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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兩側都是牢房,裡頭的犯人並沒有因為美艷女人的出現而沸騰,都是將死之人了,被恐懼和死亡籠罩,誰也沒有那個心思。
葉藍往裡面走,停在一處牢房前。
白鶯躺在gān糙上面,眼睛緊閉著,手放在腹部,突然聽到一個聲音,她猛地睜開眼睛,看清來人,幾乎是踉蹌著撲過去。
這兩天都滴米未進,白鶯的身體很虛,雙腿發軟,她撲的急,直接就跪趴在地。
隔著欄杆,葉藍俯視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女人,“二姨娘,我覺得你應該很想見我,所以我就來了。”
那聲二姨娘叫的格外刺耳。
白鶯的眼角抽了抽,她抓著欄杆站起來,“藍藍,我是很想見你,你能來,我死也瞑目了。”
葉藍說,“是嗎?”
白鶯披頭散髮,身上散發著臭味,“我是罪有應得,可小寶是無辜的,他不知道自己的娘親做過這些事,有什麼報應我都會一人承擔,藍藍,求你看在他和你都姓葉的qíng分上,往後別為難他。”
葉藍譏笑,“我跟你兒子不熟。”
白鶯的qíng緒激動,“小寶是你的親弟弟啊!”
葉藍冷淡的說,“我沒有弟弟。”
白鶯把手伸到欄杆外面,一把抓住葉藍,“藍藍,你不能這樣,小寶身體裡流的是你葉家的血,他是葉家的香火,是你爹的親骨ròu……”
葉藍打斷,“那跟我有什麼關係?”
她大力掰開女人的手指,拿帕子擦了擦腕部的髒污,“二姨娘,你偷偷叫人放一把火,把我娘生前的房子燒了,這事沒忘記吧?”
白鶯臉上的所有qíng緒在頃刻之間凝固。
葉藍將帕子丟掉,不快不慢的說,“那天我在裁fèng鋪看到的人,是你安排的吧。”
白鶯的表qíng僵硬。
“婚禮當天,我能順利逃跑,也是你善的後。”
葉藍湊近些,“你知道我在找那個人,就背地裡推我一把,巴不得我瘋了,走了,永遠不回去了,那整個葉家就是你和你兒子的嗎,我說的對嗎?”
白鶯的聲音卡在喉嚨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葉藍眯著眼睛笑,“你這算盤打的好啊,二姨娘,我記得你家裡是殺豬的,沒想到你還有這計謀,我真是小瞧你了。”
白鶯撥開臉頰邊凌亂的髮絲,事qíng說開了,她也沒必要再裝下去,“老爺一心為你著想,從來不把我們母子兩個放在眼裡,我總是要為我兒子的將來做點打算。”
“這些年老爺教會我一個道理,靠誰都不如靠自己,你瞧不起,鄙視我,怎麼都好,希望你善待小寶。”
葉藍拍手,“這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偷qíng,殺人,yīn謀算計,你gān這些事的藉口全有,早給自己準備好了,二姨娘,我不得不說一句,你的報應來的不算晚。”
白鶯面不改色,“我在被老爺丟棄的時候,就已經走上一條不歸路。”
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兒子,“藍藍,不管你怎麼想我,都別把怒火牽到小寶身上。”
“的確,大人犯的錯,跟小孩子無關。”
葉藍在女人驚喜的目光里說,“二姨娘,我最近才想起來一件事,當年騎樓倒塌前,你就在附近,如果你告訴我,把我背出來的那個人是誰,我可以考慮考慮。”
白鶯的眼神躲閃,“十幾年前的事,我哪裡記得清。”
葉藍說,“不記得了啊,那我走了。”
她走了不到十步,背後傳來白鶯的聲音,“等等!”
葉藍轉身,走回女人的面前,“二姨娘,你又想起來了是嗎?”
白鶯好一會兒說出兩個字,那聲音壓的極輕,在避諱著什麼,“田家。”
葉藍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什麼?”
白鶯深呼吸,“我看到救你的那個男人進了田家,他是田家的人。”
葉藍呆住了,整個人一動不動。
白鶯輕聲說,“我已經把我知道的都說了,藍藍,求你別為難小寶。”
葉藍忽然大叫,發瘋的把手伸進欄杆里,大力去拽白鶯的領子,“不可能,你一定是看錯了,那個人不可能是田家的人,二姨娘,你告訴我,是你在騙我的對不對?”
白鶯的領子被拽,後頸勒的她劇痛,“我說的是真的。”
葉藍失控的嘶喊,“那你這些年為什麼沒有跟我說過?你想要我垮掉,直接將這件事告訴我不就行了?!”
她想到了什麼,“如果你直接告訴我真相,我會很難受,但是我也會認清現實,從悲痛中走出來,可是你不告訴我,我只會一輩子就那麼找下去,瘋下去,對你來說,後者更好!”
白鶯沒說話,等於默認。
葉藍抬起塗著紅色指甲油的手指,用力抓向白鶯。
白鶯的臉被抓出血痕,她痛的大喊大叫,“來人啊——”
外面的huáng單跟劉楚都能聽見兩個女人之間的對話,在聽見白鶯的叫聲後,他們立刻跑進去。
白鶯面目全非。
葉藍被劉楚qiáng行拽開,她的瞳孔放大,整個人都處於一種極度受驚的狀態。
huáng單注意到葉藍那隻手,覺得紅的駭人,不知道是紅色指甲油的原因,還是她指甲里的皮ròu,滴下來的血珠。
他把視線往上移,停在葉藍的臉上,沒有哭。
但是她已經崩潰了。
眼前的葉藍和那天在山上看見的完全不同,她的眼睛裡沒有光,全世界都變的黑暗,支撐她的信念崩塌了。
回去後,葉藍把自己關在客棧的房間裡。
huáng單跟劉楚在葉藍對面住下來,怕她想不開做傻事。
夜裡,huáng單聽到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之後是嚎啕大哭聲,令人感到悲戚。
雖然huáng單沒有聽到葉藍和白鶯明說,他也知道一個信息,葉藍苦心尋找多年的那個人早就死了。
田家是一個線索。
huáng單沒有從原主的記憶里搜到記憶片段,他問劉楚,“鎮上以前有個田家,後面發生了什麼?”
劉楚說不太清楚,“我來鎮上的時候,你家和葉家是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張老闆的藥材鋪子,戴老闆的酒樓都做的很大,沒有什麼田家。”
白鶯砍頭那天,菜市口圍著不少人。
這種血腥場面,對那些人來說,跟殺jī殺鴨的區別不大,都是一刀下去,脖子跟腦袋分家。
況且,砍頭是所有刑法裡面最利落的,少受罪。
葉藍在人群里站著,頭戴紗帽,露在外面的下巴削尖,透著一股灰白的氣息。
huáng單也在。
儈子手手起刀落,血濺當場。
那一瞬間,劉楚伸手蓋住了huáng單的眼睛。
huáng單拉下他的手,看到儈子手提走女人的人頭,一地的血。
白鶯死了。
三人離開後,就在小館子裡吃鴨血粉絲。
huáng單的胃裡有點不適,葉藍撈粉絲吃,看起來沒有什麼影響,但是她的臉上沒有什麼血色。
劉楚是真的跟沒事人似的。
吃了沒一會兒,葉藍丟下碗筷跑出去,蹲在路邊嘔吐。
huáng單不明白,“她難受,為什麼還要去看?”
劉楚一塊塊的吃著鴨血,“女人心,海底針,很可怕的。”
huáng單說,“是哦。”
劉楚說,“你多了解了解我,我的心裡就一個你。”
huáng單,“……”
當天下午,兩個陌生男人來客棧,其中一個男人懷裡還抱著一個幾歲的小男孩,睡的正香。
huáng單認出來,那是白鶯的兒子小寶。
葉藍叫人去鎮上把孩子接過來了。
那么小的孩子,不懂世事,也不知道自己的母親犯下命案,已經沒了。
huáng單隱約知道葉藍的想法,他沒問,等著對方主動說。
葉藍把小寶放在chuáng上,拉被子搭著他的肚子,“宋望,我要走了。”
huáng單沒問去哪裡,也沒說別的,只說,“一路順風。”
葉藍對這個唯一真心jiāo過的朋友有幾分不舍,“以後有緣,我們還會再見面的,不是在鎮子裡,是在別的地方。”
小寶踢掉了被子,葉藍給他重新蓋好。
huáng單的眉頭動動,原主喜歡的人,挺好的。
走到門口時,huáng單回頭,“我聽二姨太說你要找的人是田家人,當年……”
不等他往下說,葉藍就給打斷了,“宋望,有的事,你還是不知道的好。”知道的越多,就會自己生活過的地方越厭惡。
兩天後,huáng單把葉藍送到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