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頁
“huáng石村?那好像離賣貨郎住的村子很近啊。”
劉楚再次緊盯著廚子,想看看他的神qíng是否會有所變化,然後令他失望的是,廚子還是沒有什麼異常。
“捕頭老爺你有所不知,我們山里人生來命苦,大山阻隔了村子與外界的聯繫,有些人一輩子都無法離開大山,那些所謂的鄰村其實都是隔了幾座山的,不是有什麼大事的話,我們從來都不會互相來往的。”
一旁的老婆婆唉聲嘆氣,拿布滿老人斑的手背抹眼睛,像她兒子這樣的山民能混到酒樓的大廚,吃了很多苦頭。
廚子扭頭,“媽,你說這些gān什麼啊?劉捕頭來這兒是有要事,你盡說些有的沒的。”
老婆婆被兒子吼,委屈的癟癟嘴,“媽不說了,不說了。”
劉楚挑挑眉毛。
老婆婆走後,廚子對劉楚gān笑,“劉捕頭對不住啊,我媽上了年紀,喜歡嘮叨。”
“沒事,老了多少都這樣。”
劉楚放下碗說,“既然你不認識賣貨郎,那我就先告辭了。”
“我本來就是想找人幫他收一下屍,可憐這賣貨郎也沒個親戚朋友,如今骨骸被人放在酒樓,連來個幫忙下葬的人都沒有。”
廚子很是感嘆,“哎,可憐啊……我們山民註定了這一生是來受罪的。”
劉楚的眼睛裡閃過暗光,這廚子應該早就知道他在那次之後,還會過來查問,所以早早就想好了如何應付他。
一開始,劉楚的疑問,廚子的回答全都合qíng合理,只可惜他的態度冷靜過了頭。
鎮上的人只知道,賣貨郎被發現時有幾塊ròu骨頭和貨擔子,沒什麼骨骸,也不在酒樓,早埋山里了。
剛才劉楚有意提了一句,廚子百密一疏,在他面前露出破綻。
廚子沒有一絲驚訝和疑惑,這只能說明在一開始,他就知道那個骨骸是賣貨郎。
這樣一來,一切就能聯繫起來了,賣貨郎的死肯定和他的朋友廚子有關,甚至很有可能是廚子借請賣貨郎吃飯的藉口,講賣貨郎騙到了酒樓,然後再將他殺害。
當然這些目前還只是劉楚的推測,具體廚子在這件案子中扮演什麼角色,還要繼續調查才行。
等到劉楚再來廚子家時,人已經死了,就死在自己的屋子裡。
廚子的身體被一分為二,上半身在地上,腰部以下的部位不知所蹤。
老馮說,“死者的上半身只有一個傷口,就在腰部,小劉你看,這傷口周圍的皮ròu全都爛了,不是被武器所傷。”
劉楚沉吟道,“被啃過?”
老馮說,“還不能確定。”
他掃視一圈說,“這屋裡的地面,牆壁,和所有的桌椅板凳上面都沒有一滴血,說明死者在被切開之前,血就被放gān了。”
劉楚說,“熟人gān的?趁其不備下手?”
老馮說,“上次就跟你說過,活人的事別問我。”
劉楚掐眉心,“我以為廚子會有什麼行動,特地派人在他家周圍監守,沒想到會出事。”
老馮拍拍他的肩膀。
劉楚的面色不太好看,“案子涉及的人數又多了。”
剛找到的線索,說斷就斷。
廚子這條線沒起到該有的作用,已經廢了。
劉楚在屋子裡翻找起來,在不同位置發現了幾根動物的毛,灰黑色的,“老馮,你看看這個。”
老馮抽空瞧一眼,“死者養什麼東西了吧。”
劉楚皺眉,他來過兩回,沒聽見什麼東西的叫聲,手下人也沒向他稟報過。
老馮跟劉楚對視一眼,都想到了一種可能。
那妖渾身長毛,過來把廚子吃了,剩下個上半身,是因為先吃的下半身,飽了就沒再吃?或者是暫時放屋裡,等它餓了再過來吃掉?
劉楚拿著幾根毛,雙眼眯了眯,這作案手法,看似跟前幾個案子一樣,但是他的心裡卻出現古怪的感覺,像是有人刻意製造出來的,目的就是嫁禍給妖。
廚子的死,雖然被劉楚掩蓋屍首的qíng況,還是引起鎮上很多人的圍觀,戴老闆被四毛叫來,她站在人群里,事不關己,也無視其他人的指指點點。
四毛說,“戴老闆,你不進去看看嗎?”
戴老闆今兒個穿的還是旗袍,月白色的,跟平時相比,要樸素的多,身段還是很妖嬈,她看著四毛,媚眼如絲,“小捕快,我一個女的,見到血腥的場面,會做噩夢的。”
四毛看呆。
戴老闆噗嗤笑出聲,“小捕快,你真可愛。”
四毛的臉通紅。
周圍的人啐一口,罵戴老闆真不要臉,死的是酒樓的廚子,竟然在人家門口勾搭男的。
廚子的後事是劉楚幫著cao辦的,老婆婆的意思是要把棺材抬回老家下葬,落葉歸根。
劉楚叫四毛去找馬車拉棺材,從鎮上到鄉下,要走上一段路的,中途恐怕得歇上一歇。
出發當日,天空灰濛濛的。
老婆婆拽著劉楚的手,她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謝謝捕頭老爺,還說山里比鎮裡好,當初叫兒子在鄉下待著,他偏不聽,非要來非要來,結果日子才剛好起來,命就沒了,還是死無全屍,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神仙,要這樣對她的兒子。
劉楚安撫幾句,“老人家,你兒子出事之前,家裡可有來過什麼人?”
老婆婆說沒有的。
劉楚有派人監守在四周,知道廚子家每天的動向,有沒有出門,出去gān什麼了,在外面都見了誰,做了什麼,這些手下人都會跟他匯報,他之所以問,是想聽到出乎意料的答案,但是沒有。
就在車夫把老婆婆往馬車裡扶的時候,老婆婆忽然想起來了個事兒,“對了捕頭老爺,牛蛋出事前一天晚上,說是去見一個重要的人物。”
劉楚的眉頭動動,“有說是誰嗎?”
老婆婆搖頭,說沒有,“他夜半三更才回來。”
劉楚的嘴皮子輕輕一碰,一個燒飯的廚子,是怎麼做到在他手下人的眼皮底下溜出去,再溜回來的?重要的人物,會是誰?
目送馬車離開,劉楚去戴老闆那兒。
他也有派人在附近監視,過去的時候,那弟兄蹲在巷子裡,閉著兩隻眼睛,頭一點一點的。
劉楚一腳過去,“我讓你來看著人,你給我跑這兒睡覺?”
捕快被踢的身子一歪,他一個激靈,連忙從地上爬起來,“老大,我這一直看著呢,那門都是關著的,這一上午就沒人出來過。”
劉楚沒好氣的說,“你倆眼睛全是閉著的,我過來的時候,你都沒反應,那家人出沒出來,能看到?”
捕快訕笑,抓抓後腦勺說,“我剛打了個盹兒。”
劉楚笑起來,“現在給我回去睡覺,叫四毛來頂著。”
捕快打了個冷戰,“老大,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保證不大意了!”
說著,他就沒忍住,打了個哈欠,眼淚都出來了。
劉楚的臉漆黑,“還不快去!”
捕快趕緊跑了。
劉楚拉門環,戴老闆的貼身婢女開的門,“劉捕頭。”
劉楚問起十五那晚的事。
婢女說主子那晚身子不舒服,她把晚飯擱在門口,過了會兒來看,飯菜還在原地。
劉楚對這婢女的話,半信半疑,上次張老闆死的時候,戴老闆就在閣樓上,婢女的回答卻是對方沒出過門。
“去跟你家主子說一聲,就說我來了。”
婢女去了又回來,垂眼說道,“劉捕頭,我家主子還沒起。”
劉楚看看日頭,“那我晚點再來。”
他下午過來,也沒見著人,婢女說主子出門了。
四毛說沒看到。
劉楚問道,“你當真一刻都沒離開?”
四毛說沒,他又一臉心虛,“老大,我鬧肚子,離開了一小會兒。”
“……”
劉楚在鎮上走動,天色漸漸深沉,他沒碰見戴老闆,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
沒過幾天,戴老闆招了個新櫥子,酒樓重新開業。
鄉紳們都去送賀禮。
宋邧氏沒去,在她看來,不過是鎮上一個酒樓老闆罷了,受不起她的面子。
huáng單在老太太那兒把好話說盡,才同意讓他來酒樓,他從河邊回來後就有按時喝藥,已經不發熱不流鼻涕,咳嗽還沒好,聲音啞啞的。
戴老闆關心的問,“宋少爺,你這是怎麼了?”
huáng單聞到香水味,呼吸更加難受,他握拳抵在唇邊咳嗽。
“這天氣眼看是越來越熱,要熱死人的呢,你怎麼還染上風寒了?”戴老闆說,“依我看,還是找洋大夫瞧一瞧比較穩妥,宋少爺,你這樣咳,對嗓子不好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