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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áng單奄奄一息,眼角還掛著淚水。
他任由男人給自己穿裡衣,再套外衣,扣扣子,套上襪子,整個過程都處於半死不活狀態。
劉楚給青年穿上第二隻襪子,“你這愛哭的毛病……”
huáng單的聲音啞啞的,“不是愛哭,我只是怕疼。”
劉楚皺眉,“沒理由啊,我們都好多次了,你應該不會疼的。”
huáng單偏頭,伸手去比劃,“你是這樣的,我能不疼嗎?”
劉楚的面部抽搐,說那沒辦法,天生就是那樣子,沒法變小了,他俯身,在青年的鼻尖上咬一口,“大少爺,你只有疼?不快活?”
huáng單抿嘴,“越快活,越疼,越疼,就越快活。”
劉楚的呼吸猝然一頓,變的粗重起來,他直勾勾的盯著青年,目光灼熱,能把人燙到,“你敢說你這不是在勾引我?”
huáng單說,“出去,把門帶上,我要睡覺了。”
劉楚往青年脖子裡蹭,“不出去,我要跟你睡。”
huáng單說,“那你聽話,別無理取鬧。”
劉楚的眉毛頓時往上一挑,眼角吊著,兇巴巴的低問,“我無理取鬧?”
huáng單說,“現在就是。”
劉楚,“……”
huáng單趴的渾身都疼,“你給我翻個身。”
劉楚也不氣無理取鬧的事兒了,他關心的問,“要側躺,還是平躺?”
huáng單說,“側躺吧,不壓著屁股。”
劉楚抱著青年的腰,“下次我輕著點。”
huáng單也不去挑他撒謊的前科了,要是挑起來,都不知道從哪年哪月挑起,“好哦。”
房裡靜下來,倆人依偎著躺在chuáng上,一個累的睡著了,一個渾身是勁,壓著體內的熱血,親親這親親那,玩的挺高興。
親了好一會兒,劉楚就凝視著懷裡的青年,他抑制不住的笑出來,獨自傻樂,滿臉的幸福,“真好啊。”
我的大少爺,能遇見你,喜歡上你,你也喜歡我,真好。
當天夜裡,小院發生打鬥。
劉楚帶著四毛他們把前來救娟兒的妖圍住。
妖還是那身斗篷,臉也是戴老闆的臉,它沒有噴香水,那股子腥臭味令人作嘔。
四毛他們嚇的不輕,手裡的刀都在抖,好半天才緩過來。
劉楚說,“你往後站,找個地方躲著,不管發生什麼,都別出來。”
說著,他就提刀揮向那隻妖。
huáng單四處看看,躲在一處角落,扒開灌木去看戰況。
他的雙眼微微一睜,沒想到劉楚一個普通人,竟然能跟一隻可以化形的妖不分上下。
四毛被扇飛,砸在huáng單旁邊,他捂著胸口,哇哇吐兩口血。
huáng單問道,“沒事吧?”
四毛說死不了,他手握緊刀柄,往地上一撐,又趴下了。
huáng單把他扶起來。
四毛拿手背擦擦嘴邊的血,“宋少爺,披著戴老闆那皮相的妖太可怕了,我們根本就不是它的對手。”
huáng單說,“沒有啊,劉捕頭占上風。”
“不可能……”
看到老大的長刀橫掃,在妖胳膊上劃出一道口子時,四毛嘴裡的那個吧字凍結在舌尖上。
huáng單說,“妖傷口流出來的血不是紅的,是rǔ白色的,它是椰子jīng?”
四毛好奇的問,“什麼是椰子?”
huáng單說,“一種水果。”
“……”
四毛心想,他還是去幫老大吧,“宋少爺,你再往後面去點,要是你有什麼事,老大會哭死的。”
這句話里的意思很明顯了。
四毛已經發覺老大跟宋少爺有著不單純的關係,他之前沒說,這次是怕出意外,才一時嘴快,就給蹦出來了。
huáng單一愣,就趕緊重新找地兒躲,一下都沒耽擱。
自己沒有什麼武力,不能出來傻站著,否則就是害人害己。
有混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宋家的下人和祠堂的教員們都過來了,他們還沒打,聞著味兒就gān嘔。
huáng單看出來了,能跟妖打的,只有劉楚。
妖就是妖,huáng單藏那麼隱蔽,還是被它發現了。
它在確定一時半會對付不了劉楚後,就將目標鎖定劉楚唯一的弱點,也是致命的弱點。
huáng單的背後是牆,他已經沒退路了。
就在電光石火之間,劉楚踢huáng單擋下妖的那一擊。
妖趁機伸爪抓向劉楚的命門,突然就有一道白光乍現,在場的人都被刺的閉上眼睛。
他們的視野恢復,劉楚倒在地上,妖不知所蹤。
那晚的一幕,在鎮上傳開。
劉捕頭英勇神武,藉助神明之力將妖打死了,他為此身受重傷,昏迷不醒。
大傢伙都說劉捕頭是鎮上的福星,還給他打造了一尊石像,和鎮子入口的石碑放在一起。
劉楚的qíng況,大夫說不出個所以然,就是盡人事,聽天命。
huáng單的任務完成了,他每天做著三件事,一是等劉楚醒來,二是等著脫離這個世界,三是整理宋老太太的遺物。
一天下午,huáng單在燒老太太身前穿過的一些衣物,掉出來一個小簿子,他翻開來看,還沒解開的一個迷惑得到了答案。
原來田家被燒時,原主就在田家附近,他看見了妖,直接嚇昏了過去。
因為受到驚嚇,原主生了場大病,忘掉了那晚的事。
當時老太太也在場,所以她是知道世上有妖的,也知道跟田家有一層關係,卻沒看清妖飛出田家時,懷裡摟著兩個孩子。
否則,老太太會斬糙除根。
幾天後,huáng單帶劉楚回了山里。
沒人給自己燒飯燒水,也沒有伺候的下人,huáng單只能自己來,手上燙個泡,切個小口子,他就疼的蹲在地上哭。
等那陣疼痛緩過去,huáng單還是在哭。
沒人給他擦眼淚。
住在深山老林,白天還好一點,到了晚上,哪怕是沙沙風聲,門被chuī動的吱呀聲,都能腦補出十多部恐怖畫面,能自己把自己嚇死。
huáng單把門窗都關上,脫鞋躺進被窩裡,手臂摟著男人,“我不知道什麼就走了,你快點醒過來。”
男人沒有絲毫反應。
一天一天的,huáng單在山裡陪著男人,跟他說話,說的全是jī毛蒜皮的小事。
“不知道怎麼了,菜地里的菜長的不好,很多都枯爛了。”
“做飯好難,我學不會。”
“劉楚,我的肚子好餓,想吃你做的菜。”
“我在竹林里撿了一片竹葉,想學著你那樣chuī出小調,結果手被竹葉割破了,流了不少血,很疼。”
“昨天降溫,我沒找到厚衣服穿,感冒了,你摸摸我的額頭,是不是發燒了?”
“下雪了,山裡有沒有野兔啊,我去打水的時候沒見到過。”
“阿嚏,水都結冰了,冰塊很厚,我敲的時候沒注意,掉冰dòng裡面去了,衣服濕了沒有別的可以換,我什麼也沒穿,太冷了,在你的懷裡暖一暖啊。”
“我做了酸辣白菜和醋溜土豆絲,照著你放的東西,每樣都放了,還是很難吃,我沒倒掉,全吃了,因為你還沒有醒,不能給我做好吃的。”
“系統先生告訴我,今天是除夕,新年快樂。”
“劉楚,我生病了,很難受,我使不上來勁,下不了山,看不了大夫。”
“跟你說,我想你了。”
“劉楚,你怎麼還沒醒啊……”
“我要病死了……劉楚……”
劉楚一覺睡醒,已過二十年。
他在chuáng上躺了幾秒,有所發覺,就低頭看去,見著懷裡有一具白骨。
那白骨的頭顱靠在劉楚的肩窩裡,手骨搭在他的腰上,每根骨節都是曲著的,抓著他的衣服。
白骨是一種信賴,依靠的姿勢躺在他的懷裡。
劉楚呆愣住了。
深山老林里的蛇蟲鼠蟻,鳥shòu都在覓食,休息,睡覺,玩耍。
忽然有一聲無助的哭喊從小屋方向傳來,它們紛紛受驚,嚇的四散而逃。
那哭喊聲持續了很長時間。
老林里一片死寂,沒有哪個活物敢動彈,都被一種恐怖的悲傷給嚇到了。
直到深夜,哭喊聲才停止。
一切恢復如常。
二十年裡,發生過很多事。
葉家千金大小姐在阜城開了八家服裝店,她和自己的弟弟相依為命,至今未嫁他人。
衙門的那些捕快個個都有妻兒,四毛家的小四毛快成親了。
趙老頭晚年過的很安靜,葬在鄉下,落葉歸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