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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成一愣,之後是一股無形的恐懼漫上心頭,他緊掐著手指讓自己別胡思亂想。
之後的幾天,顧成開始正常上下班,但是臉上依舊沒什麼笑容,一直到顧延去部隊,都沒跟他們有過什麼溝通。
顧延走後,顧冬就只剩下思戀,生活看起來風平làng靜,卻無端讓人悶的發慌,連家裡的毛球都變的一驚一乍。
溫度漸漸回升,chūn暖花開。
夏志遠帶著他的父親回國,看到顧冬那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很快就猜出來,“你出櫃了?”
“嗯。”顧冬眉頭輕擰。
“顧成雖然現在還不能接受,時間一長,他會接受的。”夏志遠把頭髮捋了捋,肯定的語氣,“因為你愛他。”
顧冬不易察覺的挑眉,兩輩子,他把顧成當他的父親,就算在知道寧聞是他生父都沒想過,包括仲博文也是一樣,顧成先入為主。
“這些年他能感受的到,會希望你幸福。”夏志遠捏捏顧冬的肩膀,“走,給你買了好多吃的。”
顧冬回家,看到顧成在廚房發呆,他走過去喊了聲,找話題問晚上吃什麼,顧成猛地一慌,手胡亂動,砧板邊緣的菜刀晃了晃。
結果顧成嚇的臉色一變,手忙腳亂的要去抓菜刀,顧冬猛地推開他,菜刀在顧冬手掌和手指中間劃了一個大口子,血濺了顧成一身。
這一幕發生的也就眨眼間,根本沒有任何思考的機會,都是本能反應。
看著顧冬的手心越來越多的血往外冒,那一刀像是把他的手掌劈斷了,顧成害怕的語無倫次,“冬冬,別怕,有爸在,有爸在”
血腥味蔓延,毛球不安的圍著他們轉動,口中發出尖銳的叫聲。
顧冬背靠著牆站穩了些,蒼白著臉咬著牙關忍住劇痛,“爸,去我房裡,第二個抽屜,把錢和卡,身份證拿了……”還沒說完就暈了。
夏志遠接到顧成的電話,就從家裡趕去醫院,電話里顧成聲音抖的厲害,他一路闖紅燈,差點撞到迎面的卡車。
上樓直奔目的地,夏志遠看到坐在長椅上的男人,被他衣服上的血給刺的眼眶一熱,“他怎麼樣?人呢?”
顧成jīng神恍惚,也不知道是嚇的,還是在自責,“還沒出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手術室的門打開,夏志遠和顧成過去問qíng況。
“他的手以後會有影響嗎?”
顧成聽到夏志遠那句,也是緊張的看向醫生,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無名指和中指神經斷裂,可能會出現幾個月到半年左右的麻木,不能提重東西。”醫生拿下口罩,“接受治療,加以修復,會得到痊癒。”醫生又說,“病人意志很qiáng,fèng針的過程中他已經恢復,冷靜的配合我們。”
等醫生護士都走了,夏志遠轉頭看著不說話的人,“他們已經在一起多年,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很不容易,顧成,沒有什麼比他們的幸福和快樂更重要。”
顧成擦擦眼睛,“我去看冬冬。”
“顧小冬有多在乎你,你比誰都清楚。”夏志遠對著他的背影說,“一輩子就那麼長,有些事跟有限的生命比起來,真的不重要。”
這也是讓他想明白,走出來的原因。
顧成腳步一頓,泛紅的眼睛濕潤,他從來就沒怪過那個孩子,就算在親眼看到那個畫面以後,他不是不懂,只是不知道以後怎麼面對兩個兒子的感qíng。
他羨慕同事的兒子娶妻生子,也期待著,經常都在念叨孫子孫女,當事實真相擺在他面前,那種感受太大,那一瞬間他埋怨顧延把顧冬毀了。
那麼好的孩子,應該有一個家,有愛他的妻子,乖巧的兒子女兒,美滿幸福,而不是要在今後承受別人的指點,rǔ罵。
後來顧延走了,家裡就剩下他和顧冬,兩人不再像以前那樣在一個盆里泡腳聊天,見面基本都是沉默,不是他心腸硬,他有很努力的在慢慢適應,接受。
顧冬受傷的事是夏志遠通知顧延的,或許這是一個讓顧成接受的機會。
等顧延回家的時候就看到顧冬單手翻書,被紗布裹著的左手垂放著,他站在門外凝視了很長時間。
他知道顧冬面上平靜,心裡很在意,想得到顧成的原諒和接受。
顧延下樓,在小區里石階上坐著抽菸,一直到顧成的身影出現,父子倆站在小區後面的花園,都沉默不語。
顧延的薄唇緊拉出堅決的直線,膝蓋一彎,砸在冰涼的地面,拋開所有,無聲的祈求。
手裡提著的購物袋揪緊,顧成愣住,他看著從小一身傲骨的兒子跪在他面前,一時間心qíng複雜,最近發生的事一出接一出,弄到這步田地,不是他想看到的。
這個點小區花園很冷清,靜的只有樹上的麻雀叫聲。
顧成閉上眼睛,這幾年的點點滴滴都在腦海里,他眼睛酸澀,不想兩個兒子都沒了。
“要對他好,不准欺負他,傷害他。”
顧延抬頭,發自內心的感激,“謝謝。”
第66章
有些事都以為這輩子怎麼也過不去了,等到真正面對,坦然,肯定,堅持,過去了,再回頭才發現沒有那麼難。
顧成的接受對於顧冬來說,足夠讓他揮去這段時間積壓在心裡的抑鬱。
吃飯的時候顧成給顧冬舀了碗湯,“有點燙。”
“李阿姨來過了。”顧冬低頭chuī了chuī湯,“冰箱抽屜里有她帶來的一袋子毛豆,剝了殼的。”
顧成一愣,他的臉上頓時露出藏不住的高興,“我去炒一盤。”
桌上就剩下顧延和顧冬兄弟倆,還有桌下趴了一臉飯粒的肥貓,聽著廚房的水聲。
“後背有點癢,你幫我撓撓。”顧冬低聲說。
顧延把手伸進他的後領,手指曲著大範圍撓,“這裡?還是這裡?”
身體不自覺湊近,顧冬垂著眼瞼,“左邊一點,嗯。”
撓了一會,顧延捏捏他微突的脊骨,“不撓了,那裡該紅了。”
把衣領弄好,顧冬眉心微蹙,自從手受傷後洗澡就很不方便,“晚上你幫我搓背。”
“遵命。”顧延勾唇。
廚房裡,顧成往鍋里倒了點豆油,蔥姜蒜丟進去,翻炒了兩遍就把切好的ròu絲下鍋,放了點鹽和生抽,他又把青椒跟毛豆一起炒了。
毛豆應該是自家種的,個頭大,色澤也好,不像超市的又小又扁,一盤子的份量很足。
顧延拿勺子挖了一些放顧冬碗裡,很自然的把裡面的青椒夾出來吃了。
這一幕落在顧成眼裡,他不禁長嘆,自己真是老糊塗了,以前見過很多次,也只是驚訝兄弟倆感qíng突然好的密不可分,怎麼就沒往那處想。
把嘴裡的毛豆吃完,顧冬淺笑,“好吃。”
他在吃的方面從來不吝嗇自己的評價,給予讚美。
顧成每回聽了都開心,他望著從來都沒說過半個字的另外一個兒子,“延延,你不吃了?”
“飽了。”顧延把毛球擰起來,扳過它的臉和自己一起看著顧冬吃。
“我把醫生說的忌口和該注意的東西都寫了貼牆上,冬冬,你記得去看一下。”顧成的目光落在對方纏著紗布的左手,眼睛裡有淚光,他到現在依然會覺得害怕,那刀再深一點,半個手掌就沒了。
正在低頭啃豬蹄的顧冬嗯了聲,顧延伸手把他那隻快蹭到桌子中間的碗拿回來,幫他顧定著。
“晚上早點睡。”顧成yù言又止,“延延,你明天要趕車,冬冬的手又受傷了,你們別、別太折騰。”
顧冬踢開桌子底下顧延伸過來的腳。
兩是一個不讓碰,一個偏要碰,你來我往。
片刻後顧冬眼角一抽,顧延鎮定的起身把他飛出去的拖鞋拿回來。
晚飯後三個大老爺們坐在客廳看某台熱播劇,顧成看的很認真,前幾天聽李舒和公司女同事討論這部劇,他完全不懂什么小主、娘娘,當時還挺尷尬。
“啊——如妃,我詛咒你,你會不得好死!”
迷迷糊糊打瞌睡的顧冬被一聲悽厲的慘叫驚醒,他拽了一下身邊挺直脊背,兩眼直視電視,只是瞳孔渙散,明顯神遊的顧延。
“挺好看的。”顧延看向顧成,“明天早班車,我先回去睡覺。”
抬頭看看牆上掛著的鐘,顧成忙說,“是不早了,冬冬,你也去睡。”
忍住哈欠,顧冬跟著起身離開。
顧成一個人坐在客廳看了會,把聲音調到很小,怕打擾他們休息,後來gān脆關了回屋,打開門進去的時候瞅了眼隔壁的隔壁,他摸摸鼻子,輕著腳步過去,耳朵貼著門,裡面隱隱有說話聲,聽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