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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裡只有一個人的聲音,回憶著那些唯一美好的畫面。
可能是說的有點累了,寧清讓眼皮很重,“你為什麼不問我當年的事?我一直在等你問。”
車子拐彎,趙毅目不斜視的看著前面的路,仿佛有什麼吸引著他。
“那年我媽去世,寧聞把我抓回去,我根本沒有機會跟你說一聲。”寧清讓露出一個笑容,“回去後我逃跑過很多次,都被逮到,我被關了很長一段時間。”
趙毅呼吸頓住,不知道哪個地方開始難受。
“寧聞知道我們的事,他嘴裡說是不想看我毀掉自己,其實還不是為了他的聲譽,後來他答應我,只要我完成他提出的要求,就讓我回來,在那期間,我的生活都是受限制的。”
他努力的回來了,可是已經物是人非。
“我把自己送給你的那個晚上,你說過一句話。”寧清讓轉頭,伸手去摸趙毅的臉,“你說你永遠不會背叛我。”
趙毅心裡狠狠一抽,眼底暗沉,握著方向盤的手驟然收緊。
“可是你沒做到。”寧清讓突然傾身過去親吻趙毅的唇角,他輕聲嘆息,“你為什麼要背叛我?”
為什麼?趙毅呼吸粗重,人的心是控制不住的,當年他無意間認識顧冬,的確是因為那張和寧清讓相似的臉,後來的事誰又能料到。
“你說這些gān什麼?”趙毅抓住他的手,冷著臉低吼。
“有些東西很容易上癮,想戒掉太痛。”寧清讓親了親趙毅的鬢角,溫柔的笑,“這個世界我們回不去了,你陪我去另一個世界重新開始好不好?”
“清讓,快讓開!危險!”
趙毅瞳孔一縮,急剎車聲,吼叫聲充斥在一起。
車輪在路上碾出刺耳的聲音,“嘭”一聲巨響,車子撞斷護欄,在半空中側翻了個跟頭,重重的砸到地面。
周圍所有聲音都消失不見,一切都變的死寂,仿佛都能聽到血液滴滴答答的聲音。
越江已經持續兩天都是yīn天,狂風肆nüè,大樹被chuī的左右搖擺,學校里到處都是箱子拉過地面的吭哧吭哧摩擦聲,放假了。
顧冬正在宿舍里收拾行李,下午兩點多的車,寒假很長,他打算回去繼續找份家教賺點生活費,順便監督顧延同學的學習進度。
把羽絨服穿起來,楚紀然又拿起圍巾戴脖子上,隨意圍了兩圈,裹嚴實了,他背起包提著箱子跟顧冬打招呼,“冬冬,我走了啊。”
顧冬把書放下來,從桌上的袋子裡翻出幾包零食給他,“一路順風。”
“我手機號碼不換,過年給你打電話。”楚紀然揮揮手,拉著箱子走了出去,邊走還邊埋怨十幾個小時的硬座多難熬,羨慕本地的張弋陽。
顧冬把垃圾拿到門口,剛要轉身回去,餘光掃過去的時候頓住,他看到樓梯口那裡跑來的人,有些意外。
自從顧冬出院後,他就沒跟夏志遠見過,對方打電話說去外地出差了,他知道其實是在避免尷尬。
夏志遠停下來大口喘息,他抱起顧冬,把得到的確切消息說了,深吸了一口顧冬脖子裡的味道,似笑非笑的語氣,暢快卻又不全然。
“老天還是長了眼睛的。”
顧冬趴在他的肩頭,鏡片後的眼睛眯起,透過走廊盡頭那扇窗望著那片烏雲密布的天空,久久沒有說一個字。
第48章
那起事故被嚴密封鎖,藤宇的高層突然紛紛辦理出國登記。
有些人註定過不好這個年了。
顧冬把東西收拾完就坐在下鋪楚紀然的chuáng上不動,他抿著唇不說話,夏志遠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就點了根煙,吸了兩口就把煙遞到顧冬嘴邊。
顧冬張嘴咬住菸蒂,舌尖碰到發苦的味道,“你說命值不值錢?”
“看人,有的人命如糞土。”夏志遠伸手捋捋頭髮,捏了下鼻樑,“有的人命無價。”
顧冬淡淡的嗯了聲,臉上的表qíng說不清道不明,“也是。”
盯著他手上的戒指,夏志遠臉上擺出隨意的表qíng,“以前沒見過。”
顧冬動動手指,“前段時間才戴的。”
嘴唇微動,夏志遠從顧冬手裡拿走已經燃了一大半的煙,舌頭搜刮gān淨上面的味道,連續抽了好幾口才恢復正常。
倆人在宿舍坐了會就動身離開,夏志遠開車送顧冬,發現不是去車站,顧冬也沒問,沒什麼jīng神的靠在椅背上休息。
“顧小冬,你安全防範意識太低了,也不怕我把你拐跑了。”
夏志遠用的是說笑的語氣,順口說的,他偷偷瞥了眼旁邊的人,見對方沒什麼反應,慶幸之餘又很無奈。
片刻後顧冬突然問了句,“江瑗不在學校?”
“她出國留學了。”夏志遠眯著眼睛看車窗外的建築物,江瑗利用自己的小聰明把家裡的老人哄的服服貼貼的,已經把她當兒媳婦對待。
顧冬把眼鏡取下來擦擦, “阿遠,過完年你就要結婚了,紅包給你準備好了。”
“你還是自己留著吧。”夏志遠說話的口氣挺沖,磨著後槽牙。
知道他生氣了,顧冬在口袋掏掏,把糖扔到夏志遠腿上,“到了叫我。”說完就合上眼皮睡了。
夏志遠把空調溫度調整了一下,路口等紅燈的時候他一邊用手指點著方向盤,不時扭頭看看副駕駛座上的人。
等顧冬被叫醒,車子已經停在郊外,他看到站在外面的那個男人,還是一身黑大衣,低著頭,劉海蓋住眼帘,把那張臉的存在感淡化了,讓人印象最深的就是一雙細長冷漠的眼睛。
夏志遠抬抬下巴,“謝駿。”
“你好。”顧冬禮貌的伸出手,“上次的事謝謝。”
謝駿掃了眼顧冬的手,在夏志遠越來越明顯的目光里握了一下就鬆開,“不用謝我,我沒幫你,只不過是還了他的人qíng。”
車裡多了個人,氣氛有細微的變化。
謝駿坐在後面,閉著眼抱臂,一言不發。
顧冬從夏志遠口中得知他是當兵的退役了,哪種兵夏志遠沒說,顧冬也隱約能猜到,普通兵種是做不到那張的控制力和爆發力的,轉換間無停滯,也不存在偏差。
不然他現在還躺在醫院裡。
氛圍不太適合聊天,顧冬拿出手機發簡訊,告訴顧延自己幾點的車。
一路沉默到車站,夏志遠把車挺好,給顧冬拿了箱子和背包,開始不停jiāo代,一副不放心的模樣。
謝駿沒看顧冬,而是催促夏志遠,滿臉不耐,“走不走?”
“趕著投胎嗎?”夏志遠斜了眼,視線越過擁擠的人群看了看排老長的隊伍,眉頭一皺,他問完顧冬票身份證是不是都帶了,又重複叮囑,“顧小冬,我剛才說的話你都記住沒?少吃垃圾食品,過馬路注意安全,還有……”
謝駿嗤笑,“你是他媽?”
再三被打斷,夏志遠臉色一沉,“謝駿,你吃槍子了?”
看他們各自怒視的表qíng,顧冬古怪的挑了挑眉,他突然看了謝駿一眼,看起來很隨意,然而那一眼就讓謝駿神色微變,禁聲了。
他在一瞬間察覺到了被裡外掃視的危機感,人擁有的秘密越多,神經就越細,一有點風chuī糙動就會驚慌失措。
也就在那一刻,謝駿抬頭,風chuī起劉海,顧冬看清了他的臉,是個很帥的男人,左邊額角有道疤。
顧冬沒有多看,他拖著箱子去排隊進站,“我走了。”他看著那些密集的人和周圍的喧鬧嘈雜,眉心蹙起。
“到家給我打電話。”夏志遠對著顧冬的背影說,“我有時間就去看你。”
“他是你兄弟?”謝駿唇邊的弧度帶著幾分嘲弄,“我看你把他當小媳婦。”
“他是我看著長大的,從什麼都不懂到比別人都要聰明獨立。”夏志遠一手抄進褲兜,漫不經心的說,“我本來就是把他當媳婦養的,不過現在不是了,他是別人的。”
謝駿的餘光從他臉上掠過,“不甘心?”
“我有什麼不甘心的,他信任我,命都jiāo的出去。”夏志遠回答的豁達,眼底的東西模糊不清。
謝駿眼皮底下的目光閃過一道光,那天顧冬之所以會主動找他談判,是出自對夏志遠的全部信任。
“我跟你扯這些gān什麼?”夏志遠扶額嘆息,“我這不是有病嗎?”
謝駿黑著臉冷笑,“我看你是病的不輕。”
“走吧,送你去汽車站。”夏志遠挑起一邊的眉毛,“你真的要回老家種地?”
“還養豬。”謝駿繃著臉加快腳步往前走,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左腿有一點點不穩當,並不是那麼明顯,容易被忽略,走快了才會看出實qí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