懷孕了?”
王東qiáng點點頭,“是啊,快六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