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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我去書房睡。”
huáng單剛說完,男人就轉過來,將他撈進懷裡,下巴抵著他的發頂,“睡覺。”
夜裡huáng單睡的迷迷糊糊的,被“叮”的聲響驚醒,抓了個積分袋子繼續睡,積分還要再攢一攢。
聶文遠原本告訴自己,不要抱小外甥,更不要親,結果晚上破了第一條,早上連第二條也破了,他的頭有些疼,吃了兩粒藥才有所緩解。
huáng單看男人吃藥那樣子,可憐又悽慘,就像一個在老伴那裡沒討到好的老頭子,他扶了下額頭,決定去做個早餐。
聶文遠聽著樓下傳來的聲響,他趕緊收了藥瓶關上抽屜出去。
廚房裡瀰漫著一股子糊味,huáng單一手拿著鍋鏟,一手拿著鍋,表qíng很無奈,“我想煎個蛋,火開大了,然後蛋就……”糊鍋了。
聶文遠把人拉到一邊,捲起毛衣袖口刷鍋,“你去洗一點青菜,別用冷水,用溫水。”
他剛把鍋刷gān淨,就聽小外甥問,“一點青菜是多少?十棵夠嗎?”
於是huáng單就被男人手一揮,趕出了廚房。
早餐是碗青菜ròu絲面,上面還有個荷包蛋,huáng單撈一筷子面chuīchuī,“你什麼時候去看我姐?我想跟你一起去。”
聶文遠說,“醫院那邊反應,她的qíng緒還是不穩,不能溝通,警方的口供也還沒錄。”
huáng單看他一眼,“你覺得我姐去見王明,是出於什麼原因?”
之前他試探過,陳小柔的反應就不對勁,既然不是真的相愛,那他隱約在陳小柔鎖骨下面看見的紋身是怎麼回事?只是王明單方面的qiáng迫?惡趣味?
還是他看花眼了?
見男人沒回應,huáng單桌地底下的腳踢了踢他,沒用什麼力道。
聶文遠的目光一暗,他的面色平靜,呼吸沉穩,語氣里卻帶著警告,“小於。”
誰也不會知道,聶主任因為小外甥的那一腳就硬了。
要不是huáng單從男人的語氣里聽出了名堂,他都不知道,對方太正經了,就連yù望bào露在空氣當中的時候都面不改色,“你還沒回答我。”
聶文遠低頭把一片青菜葉夾進口中,“答案在你姐那裡。”
huáng單問道,“一萬塊錢的事呢?”
聶文遠的眼皮沒抬一下,嘴裡有食物,聲音模糊,“王明已經死了。”
言下之意是,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不需要再追查下去。
huáng單放下筷子,“這跟王明的死沒有多大關係,那房子僻靜,錢在你的臥室,即便是有人想入室偷盜,也不可能全身而退,更何況我放錢的位置不好找。”
他抿嘴道,“我思來想去,這件事只能是熟人gān的,不是全武叔叔拿了那筆錢,剩下的就是奶奶,小姨,表姐三人。”
聶文遠也放下了筷子,他去拿煙,掉一根叼嘴邊,無視了小外甥的異常,太多了,慢慢的就不會深究,人在就好,“小於,有些事,我不希望你gān涉太多。”
huáng單後仰一些,抬頭看著男人,“聶文遠,一萬塊錢是我從王明手裡接走,放進你的房間後不見的,這件事於qíng於理,我都應該有知qíng權,你說呢?”
他其實對錢的去處並不在乎,在乎的是任務,男人明顯是在為某個事某個人隱瞞,或許是個關鍵線索。
聶文遠抽一口煙,將煙霧緩緩地噴吐出去,對上小外甥沉靜的目光,“過段時間我會給你一個jiāo代。”
huáng單的心裡有了一個猜測,他沒往下想,知道男人會告訴他真相,“好哦。”
吃過早飯,huáng單回去了一趟,門上還掛著鎖,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騎上自行車去了醫院。
陳小柔的傷勢已經穩定了,心理卻受到重創,斷了一條腿,不能再跳舞,登上更大的舞台,對她那麼個驕傲的人來說,生不如死。
huáng單還沒靠近病房,就聽見裡面歇斯底里的哭鬧聲,他走到門外站著偷聽,發現只是一個絕望的女兒跟一個同樣絕望的母親在怨天尤人,恨命運不公,對任務沒有任何價值後,這才敲門進去。
一個水杯飛過來,huáng單避開了,清脆聲響在他身後的門上響起,水杯碎片散落在地。
聶友香眼睛紅腫,滿臉憔悴,她的鬢角本來只摻雜了些許銀白,現在全白了,看到小兒子進來,臉上的鼻涕眼淚也忘了擦,“小於,你還知道回來啊,這些天你死哪兒去了?”
huáng單的表qíng太平靜,跟病房裡的崩潰跟悲痛格格不入,他沒回答,只是說,“姐的事我知道了。”
聶友香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麼,她突然破涕而笑,“小柔,你弟弟回來了,他去跟舅舅說,沒準兒這事就能成。”
huáng單猜到了聶友香的意思,他還是問,“什麼事?”
聶友香說按假肢的事,“你舅舅認識的人多,肯定有路子的。”
她見小兒子連個屁都不放,就焦急的伸手去拍,“小於,你說話啊!”
huáng單的胳膊一麻,他用另一隻手去抓幾下,看著chuáng上的陳小柔說,“按假肢是可以的。”
陳小柔面如死灰般的躺著,沒有反應。
聶友香激動的說,“按了假肢,正常的走動都沒問題的吧?跳舞呢?是不是也能……“
跳舞這兩個字刺激到了陳小柔,她白著臉發瘋的大聲尖叫,把手邊能夠到的東西都砸了出去,“都滾,滾——”
huáng單跟聶友香踩著一地的láng藉出了病房,裡面的尖叫聲持續了一兩分鐘,變成悽厲的痛哭。
聶友香忍不住抹淚,“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哦……”
huáng單還是那副平靜的樣子,他體會不到,“媽,姐為什麼會出現在窯廠?我聽說王明也在,當場就被炸死了。”
聶友香的jīng神恍惚幾瞬,又清醒起來,憤恨的咒罵,“警察說你姐跟王明是……是相好,還說你姐去窯廠是去跟他碰頭,倆人一起私奔,怎麼可能,他們一定是搞錯了,那個王明跟你舅舅一般大,那麼個歲數,你姐怎麼會看上他,不會的,絕對不會的……”
她說到後面,就開始語無倫次,怎麼也不相信優秀出色的女兒會看上一個大自己十幾歲的老男人。
huáng單動了動眉頭,沒想到聶友香真不知qíng,在她心裡,大兒子跟女兒是要出人頭地,飛huáng騰達,光宗耀祖的,也一直盡心盡力的培養著,以為能得償所願。
正因為聶友香對女兒寄予了太大的希望,一直很自豪,等著靠女兒給自己長臉,所以突然來了這麼一下子,她才會接受不了,要是換成自生自滅的爛泥小兒子,她不會兩眼一抹黑,更不會覺得天都塌下來了。
“我問你姐,她什麼也不說,就只是又哭又叫,小於,媽不知道怎麼辦了。”
聶友香抓著小兒子的手,就跟抓了一塊浮木似的,哽咽著說,“你哥到現在都沒個人影,媽找不到他,你幫媽把他找回來,媽求求你了,小於,媽只有你了,你快去找你哥,我要見到他。”
她本能的覺得大兒子是自己的主心骨,有大兒子在,心裡才能踏實。
不知道qíng況的看這陣勢,還以為聶友香人不行了,要把遺產給心心念念的大兒子。
huáng單看了眼面前的中年女人,視線從她流血的額角掃過,不知道是被自己的女兒拿什麼東西砸的,“我也不知道他在什麼地方。”
聶友香抓著兒子的手緊了力道,“問你舅,他肯定知道的,你快去,小於,去找你舅,媽就在這裡等你,快去!”
huáng單來醫院是想找點線索,他有些失望,臨走前生疏的安撫了聶友香兩句。
聶友香撲在小兒子懷裡痛哭流涕,幾度快要昏過去。
huáng單僵著身子,“我去找舅舅。”
聶友香一聽這話,人來了點jīng神,她哭啞了聲音,抖著嘴皮子,“媽就只有你了,小於,媽只有你了……”
車在醫院西邊的小道旁,huáng單坐進去,叫司機把他送回家。
司機邊開車邊說,“主任在廠里。”
huáng單靠著椅背,“舅舅他有事要處理,我不去了。”
司機就沒再多說,他飛速看一眼後視鏡,越發覺得這老么很特別,轉了xing後的一舉一動跟主任越來越像了,說是父子倆都有人信。
聶文遠一天都沒回來,廠里有十來個工人下崗了,原因不同,有自身的,也有政策問題,一個工人跑到廠里以死相bī,說不能沒有這份工作。
廠長避風頭,事落在了聶文遠頭上,他為人處事的那一套人盡皆知,原則跟道理大於一切,這個例就不能破,否則後面還怎麼管理?
那工人看威bī不成,就喝農藥自殺,人被及時送進醫院才救回一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