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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天她天天往這邊跑,偶爾還跟樓道里的小少年打聲招呼,每次提著打包的菜回去,她都感覺自己在一步步往地獄走,尤其在跟宋哥通完電話,聽了他越來越冰冷的聲音後。
把塑膠袋提在手上,何文看著女生被雨水打濕的肩膀,“明天你不用過來了。”
余寶吸了吸鼻涕,可憐巴巴的撅嘴,“宋哥會讓我滾蛋的。”
“難道你不覺得我的話更有用?”何文從喉間發出一聲輕笑,有些玩味,宋子昱,你腦子被門擠了嗎?戲演多了,想玩玩八點檔裡面的那套路線?
余寶一拍腦門,恍然,沖何文曖昧的擠擠眼,“嘿嘿嘿,宋哥聽你的。”說完就興奮的大叫一聲,“哈哈哈,終於解脫了,再也不…”
“我突然改變主意了。”打斷女生得意的大笑聲,何文看著對方狂搖頭,懇求的樣子,邪邪的挑眉,“明天見。
第39章
接下來幾天,石楓並沒有再出現,而余寶就跟三好學生一樣,早上7點來報導,中午十一點來一次,幾乎每天晚上6點左右,何文在家門口見到余寶的時候,她都是一副快淚奔的模樣。
余寶搓著手哈了口氣,從包里摸出了一張明信片和自動筆。
這幾天雨就沒停過,氣溫直線下降,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南方人,她已經頂著街上各種看國寶一樣的目光,穿上了加厚的長棉衣,帶一層羊毛的皮靴,悲催的,今天還很驚喜的見到了大姨媽,驚喜爆了!
小腹那裡貼了暖寶寶都不管用,這會疼的一抽一抽的,余寶抿了抿被風chuī的有點咧開的嘴唇,“文哥,幫我寫幾個字成嗎?”這聲稱呼叫的很順溜,臉不紅心不跳的。
何文挑了下眉,伸手把明信片拿到手上,視線停在明信片正面,眼中閃過一絲興味,勾唇輕笑,“姿勢不錯。”
“是吧,我也覺得。”余寶一聽,看著何文的眼光頓時火熱了起來,就像是找到了老戰友,她把亂蓬蓬的腦袋湊過去,凍的微紅的手指指著明信片上的圖,非常猥瑣的在靠著窗戶做愛的兩個男人其中一個染著栗色頭髮的身上亂動,最後直接放在那個男人直起的部位,“你看看這個被壓的,他的身板明顯不夠柔軟,不然這個姿勢還可以更深一些。”
“還有還有,我個人覺得在窗戶邊做的話,落地窗會更刺激更帶感。”余寶重重的嘖了一聲,凍紅的臉頰上掛滿dàng漾的笑容。
落地窗前做愛,是個不錯的想法,何文突然擰了擰眉,“你中午吃韭菜了?”
“呃…韭菜炒粉條,光明路那邊,靠著華雲書店的一家,一盤八塊錢。”余寶舔了舔唇,後退一步拉開距離,暗自記下來今天得到的qíng報,何文不喜歡韭菜。
在余寶後退的時候,何文也退了一步,他把余寶手裡的筆拿過去,“寫什麼?”
余寶脫口而出,“新年快樂。”
“現在才十月。”何文掀了掀眼皮。
“我先寫了留著。”很從容的回答,余寶狗腿子的笑笑,“過年的時候文哥肯定紅翻了天,到時候再找你,恐怕就排不上號了。”
話說的很中聽,但是臉上的表qíng實在讓人不得不懷疑這句話的可信度。
在上面寫了四個字,何文嗓音壓的低啞,放緩了語調,幾分挑逗的韻味,“寶寶……”
“誒。”余寶仰頭看著何文,咧嘴呵呵傻笑,這聲音聽起來真好聽,尤其是叫她名字的時候。
何文抬手去摸余寶的蘑菇頭,直到把她的頭髮弄的跟jī窩一樣,才滿意的收回手。
把明信片和筆放在看著快炸毛的余寶口袋裡,提著中午的午飯轉身回屋,啪的關上門。
余寶看著關閉的大門,踢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靴子25一雙,估計踢完之後就會報廢,她要打赤腳回去?!
出了公寓後,余寶撐開傘走在雨里,鞋子踩著被雨水沖刷gān淨的地面,啪嗒聲響,她看著灰濛濛的天,和沒完沒了的大雨,咬了咬唇,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宋哥,明信片能不能明天寄給你?”
電話那頭只有場務大聲喊話的聲音,余寶往公jiāo站台那裡走,嘴裡還在不停說著T市的天氣惡化程度,氣溫有多低諸如此類的話語,站台那裡人有點多,很嘈雜,大多是在埋怨天氣,個個臉上都寫了一行字,公jiāo車怎麼還不來。
余寶低頭看著鞋面,剛才沒注意,這會才看到上面有半個鞋印,她氣的差點噴出去一口老血,“我今天來大姨媽了。”
電話那邊終於有清淡的聲音傳來,在混亂的雜音裡面異常清晰,“工作最少滿半年才有年終,我記得你是8月份過來的。”
年終兩個字比早上的三個鬧鐘同時響起的效果還大,余寶腦中紅色鈔票亂飛,她拔高聲音笑著說,“謝謝宋哥。”
另一頭坐在椅子上穿著一身古裝戲服,眉宇印著疲倦之意的宋子昱揮手讓給他補妝的化妝師離開,“既然你大姨媽過來看你,你要不gān脆辭職陪她?”
旁邊的工作人員立刻豎起了耳朵,尤其是幾個女工作人員,大姨媽?是哪個大姨媽?難道是那個?
她們偷偷鬆了口氣,宋子昱沒有彎,但是下一刻就又對這通電話起了好奇心。
“不能夠!”看著公jiāo車來了,余寶把手機夾在耳朵跟肩膀中間,一隻手撐著傘,另一隻手捂著包的拉鏈,嘴上還在笑嘻嘻的說,“我馬上去郵局。”
掛了電話之後,余寶臉綠了,公jiāo車爆滿,她撐著傘站在路邊,目送公jiāo車遠去,yù哭無淚。
何文過了幾天休閒的生活,把新視界的內部網整個翻來覆去的鑽研了一遍,除了掌握了一些明星不為人知的秘密之外,收穫的最有價值的大概就是新視界老總手下秘書那台電腦里的資源。
他的合約估計在拍完《持愛》就到期了,有自信會被邀請續約,但他想自己gān,這個念頭在這幾天裡得以確定。
《持愛》重新開拍的那天,石楓出現了,臉色很不好,眼瞼下面有極深的青色,看似是幾天沒有合過眼的憔悴。
還是那個疏離孤僻的少年,跟劇組裡的人沒什麼jiāo流,似乎對什麼都漠不關心,但他的舉動並未讓工作人員有任何反感,反而覺得他是有禮貌的。
石楓看到何文的時候視線只是淡淡掠過,與何文對完台詞以後就獨自坐在角落,似乎那天的事真的是他燒昏了頭才發生的。
今天何文跟石楓只有一場對戲,是室內鏡頭,兩人坐在桌上吃飯像是一對老夫妻。
辰澤唏(石楓飾)沒有往常的冷眼冷語,偶爾夾點菜到路冬(何文飾)的碗裡,桌上的話題圍繞著過年的事。
明明是溫馨的氣氛,卻被石楓演出傷感的意味。
連續NG後,葉淮讓石楓休息會,他把何文叫到身邊,眼神示意對方看鏡頭裡拍攝的畫面,“他今天狀態不太對。”
何文喝了口水,嗯了一聲,沒再表態,不出意外,這人是打算讓他去當知心大哥。
一陣沈默之後,葉淮別有深意的開口,“你跟他關係不錯。”
何文聽到這句話,不知是真不明白還是在裝糊塗,他動了動嘴角,察覺面前的斯文男人鏡片後的那雙眼睛裡有古怪不清的笑意,嘴角的弧度大了些,“我怎麼不知道。”
“因為你不想知道。”葉淮取下眼鏡,低頭用眼鏡布慢條斯理的擦拭,聲音淡淡的,然而誰也不會去質疑這句話的真假。
何文揉了揉太陽xué,放下水杯,直接去了天台。不是他有預知能力,而是劇組所有人都知道石楓經常往天台跑。
當他出現在天台的時候,果不其然,看到少年靠著牆壁,垂下的髮絲隨著微風晃動,遮掩了臉上的qíng緒。
“叮”金屬的聲音發出,何文點了根煙吸了一口,他也沒問,站在石楓旁邊抽著煙,淡淡的煙霧在寂靜的空氣里漂浮,他眯起眼睛看著天空的黑雲。
耳邊少年很輕的語調響起,“我媽死了。”仿佛是在說著再隨意不過的事,然而卻讓周遭的空氣瞬間凝結了下去。
大口吸著煙,何文吐著煙圈,側頭看他,目光有些沉。
“癌。”少年的聲音很平靜。
何文夾在指尖的煙輕微抖了抖,癌這個字幾乎占據了他童年的大部分記憶,那個女人一天天凹陷下去的臉頰,痛到捲縮著單薄的身體不停的痙攣。
家裡永遠都是死氣沉沉的,直到那塊白布蒙住了所有。
腦中就跟按了什麼按鈕一樣,那些痛苦的,可憐的哭泣聲持續不斷,何文狠狠的吸了口煙。
“多久查出來的?”他記得前段時間石楓眼中還沒有這種死寂的qíng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