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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如果不努力,一樣會一事無成,畢竟天才跟大成就者是兩碼事,這也是顧冬認可顧延的原因,狂傲卻不自大。
冬天的夜晚,什麼都是冷的,天空有雨裹著風斜斜的灑下來,yīn冷的讓人退縮,顧冬站在樓下,雨里的寒氣從四面八方鑽進衣領袖口,凍的發抖,很多學生一鬨而散,打飯的進宿舍的,抱怨聲不停,後排的新鄰居建議他別回去了,義氣的說可以把chuáng讓出一半,顧冬笑著回絕。
何景拿著把傘朝顧冬走過來,周圍幾個同樣等雨停的學生擠眉弄眼,顧冬剛要開口,掃在虛空的餘光猛地頓住。
零零散散的自行車往校門方向靠近,一輛黑灰色的自行車從門口闖進來,騎的快又穩,敏捷的避開正面而來的兩輛車,直接繞過花壇,車上的人撩起雨衣的帽子,冰冷的目光搜索四周,在看到台階上的身影,那雙狹長的眼瞬間變的黑亮,那一刻,顧冬並不知道他的心跳漏了半拍。
車子停在台階下,顧延擼過額頭的濕發,冷聲喊,“傻站著gān什麼?”
顧冬把模糊的眼鏡收起來,披上雨衣,書包抱在懷裡,在場的人就見剛才還語氣冷漠的人面無表qíng的把后座的雨水擦gān淨,又低聲罵了句什麼,伸手給他面前的人攏緊腰上的繩子,系了個蝴蝶結。
可能是身上的氣勢問題,加上根深蒂固的影響力,這一幕一點都不違和,只是有點難以置信,要不要這麼保護,周圍響起了哀嚎聲,那是後面的一對小qíng侶,女生掐住男生的胳膊狠狠擰了個彎,嘀嘀咕咕的說看看別人,學著點。
站在人群里的何景輕咬下唇,拿著傘的手收緊,被班裡的人打量,她面紅耳赤,低下頭後退幾步上樓。
“顧冬,你弟來接你了啊。”
“好羨慕,我弟這會肯定在家看動畫片。”
“是啊是啊,連我哥都不會跑來給我送傘,懶成一坨。”
顧冬正要去找自己的車,被顧延拽住,毫不留qíng的說,“雨這麼大,你那樣的技術栽溝里都爬不起來。”
用袖子把又落了雨的后座擦了擦,顧延拉下雨衣帽子,“快點上車。”
顧冬眼角一抽,長腿一跨,坐上隔了很久沒坐的位置,手從雨衣里伸出來去勾能扶的地方。
車子一個轉彎,顧延把唇抿緊,聲音穿透愈發兇猛的雨幕,“抱著我!”
顧冬又冷又餓,就想趕快回去喝上一杯開水,沒有再耽擱就伸出雙臂環住顧延的腰,手摸索著放進他雨衣口袋裡面捂著,無意識的蹭蹭他軟乎乎的痒痒ròu,在台階上還在等家人來接的學生們羨慕的注視下消失在門口。
從校門另一邊有輛黑色轎車開過來,跟在自行車後面,車裡的張文清合上手裡的書《父母與孩子的溝通聖經》,修剪jīng美的指甲掐了掐眉心,她看走眼了,那孩子是不冷漠,卻抗拒別人,或者說是沒有得到他的允許,誰也別想從他那裡得到真實的回應。
死去的小兒子跟她並不親,這些年幾乎沒有好好坐一起吃頓飯,她根本不懂怎麼處理這種關係,張文清臉上只一閃而過疲憊,很快就被其他qíng緒取代。
前段時間到手的鑑定報告是她目前唯一的王牌,當年的事她賭對了,張文清姿態優雅的補了個妝,紅唇柳眉,白皙的脖頸,微微起伏的身子,波làng大卷長發梳成漂亮的髮型,襯托的頗有風韻。
那孩子是從她肚子裡出來的,這是事實,血緣是怎麼也割不斷的,所以只存在時間問題。
“夫人,被發現了,還繼續跟嗎?”司機快速偷看了眼後視鏡就直視前面。
張文清蹙眉,又失聲笑笑,“回酒店。”
顧延放慢速度,臉色不太好看,顧冬回頭眯眼巡視一圈,放在顧延雨衣兜里的手拍了拍,示意對方撤了,那輛車跟的太緊,都快貼上來了,當他們傻bī嗎?
“以後這麼大的雨別跑來了,不安全,我會打車回去。”
“你以為我想來的?”顧延冷笑,他看不進去書,不把人接回來根本沒法安心,瘋了。
顧冬瞭然,原來是顧成吩咐的。
第20章
回到家,顧冬把他跟顧延倆人滴水的雨衣掛起來,喝了兩口熱水,身體從裡到外都暖和起來,他才想起顧成出差了。
雨勢越來越猛,一道閃電劈下,轟隆巨響,顧延脫了有點cháo濕的鞋子,去把茶几上的電話線拔了。
把書包里的書全拿出來鋪開,顧冬看向捧著杯子喝水的顧延,“上次用的蠟燭在哪?還有打火機都準備好。”
打雷下雨停電這幾個字連在一起一點都不突兀。
見對方一聲不吭的盯著自己,顧冬摸摸臉,半開玩笑,“怎麼,發現你哥變帥了?”
顧延嘴唇扯了一下,放下杯子去廚房,越過顧冬的時候伸手在他左邊臉頰摸了一下,弄掉那塊小碎紙片。
廚房瀰漫著熱氣,出發前就把米放進鍋里,這會粥剛好開了沒多久,他拿了一個西紅柿洗gān淨切成一片片,打了個蛋到碗裡攪拌均勻,然後一前一後放進去。
跟進來的顧冬負責切蔥花,磨蹭了好一會才滿意的扔鍋里。
撇了眼他放的調料,鼻尖有香味縈繞,顧冬輕笑,“以後等你長大了,誰跟了你,肯定很幸福。”
顧延看似漫不經心,“你真這樣認為?”
愛gān淨,勤快,房間整理的跟博物館一樣,廚藝jīng,麵條炒菜熬湯都一流,智商又高,記憶好,事qíng說一遍就能記住,包括小細節,而且打架技術獨具一格,顧冬總結後點點頭。
既然這麼好,你應該自己留著,顧延把這句話在嘴裡咀嚼了幾遍,最後還是吞下去了。
人一生病就容易想太多,可能是出門淋了雨,有些發燒的顧延靠在chuáng頭,嗓子隱隱灼痛,身邊的人正以一種把自己悶死的姿勢趴在chuáng上,單薄的身體隨著呼吸輕輕起伏。
剛要靠近,趴著的人突然翻過來,手腳隨意舒展,毫無防備的睡姿bào露出來,顧延的目光落在他的唇上,像平時一樣偷偷親了一下就離開,見對方迷迷糊糊的撐開眼皮,手抓著他的胳膊,顧延猛地僵住脊背,深吸一口氣,因為緊張,語氣有些冷硬,“別靠這麼近,會傳染。”
“要傳染早就傳染了。”顧冬又閉上眼換了個姿勢,在廚房裡都用過同一把勺子。
顧延臉色一變,眼底沉沉的,剛才的事被發現了嗎?他心裡驚濤駭làng,手心都起了層汗,引以為傲的理智正在一點點崩塌,會被罵變態吧,然後關係惡化,躲避……
顧延呼吸急促,像是一個罪犯在等待判刑,可耳邊只有綿長的呼吸聲,他低頭一看,眼前的人睡的正香,這會他才發覺自己渾身是汗,僥倖還能有幾回?
小年後,臘月二十六學校最後一批苦守的學生才解放,顧冬中午回去就加入打揚塵大工程。
顧成負責樓下和院子,顧冬和顧延負責樓上,擦玻璃擦桌子拖地,拿棍子綁了掃帚清理牆角的蜘蛛網,忙了一下午,累的夠嗆。
顧冬癱在chuáng上不想動,任由顧延把他鼻頭上的灰擦了,他眯起眼睛,“太陽城那會見面,記不記得?顧延,沒有人是垃圾,活著都有不同的價值。”
“三觀差異太大,我以為我們合不來,現在看來,好像還挺不錯。”顧冬打了個哈欠,側頭壓著枕頭,聲音裡帶著困意,“記得過半小時叫我,得做份卷子……”
看著已經睡著的人,把被子蓋嚴實,顧延揉揉他的頭髮,湊過去用嘴唇輕碰了一下,“哥,我在改了。”
二十八那天天擦亮,顧帶著顧冬和顧延去了青城楓橋鎮老家祭祖,把老人的墳頭上長滿的枯糙全砍掉了,擺好香燭,燃香焚紙,父子三輪流上前磕頭。
張文清也來了,風塵僕僕的趕到這個偏僻的小村落,身上的羊毛大衣被雜亂的樹枝劃拉著,腳上那雙高跟皮靴染了泥土,她的臉色很不好看。
“媽,冬冬快高考了,你要保佑他考上大學啊。”
顧冬看著她在墳前鋪了層塑膠袋,又在上面鋪了層紙巾才跪下來,眼角抽了好幾下,聽到這句話,連面部肌ròu都輕微抽動。
邊上的顧成偏頭,下巴收緊了些,顧延冷著臉,沒什麼表qíng。
冷風呼呼的chuī,樹木大幅度搖曳,林子裡寂靜的有些死氣沉沉,張文清不經意掃了眼墓碑,眼皮一跳,連忙站起來整理好衣服後退好幾步。
婆媳隔了yīn陽,有些矛盾和發生的爭執過往依舊存在。
第21章
祭完祖之後把老屋打掃了一遍,顧成搬了把竹椅到院裡,什麼也不gān,坐下來發呆,他望著老樹底下的那口枯井,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他的人生差不多已經走完一半,又過年了。
外面傳來笑聲,顧成輕嘆息,當年死活都不要兒子,走的那麼堅決,一開始兩年還聽老鄉提起在哪個廠里工作,後來就了無音訊,現在突然出現,花費大把jīng力圍著冬冬轉,她到底想圖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