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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huáng單才將堵在嗓子眼的一口氣給吐出去。
幾天後,huáng單跟劉楚在巷子裡看到一個身影,是張老闆的老母親。
老婦人縮在牆角,嘴裡念叨著,“全死了……死光光……都死光光……”
huáng單走近些,聽到老婦人看著虛空一處,她是笑著的,卻是滿臉的淚,“一個都跑不掉……兒子……老張……錯了……都錯了……”
“婆婆,為什麼錯了?”
老婦人雙眼呆滯,沒有對huáng單說,還是望著虛空,那裡像是站著誰,是她的兒子,和她的老伴。
huáng單咽咽唾沫,看向身旁的男人,“沒鬼吧?”
劉楚的語氣篤定,“當然沒有。”
huáng單說,“這婆婆gān嘛一直看著那個地方?”
劉楚聳肩,“不是說瘋了嗎?一個瘋子做什麼,都沒道理。”
huáng單說,“也是哦。”
他蹲下來,連著喊了好幾聲,老婦人才把頭轉過來,“婆婆,你的兒子和老伴都錯了嗎?”
老婦人說錯了,“我說過會有報應的,都不聽,來了啊,已經來了……”
她指著地上,“看,都是血啊,好多血,整個鎮子就要被埋了哦。”
huáng單側頭看劉楚。
劉楚也在看他。
這場景,令人毛骨悚然。
huáng單伸手去拉老婦人,“婆婆,地上涼,起來吧。”
老婦人被拉著站起來,笑的眼角皺紋全擠在一起,“我給你一個寶貝。”
她那手伸進懷裡,摸出一樣東西,“看,寶貝!”
那是一塊玉佩,被一雙蒼老gān枯的手捧著,在夜色下靜靜發出剔透的光澤。
huáng單將玉佩拿到手裡,眯眼看了看,他的瞳孔一縮。
劉楚問道,“怎麼,是你的東西?”
huáng單說不是,是書生的。
劉楚吃味兒,“這玉佩都是戴在脖子裡的,一般人看不著,你是怎麼看見的,還記得這麼清楚。”
huáng單,“……”
他把老婦人送回了家。
劉楚跟蹤書生,發現他每天晚上都會出來,低著頭在街上走動,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huáng單知道這件事以後,就去查玉佩的信息,卻沒查到什麼東西,只能讓劉楚來了。
劉楚走自己的關係,查出玉佩是一位富商花高價從四方城賈家二爺手裡買來的。
二爺只知道那富商姓田。
書生是田家的人?
huáng單拽著這條線索去查鎮上的田家,被他查出,當年的確有一個田家,後來沒了,負責處理田家屍首的是葉府的管家。
葉老爺子一死,葉家散了,管家就沒繼續在鎮上待下去,而是回了鄉下。
huáng單怕走漏風聲,就跟劉楚半夜出鎮,去了鄉下。
管家一開始並不透露隻字片語,後來huáng單跟他說起老婦人的事,鎮上人們打死張老闆的一幕,也說起葉藍的那些話。
他才鬆了口,說起當年的事。
把抹布丟在一邊,管家的思緒退到十幾年前,又在驟然間回到現實,他說當年田家少了兩具gān屍。
在管家看來,田家的人已經死了很多了,少兩個就算了吧,所以他就沒有向葉父稟報,“那少的兩具gān屍裡面,有田家的後人。”
huáng單問,“孩子如果還活著,有多大了?”
管家沉吟道,“十八九歲吧。”
huáng單的眼睛閃了閃,跟書生的年紀安全吻合。
他的猜測更加清晰了,書生是田家的後人,回來為家人復仇。
可那隻妖呢?
少的另一具gān屍是不是妖?
回去後,huáng單就跟劉楚在房裡吃著點心,分享各自掌握的線索。
huáng單問道,“你派人去山裡找那個dòng沒有?”
劉楚吃一塊糕點,“找到了。”
huáng單說,“發現什麼沒有?”
劉楚說,“就是你說的爪印,別的就沒見著了。”
huáng單托腮,若有所思。
劉楚把剩下一半的糕點塞他嘴裡,跟他提出了一個建議。
huáng單邊吃邊說,“萬一那個妖不來呢?”
劉楚說,“會來的。”
他捏捏青年的臉,“我們沒有別的辦法了。”
huáng單說,“如果它沒來,能保證書生的安全嗎?”
劉楚說的溫柔,也很冷漠,“我只能保證你的安全。”
huáng單說,“太冒險了。”
劉楚揉揉他的發頂,“要想妖現身,別無他法。”
huáng單說,“你走吧,晚上我想自己睡。”
劉楚踢掉鞋子上chuáng。
huáng單,“……”
第二天,鎮上的所有人都知道了,田家竟然還有一個人活著,就是宋家在外面撿回來的那個書生。
他們恐慌不安,都覺得鎮上發生了那些事,肯定就是田家的人害的。
人們闖進書生的家裡,把書生綁在柱子上,團團圍住,有人堆木柴,有人舉火把,每個人的臉上都是猙獰的瘋狂,他們選擇用當年的方法,要將書生活活燒死。
“燒死!燒死!”
第38章 猜猜我是誰
鎮上發生了好幾起案子, 雖說賣貨郎的死, 查出是廚子和白鶯合謀gān的,而廚子被殺,是二姨太白鶯所為。
可賣貨郎被吃掉,只剩下一個頭和一具骨骸,廚子的血無故消失, 實在令人悚然。
那個李寡婦失蹤被發現的一雙繡花鞋, 帶著碎ròu的人皮, 至今不能確定是不是她的。
還有那張老闆, 詭異的從酒樓消失, 出現在山裡,huáng單和戴老闆莫名其妙從天坑裡醒來,坑裡的爪印……
這些都足以證明,鎮上有妖。
而已經出事的宋家, 葉家,戴老闆, 張老闆他們都參與過田家的事, 可見妖和書生之間有聯繫。
妖幻化成鎮上的一員躲在暗中,冷靜又漠然的當一個旁觀者, 要想看到它現身,只能用什麼引它出來。
劉楚用了一招引蛇出dòng。
當年的田家消失,是鎮上最大的秘密,那裡面藏著每個人的罪惡。
他們想將那件事永遠爛在肚子裡,隨著時間的流逝, 慢慢發臭,腐蝕,消散。
於是,那些人就可以照常生活,過著自己的小日子,成家立業,生兒育女,發家致富,成為鄉紳,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人xing可以善良,也可以惡毒,可怕起來,世上的妖魔鬼怪都不及萬分之一。
huáng單跟劉楚通過推測調查出一些線索,還差兩個關鍵人物。
劉楚有意將書生是田家後人的消息放出去,為的就是要在鎮上掀起軒然大波。
人們因為心裡有鬼,也為了可笑的傳言,定會將書生弄死,越快越好。
一旦書生陷入險境,妖和另一個人應該都會坐不住。
這法子有些殘忍,也很冒險,一個不慎,書生就會受傷,但是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事發時,huáng單跟劉楚沒有露面,他們都在一處隱秘的地方。
書生的雙手雙腳都被綁在後面,周圍全是人,他們重重呼吸,眼珠子發狂的瞪著。
與其說是人,倒不如說是一群披著人皮的怪物。
有人喊了聲,“道長來了!”
大傢伙立刻讓開一條路,一個身著屎huáng色道袍,蓄著山羊鬍的老者手拿拂塵,慢慢悠悠走過來。
老者拿出一桿髒不拉幾的小布幡,在虛空揮動幾下,竟然出現一團火焰。
那團火焰對準書生,猛地一下就滅了。
眾人看傻了眼。
老者也咦了聲,“小伙子,你近日可是跟什麼東西有過接觸?”
書生還是那副模樣,垂著眼皮,無動於衷。
老者將布幡收進袖筒里,拿出一個huáng符夾在指間,他的嘴唇微動,裝神弄鬼的念了一句什麼,那huáng符活了般從他指間飛出,直直飛向書生。
在碰到書生的一瞬間,huáng符竟詭異的就被燒成灰燼。
眾人大驚失色,這是妖邪之物在作祟,田家的人果然都該死,一個都不能活,必須死!
他們等不及了,焦慮的問,“道長,什麼時辰可以施法?”
老者掐指算算,高深莫測道,“午時一刻。”
眾人不滿,還要等上好幾個時辰,他們被冷汗打濕衣衫,不能再等了。
老者一甩拂塵,“諸位鄉親都安靜安靜,聽貧道說一句,這法術可是要上達天庭,下至地府的,晚了,或者是早了,有一點點誤差,都不能將妖靈徹底焚燒,還會給它逃脫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