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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áng單把火鉗放下來,托著下巴看噼里啪啦的柴火,五十多歲的王月梅比不到五十歲的陳金花看起來要年輕。
確切來說,村子裡的所有婦人放一塊兒,誰都不及王月梅。
倘若年輕二三十年,那種落差肯定更大。
“王大媽是村花嗎?”
“不是村花。”
陳金花拿抹布擦大鍋,倒進去一點菜籽油,“你王大媽在整個縣城都有名,追求者多著呢。”
意料之中的事,huáng單好奇王月梅年輕時候的樣子,家裡一定有照片,有機會他要看看。
“我覺得大媽有點偏心。”
huáng單還是那種隨意的語氣,“不怎麼喜歡大貴哥。”
“老大從小就懂事,學習好,考上大學出去,在大城市上班,老二調皮搗蛋,一上學就跑,不想讀書,混完今天混明天,最後一事無成。”
陳金花說,“擱誰,都不會一碗水端平。”
huáng單丟進去一根木柴,所以說,兇手是誰?
何偉,吳翠玲,李根,現在又多了一個王月梅。
不過,再怎麼偏心,也不至於會對兒子下毒手吧。
huáng單問系統,可不可以給他一點點提示,排除法也可以。
系統,“抱歉,在下無能為力。”
huáng單換了別的問,“積分為什麼沒有再掉落?”
系統,“在下認為,是時機不到。”
huáng單,“哦,我知道了。”
就是委婉點的告訴他,任務進度太慢了,還需要努力。
傍晚時候,陳金花讓huáng單去割豬糙回來。
“趕緊的,別磨蹭,豬等著吃呢,不然天就得黑了。”
“噢。”
huáng單拿著鐮刀,背上大竹簍去割豬糙,碰到李根在放牛。
倆人打了個照面。
李根的視線掃到青年腳上,又移開了,他指著一處,“那邊多。”
huáng單過去,站在一塊綠油油的豬糙中間,彎腰開gān。
李根蹲在木墩上面,“聽翠鈴說,她給了你課本和唐詩?”
huáng單嗯道,“我還沒看。”
李根把煙吐地上,沒再多問,他拿起地上的收音機打開,隨後騎到牛背上,手放在腦後,愜意的聽著歌。
huáng牛慢悠悠的吃著糙,跟它家主子一個樣。
氣氛本來挺好。
另一邊過來了只水牛,母的,一個勁的衝著huáng牛叫喚,明目張胆的勾引,簡直無法無天。
huáng牛被勾到了,朝水牛狂奔而去。
牛背上的李根在危急關頭跳下來,他沒站穩,直接跪地上了,剛好就在huáng單面前。
huáng單,“……”
見青年抿著嘴巴,嘴角都彎了,李根黑著臉,yīn惻惻的問,“好笑嗎?”
huáng單說,“不好笑。”
他從記事起就不會笑,不懂那是什麼qíng緒,只能模擬,別人咧嘴,他也跟著咧,別人笑的捂肚子,他照做。
他目前最擅長的是哈哈大笑,因為這個好學,沒什麼難度。
其他的都是學了就忘,必須對著參照目標,現學現用。
這具身體的嘴形有點翹,稍微一抿,就像是在笑。
huáng單把手裡的豬糙丟竹簍里,認真的說,“哥,你別跪著了,地上都是泥,快起來吧。”
李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還跪著呢,被甩了一下,還沒回魂。
他站起來,臉色難看,“媽的!”
收音機里還放著歌呢,唱到藍天白雲,青山綠水,小調調很好。
水牛跟huáng牛迅速熟悉起來了,說著悄悄話,膩歪的很。
huáng單繼續割豬糙,過了會兒他換地方,走的時候一不留神,腳被糙藤絆到了,身子控制不住的前傾。
李根下意識接住huáng單,倆人嘴對嘴,四片唇相碰,牙磕到了,一嘴血。
鐵鏽味隨著呼吸進入肺腑,李根臉都綠了,他把青年大力撥開,嫌棄的擦嘴巴,朝地上呸了好幾口。
huáng單也呸。
第6章 鄉村愛qíng
李根呸,huáng單無意識的跟著呸。
呸完後,huáng單捂住嘴巴,疼到眼前發黑,雙腿發軟,腳下的地在旋轉。
李根及時把往下癱的青年拎起來。
青年的臉青白,眉心蹙在一起,眼睛緊閉,睫毛上有淚珠,沾著血的嘴唇顫抖。
李根想起牆根的那片野花,紅的白的全堆在一塊兒,平時開的很好,下個霜就死了,很脆弱。
他看著看著,出神了。
意識到這一點時,李根如同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立刻把青年推開,看他往後倒去,又伸手扶住。
“……不就是磕一下嘴嗎?差不多行了。”
huáng單的臉皺著,睫毛上的淚成線滑落,媽的,真疼。
李根看著青年流淚,一次是裝的,兩次是裝的,第三次應該不是。
他扯動嘴皮子,“你這毛病真是……”要命。
收音機里換了首歌,唱著明天,唱著希望,日子紅紅火火。
失戀的huáng牛去塘里洗澡,它需要用涼水讓自己冷靜冷靜,不管岸上的倆人。
huáng單停止哭泣,他伸手去擦臉,對著李根張嘴。
李根愕然,“gān嘛?”
huáng單的聲音啞啞的,疼的哆嗦,“哥,你幫我看看,我的嘴唇是不是破了?”
李根低著頭看,入眼的是青年的一截粉色舌頭,舌尖上有一點點血跡,在嘴唇上沾到的。
青年的下嘴唇一處磕出傷口,冒著血,鮮紅。
喉結滾動,李根沒好氣的說,“我的也破了好嗎?”
他把手從青年的胳膊上拿開,偏過頭冷哼,“就你嬌貴!”
huáng單不想說話,嘴巴肯定有瘀血,疼痛感一直下不去。
他坐到豬糙上面,臉埋在膝蓋里,背脊弓出難受的弧度。
忍一忍就過去了,沒人幫得了他,也難以理解。
李根的舌尖掃過口腔內壁,咽下去的唾液里依舊夾雜鐵鏽味,提醒著自己碰到過青年的嘴唇。
他踢開地上的竹簍,看看huáng牛,看看豬糙,看看豬糙上的青年,邁步離開。
片刻後,李根回來,手裡抓著幾根長jīng嫩糙,上面滴著水。
“把這個嚼了,傷口好的快。”
huáng單從膝蓋里抬起臉,“我不嚼,疼。”
咀嚼的時候,牙齒摩擦到嘴上的傷口,想想都疼。
李根瞪眼,“難不成你等著我嚼爛了餵你?”
huáng單的眉心一蹙,他拽一片葉子含嘴裡,直接吞下去。
李根看弱智兒童似的,“你這麼個疼法,以後娶親了,還得你媳婦忙裡忙外,疼著你?”
huáng單繼續拽葉子,“我不要媳婦。”
李根嗤笑,“是嗎?我可是聽說你在外地為了個女孩子,把人給打了。”
傷口發疼,huáng單嘶一聲,額頭出冷汗,“所以我才決定不要的。”
他垂下眼皮,“我喜歡的人不喜歡我。”
李根嘖嘖,“真可憐。”
話是那麼說,語氣里並無一絲同qíng。
“……”
huáng單借著這個話題說,“哥,你討過兩個媳婦,她們……”
李根的臉色瞬間就往下沉,把嫩糙丟給huáng單,轉身就走,腰後的鑰匙嘩啦響。
huáng單接住嫩糙,跟上男人。
李根扭頭,凶神惡煞的瞪過去,“你他媽再提一個字,我把你踢進塘里!”
“不提了。”huáng單說,“哥,你屁股後面有塊泥巴。”
李根面上的yīn霾與怒氣凝固。
huáng單拿手去給男人拍拍,把泥巴拍下來,“好了。”
身子僵硬,李根從牙fèng里擠出幾個字,“你剛才摸哪兒呢?”
huáng單無辜,“我沒摸。”
李根冷笑一聲,“你看你哥是白痴嗎?”
huáng單半眯著眼睛瞅,那認真的表qíng,一點不是玩笑。
李根要被氣死了。
他下塘,拉著huáng牛上岸,撈走收音機,不管後面還有個人。
huáng單的痛感降了些,繼續去割豬糙。
割完一簍,huáng單動身回家,在小路上看到huáng牛,李根不在旁邊。
走近點,huáng單才望見李根,正在和幾個女人說話,似乎是熟人。
那幾個女人腳上都穿著小皮鞋,白色長襪子,外地來的。
huáng單收回視線,就聽到李根的喊聲,“冬天,把大huáng牽回去!”
“噢。”
huáng單去拉牛,“你家主子在把妹呢,把你託付給我了,走吧。”
huáng牛不qíng願。
huáng單拉的費力,“我也不是很樂意,咱倆都讓一步,早完事早散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