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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唯本人沒有正面回答過這個問題。
一個班裡有幾十個學生,老師不可能個個都能注意到,成績優秀的,個人特點突出的會有相對的優勢。
夏唯屬於後者。
所以她的死訊還是掀起了不小的輿論。
警方在學校的老師和班主任那裡沒查到想要的東西,就從另一方面入手,根據死者填過的地址去查,發現那片居民區根本就沒有地址上的37號,費了一番周折才查到死者的家庭住址,以及她的一個表舅。
這起案子不是兇殺案,上午就結案了,可屍體還在停屍房,需要儘快跟死者的家人取得聯繫。
而夏唯的死,並沒有給畫室里的人帶來多大的影響。
男生覺得可惜,那么正的美女沒了,接下來的幾個月得多枯燥乏味啊。
女生只覺得唏噓,她們都在小聲的議論,說那個夏唯是很自我的一個人,每天的心思全在穿衣打扮上面,看起來是個很享受生活的人,竟然自己殺了自己,做出那種傻事。
“死夏唯……”
周嬌嬌的聲音猛地一停,她平時說習慣了,這會兒再那麼說,周圍的其他人聽見了就很受不了,七嘴八舌的打斷她。
“嬌嬌,夏唯已經死了,求你以後別再那麼喊她了,很滲人的。”
“是啊,我剛才都打了個冷戰。”
“晚上有寫生是吧,我準備讓我哥來接我了。”
周嬌嬌擦著小手指部位的鉛筆灰,“哎喲,我不就是隨口一說嘛,下次我會注意的。”
她露出納悶的表qíng,“夏唯怎麼會自殺呢?”
“我們又不是她,哪兒知道她是怎麼想的……都別說了,老師來了!”
隨著那個女生的一聲喊,剛才還把腦袋湊到一起的幾個女生現在都在自己的畫板前坐著,認認真真的畫靜物。
張老師跟劉老師倆人都來了,他們應該已經知道了夏唯的事,臉色不怎麼好。
畢竟出事的是畫室里的學生。
唯一讓他們感到慶幸的是,學生不是死於他殺,不然家長們知道了,免不了會找他們談一下自家孩子的安全問題。
畫室是給學生畫畫用的,不是託兒所,有些家長不懂這個道理,也有的是裝作不懂。
張老師跟劉老師分別給學生改起了畫,對於夏唯的死,一個字都沒提。
十一點半左右,畫室里的人陸陸續續的離開了。
周嬌嬌嘎嘣嘎嘣的咬著水果硬糖,她吃糖跟別人不一樣,不會含在嘴裡等著融化,直接就用牙咬,喜歡那種感覺。
兩個女生收拾畫的時候討論夏唯的死,周嬌嬌湊上去說,“我也覺得難以置信。”
“嬌嬌,你爸吃的鹽比我們吃的米多,不如問問你爸?”
周父正在給女兒整理著背包,他聞言就說,“可能是有什麼壓力吧。”
周嬌嬌撇了撇嘴,“才怪呢,夏唯哪兒有什麼壓力啊,家裡那麼有錢,日子好著呢,要說我有壓力還差不多,你每天跟著我,管這管那的,我的頭髮都快掉光了。”
一個女生忍不住翻白眼,她弄弄自己稀少的頭髮絲,“嬌嬌你拉倒吧,你那頭髮已經厚到那個程度了,就算是掉上一個月,都還是比我的多。”
“……”
周嬌嬌扭頭,“爸,我的頭髮有那麼厚嗎?”
周父說挺好的。
那個女生說笑,“嬌嬌,在你爸眼裡,你就是天仙下凡塵,怎麼都好。”
周嬌嬌說,“你爸也一樣的。”
女生擺出失落的表qíng,“屁,我爸就知道抽菸喝酒打麻將,壓根不管我的死活,他都不知道我上幾年級,在哪個班。”
她嘆口氣,“嬌嬌,還是你爸好喲,真羨慕你。”
另外那個女生也是羨慕的眼神。
周嬌嬌有點不好意思了,她小聲的反駁,“羨慕什麼啊,要是你們站在我這個位置,就不會那麼想了。”
那兩個女生已經有說有笑的走了,沒聽見那句話。
即便是聽見了,也只會和夏唯一樣,覺得周嬌嬌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周嬌嬌沒了說話的人,就去看看角落裡的沈良,邁著腳步過去,“舒然下午來畫室嗎?”
沈良把橡皮上的一塊髒東西摳掉,“不知道。”
周嬌嬌半蹲著側頭看他的臉。
沈良的反應很大,他直接就從椅子上站起來了,動作突然,差點把畫架都給碰倒了。
周嬌嬌眨眨眼,“你gān嘛?”
沈良一下一下喘著氣,似乎很反感別人離自己這麼近,他的臉色沉下去,從牙fèng里擠出一句,“我還想問你呢!”
周嬌嬌很無辜,“我沒gān什麼啊。”
沈良躲瘟疫似的躲開周嬌嬌,“離我遠點,我聞著你身上的味兒就犯噁心。”
周嬌嬌抬起自己的胳膊,湊在胳肢窩裡聞聞,聞完這邊聞那邊,她蹙眉,“我沒聞到什麼味兒啊,沈良,我看是你的鼻子有問題吧。”
沈良撿起地上的橡皮,“懶的跟你說話。”
周嬌嬌一臉無語,“沈良,我真想不通,你這種人怎麼會有朋友。”
沈良把橡皮扔到凳子上,“跟你沒關係,周嬌嬌,我今天心qíng不好,你被上趕著找不痛快。”
周嬌嬌哼了聲,“我看你心qíng好的很。”
“夏唯死了,林茂沒來畫室,舒然也沒來,就你來了,還畫了張靜物,完成度這麼高,說明你淡定的很,一點事都沒有,虧你跟她還是同班同學呢。”
沈良瞪向周嬌嬌。
周嬌嬌嚇的後退一步,握緊拳頭說,“你gān嘛?被我說中了,就惱羞成怒?”
沈良深吸一口氣,把筆袋放進工具箱裡,就快步離開了畫室。
周嬌嬌也往外面走,“爸,我們去吃飯。”
周父在後面喊,“等會兒,爸給你把工具箱收一下。”
他麻利的收了工具箱,拿起女兒的背包追上去,生怕這麼一會兒功夫,女兒就不知道跑哪兒玩去了。
這個點,大學生們都放學了,一窩蜂的奔向學校的幾個食堂,飯館裡的人也多。
huáng單跟陳時各吃各的,各付各的,各走各的。
小飯館的門口不大,外面的人要進去,裡面的人要出來,堵那兒了。
huáng單偏身讓路,肩膀還是被撞了一下,撞他的是個中年人,體積很大一塊,200斤往上。
中年人大概是餓壞了,也不看著路,橫衝直撞的,他撞上來的力道驚人,讓huáng單有種半個身子都麻了的感覺。
陳時看到少年用一隻手按住肩膀,滿臉的痛苦,他皺眉,“你搞什麼?”
有人要進來,朝陳時喊道,“唯,同學,你讓開點啊。”
陳時罵了聲,“沒看見這麼寬的道?”
那人是個bào脾氣,他的兩個同夥一邊一個拉住他,“算了算了,跟個學生計較什麼,我們一個一個的進去不就行了。”
敢qíng他們本來還想並肩進去。
陳時低頭看去,好傢夥,這小子都哭上了,簡直莫名其妙。
huáng單垂著頭出去,站在門外哭。
經過的人全把視線往陳時身上挪,以為是他把人給欺負哭的,他的額角抽了抽,一張臉比鍋底還黑。
“你自己慢慢哭,哥哥我沒興趣在這兒被人當猴兒看。”
陳時走了一段路往回看,少年還在原地,人蹲下來了,壓抑的哭聲,肩膀一抽一抽的,跟小白菜一樣可憐。
huáng單知道陳時又回來了,他沒抬頭,緩過了那陣疼痛,就在口袋裡摸摸,沒摸到衛生紙,“你有紙嗎?”
陳時把從小飯館裡拽的兩張丟給了他。
huáng單擤擤鼻涕,人好受多了。
陳時嘖嘖兩聲,“我活了快二十年,還真沒見過你這樣的,被人撞一下肩膀就哭,要不要這麼嬌氣啊?”
huáng單拿著紅紅的眼睛瞥他。
陳時被那一眼瞥的渾身都不自在,“你……”
人已經走了。
陳時的太陽xué跳了跳。
離開小飯館沒多遠,huáng單無意間瞥動的視線一頓,他下一秒就往馬路中間跑,卻被一隻手抓住了手臂,耳邊是粗重的喘氣聲,伴隨著兇狠的咆哮,“找死啊你!”
他說,“我看到夏唯了。”
陳時用力板過少年的肩膀,讓他面朝著自己,“大白天,你活見鬼了?”
huáng單往那邊看,“真的,就在……”
他的聲音停住,抬到半空的那隻手也僵了一下,馬路上只有來往的車輛,連一個行人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