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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áng單斷斷續續的說,“對……他不是自殺……他是為了救三個孩子……是那三個孩子撒謊……他們撒謊……”
脖子上的力道鬆了。
huáng單蹲下來摸著脖子大口大口喘氣,眼淚也因為疼痛流了一臉。
“該死,都該死!”
齊放已經失控,發了瘋,近似癲狂,在他還沒長大的時候,這個世界的黑和白就混在了一起,讓他覺得醜陋,也噁心。
“我哥救了那幾個人,他們是怎麼做的,他們救那麼站在岸邊,眼睜睜的看著我哥在水裡掙扎,一個都沒伸手拉他一把,一個都沒!”
“我哥人都死了,他們為了自保,不但沒有感恩之心,還反過來說我哥是自殺的,全他媽的都是一群畜生,垃圾……”
huáng單一個勁的哭,脖子太疼了。
他聽到齊放的吼聲,愣了愣,那個少年已經死了,齊放是怎麼知道真相的?除非……
少年死後,齊放見過他。
齊放瞪著地上哭泣的少年,他覺得好笑,自己沒哭,這人在哭什麼,“張舒然,你是怎麼發現的?”
huáng單站起來,他擦擦眼淚,“我閒來無事,就在本子上畫畫,先畫了有絡腮鬍的你,等我把你的絡腮鬍擦掉,把你跟林茂當模特那次被換掉的人臉一對比,覺得相似,就猜到了一些事。”
“碰巧的是,我同桌的奶奶住院,就在你爸的旁邊,她見過你。”
齊放的臉皮古怪的動動,像是在克制著什麼,問的話很突兀,“你已經見了周嬌嬌。”
huáng單沒否認,“嗯,聽說了很多事。”
齊放抹把臉,背過身去了。
huáng單見他不說話,就自己開了口,一半是實qíng,一半是試探,“你哥出事後,你的心裡一直就有懷疑,但是又無能為力,直到你哥託夢給你,說他要走了,你不想讓他走,是你用了法子招魂,知道了你哥當年的事,了解事qíng的真相。”
“所以你考進了農大,搬到那一層,跟沈良,夏唯,林茂他們三個住在一起,你夜裡彈吉他,是在安撫你哥的魂魄,他在你的身體裡面。”
齊放笑了聲。
huáng單的眉頭動動,還不確定最後那個是真是假,他繼續說,“你去過畫室,畫上的人臉是你跟你哥一起做了手腳。”
這也是試探跟猜測。
陸先生說這個區的鬼各有不同,少年不能出現,做不了什麼事,或許需要一個媒介,一個器皿之類的東西。
所以說,那件事算是兩個人gān的,答案是兩個。
齊放又笑了聲。
huáng單繞過去,站在他的面前,發現他已經淚流滿面。
齊放也不躲,“對,我去過畫室。”
他笑著,眼淚不停往下流淌,“張舒然,你打算怎麼著?把我jiāo給警察嗎?再告訴他們,這世上有鬼?那三個垃圾是鬼復仇?別逗了好嗎,沒有人會信的。”
huáng單拿出剩下的紙巾。
齊放不領qíng,伸手給揮開了,“那個王琦,他之前不是一直在查沈良嗎?結果呢,他查到了什麼?他連當年水庫的事都沒查到!”
“沒用的,黑的說成白的,白的說成黑的,太可怕了,張舒然,你說人心怎麼就那麼可怕呢……”
huáng單喊他,“齊放。”
齊放的胸膛大幅度起伏,他抹把臉,眼睛猩紅一片,“你知道嗎,我哥的學習成績很好,因為太喜歡畫畫了,所以才學的美術,他xing格開朗,人緣也好。”
“要是我哥沒有出事,他會在大學裡面學著自己喜歡的專業,有一個女朋友,一群好哥們,他會認真寫論文,準備答辯,他早就規劃好了未來……”
說不下去了,齊放嚎啕大哭。
huáng單的手指微動,抬起手臂拍拍他的後背。
齊放哭著問,“張舒然,我哥救人,他錯了嗎?”
huáng單說,“沒錯。”
齊放聽到這個答案,嘲諷的笑起來,“那他為什麼會得到那樣的結局?”
huáng單想說人各有命,但那四個字是不能說的,太無qíng,也太冷漠,他不知道說什麼好,這個問題涉及到人xing,不是一句兩句就能說清楚的。
齊放說,“不知道是嗎?我也不知道,要是換成我看到有人落水,我也會跳下去救的,哈哈哈哈哈,我也會救,他媽的,為什麼會那樣……媽的這是什麼世道啊……”
他又笑,笑的前俯後仰,鼻涕眼淚糊一臉。
huáng單看著齊放笑,覺得那笑聲淒涼,充滿了對這個世界的憎恨。
齊放不笑了,他說,“張舒然,我哥走了。”
huáng單說,“他去投胎了。”
“是啊,投胎去了。”
齊放的肩膀抖動,“我跟他說,下輩子不要再做好人了,別人就是倒在他的面前都別停下來,你猜他怎麼說的?他那個傻bī說不能見死不救,真是個傻bī,命都沒了……”
huáng單嘆口氣。
“要不是我qiáng行留他在人間,費盡心思讓他產生怨恨,他是不會報仇的,他清醒了以後還教導我,叫我放下仇恨,好好上學,他總是這樣,明明只比我大三歲,卻要裝大人。”
那天齊放說了很多話,他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像是找到了一個發泄口,把積壓在心裡的那些痛苦全都倒了出來。
huáng單知道齊放的哥哥出事後,家裡就被壓抑的氛圍籠罩,他爸在一次上工的時候jīng神恍惚,從樓上摔了下來,一躺就是幾年,直到現在都沒醒。
齊放的媽媽也病倒了,積蓄都用在了他爸的醫療費上,他媽媽就拖著身體,拖到今年年初走了。
一個家沒了。
儘管齊放臉上的絡腮鬍還在,卻把他這個年紀的一面展現了出來,他真的只比夏唯他們大一歲而已。
“張舒然,你是不是覺得我不該讓我哥報仇?我他媽的應該說服自己,過去的已經過去了,不要再想了,放過活著的人,讓他們好好活著?可是他們配嗎?我給過機會的,是他們沒有要!”
“呵,現在說這個也沒意義了,就是這樣,人一死,什麼都沒了。”
huáng單聽齊放說,一次都沒打斷,知道到最後分開時才問了句,“你哥叫什麼?”
齊放說,“齊正。”
huáng單又問,“哪個正?”
齊放說是正直的正,他沒再多說一個字,頭也不回的走了,也不在意huáng單會不會把事qíng告訴警方。
“正直善良……”
自言自語了一句,huáng單把這個名字記下來了,他回學校的路上就聯繫陸先生,下一秒,任務屏幕就出現在他面前,他在下方填了齊放奇正的名字。
系統,“huáng宿主,任務已完成,你該離開時,就會離開。”
huáng單說,“知道的。”
在那之後,huáng單就跟普通的高三生們一樣,被時間的大手用力推著邁進黑色六月,來不及回頭,也來不及喘口氣,就已經迎來了高考。
考完最後一門,huáng單就收到了陳時的電話,“考完了。”
“嗯。”
陳時在那頭說,“先回去洗個澡,睡到自然醒,然後找個機會跟你爸媽說你要出來打工,就在H市,很近,一天很多班車,學校有事也能及時回去。”
huáng單說,“好,聽你的。”
一星期後,huáng單坐著一個多小時的大巴去了H市,他剛下車,就有一雙手臂接住了他。
huáng單站穩身子,說出來的第一句話就是,“陳時,明天是我十八歲生日,我成年了,我們做吧。”
第85章 他們沒有臉
陳時前一天從家裡過來的,房子找好了, 是親戚的, 那家人早到外地了,最近幾年都不會回來, 他把零零碎碎都擺在該擺的位置,還買了幾盆植物擱在桌上, 工作也找好了,就等huáng單過來。
早前陳時跟huáng單出來壓馬路的時候, 他就開始留意路邊的商鋪了, 知道有家餐廳招暑假工,也進去問過qíng況, 工作不繁瑣,就是記一下客人點的餐飲,幫著去送到桌上。
陳時的外表非常出色,人也不浮躁,當時就給餐廳里的副總留下了不錯的印象,他留了自己的聯繫方式,也要了對方的,說到時候會帶一個同學, 打過招呼就過來了。
這會兒把人接到手,陳時還沒摸呢, 聽到他說的話,手心就濕了,“你再說一遍。”
huáng單拉著很大的黑色皮箱往出口走。
陳時拽住少年的手, 把行李箱提過來自己,“張舒然,你別告訴我,剛才是你坐車坐暈了,腦子不清醒,記不得自己說過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