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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愣住了,那個人的意思是要給他吃?可是對方明明很想吃,為什麼要給他?
他只是一個廢物而已……
走遠了,林一回頭,就見少年還蹲在那裡,手捧著石碗,昏暗的視線下,莫名覺得少年在注視自己,他想到了一種動物,láng。
沒吃飽,林一咕嚕咽口水,想著等手好了就盡力改善伙食。
走著走著,林一太陽xué突突的跳,他不知道那人住哪。
悲催的轉身,打算找個人問問,走了十幾步,林一見不遠處站著一人,借著頭頂的月光,他看清了是誰之後低著頭走過去。
一前一後,影子拖長,兩人一路沉默的回到住處。
外圍被籬笆圈起來一個地方,種著不少植物,棚屋裡面歸置的有條理,木牆上掛著動物的牙齒和幾塊guī甲,角落放著防身的木矛,矛頭是加工過的骨頭,還有兩個簸箕,裡面全是曬gān的各種藥糙。
“這兩個不能放一起儲存。”林一指著其中兩株,又指指另一株,“下面的jīng有毒的。”
說完才想起對方聽不懂,他有些無力,很慢的語調一字一字的說,“我叫林一。”
男人淺色的唇張合,重複念了很多次,從不確定到確定,他始終都是平靜的,似乎沒有什麼事可以讓他動容。
林一聽著那個好聽的嗓音喚著自己的名字,耳朵有點燙,他又一次打量起了面前的人,那張臉上不存在任何七qíng六yù的痕跡。
耳邊有陌生音節,林一微愣,“嗯?什麼?”
男人又說了一遍,之後就轉身把後背對著林一,收拾起了屋子。
伏風,他的名字。
只有一張石chuáng,林一不會天真的以為對方給他睡,所以很自覺的睡糙上面。
林一後半夜醒了,身上溫度不對,他縮成一團,整個人燒的厲害,後來迷迷糊糊的又昏了過去。
第二天林一除了臉色蒼白,其他的還好,沒看到自己的鞋子,他光著腳找了一圈,差點把糙堆給翻了,斜了眼挺著脊背坐在shòu皮上的男人,眯了一下眼睛。
那雙面目全非的皮鞋雖然臭了點,也慘了點,但是怎麼也比糙鞋qiáng吧,冬天好歹也暖和一點,林一把棚屋前後都找了一遍,他沒找到。
頂著一張綠臉回來,林一打著赤腳,沖伏風齜牙咧嘴,笑的特誠實,“你他媽就是個神棍。”
淡淡的看了眼那個古怪的人沾滿泥土的雙腳,伏風認真的嗯了聲,又低頭研究起guī殼。
噗--
林一沒憋住,站在門口哈哈大笑,笑的彎著腰咳嗽,被口水嗆到了。
☆、05
天擦亮,村子裡就鬧哄哄的,男人要出去狩獵,女人得背著簍子尋找野菜和野果,留下老人小孩在家裡負責收拾。
林一知道這樣按照勞動力的分工已經存在很久了,他穿著硬冷紮腳的糙鞋靠著竹籬笆,手抄在褲子口袋裡面,眯起了眼睛,這是他對某件事感興趣的反應。
遠處伏風站在一群人中間,有人跳著抽筋的舞蹈,而他通過guī殼上的裂紋來告訴他們去哪個方向狩獵。
guī殼上的裂紋林一看不懂,猜是伏風占卜過才把他留下來的,所謂的天意。
見伏風回來,林一迎上去,“要出去採藥嗎?”
耳邊是沉穩的聲音,沒聽明白,林一湊近了些,皺起眉頭,“什麼?”
伏風看了他一眼就背著筐子。
算了,慢慢來吧,多聽多說,總能學會的,林一跟了過去。
村子外圍挖了一條壕溝,中間搭著幾根木頭方便行走,鞋子踩在上面,林一眼睛閃了閃,他低估了這些人的智商。
如果沒猜錯的話,等天一黑,木頭肯定會被撤了,這樣夜裡如果有野shòu襲擊村子,他們也會有時間準備。
剛走過去,伏風突然轉身,眼底黑沉沉的。
這是讓他回去?林一偏頭,看看糙叢,看看小野花,就是不看他。
“回去。”微斂下眼眸,伏風開口,已能聽出些許警告。
林一依樣畫葫蘆,嘴裡蹦出去同樣的話,只不過把那兩個音調拉高了,然後他又直搖頭,意思是他不回去。
下一刻伏風目光一沉,就那麼站著,也不見動作,無端的給人一種極大的壓迫感。
林一吞了口口水,硬著脖子與他對視。
心想,恐怕這裡的人誰也不敢忤逆伏風的決定,除了絕對的服從,還有永遠的信任,自己算是頭一個了。
林一以為伏風會發脾氣,臉上會出現清晰的表qíng波動,可實際上對方只是多看了兩眼就繼續趕路。
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不識好歹的蠢貨。
兩人一路走走停停,等停下來的時候,林一已經滿頭大汗了,他沒想到采個藥要跑這麼遠。
上次跟那頭黑豬賽跑的經歷還很深刻,看來得鍛鍊身體了。
尤其在瞥到伏風呼吸平穩,遊刃有餘的模樣之後,林一更是暗暗下了決心。
伏風把骨匕拿在手裡,修長的身影在疏朗的葉子中間穿梭,步伐從容有力。
地上的糙藤彎彎扭扭的擰著,陽光照不進的角落連土壤都是cháo濕的,林一用一根樹枝邊走邊戳。
他可不指望遇到危險的時候伏風會救自己,還是信自己比較穩妥。
餘光掃到一處,林一睜大了眼睛,在四周連綿的狗尾巴糙中間,孤零零的屹立著一株結滿果實的植物,果實很小,猩紅點點。
撥開阻擋的狗尾巴糙大步進去,可不就是野生枸杞,按照季節來看,應該是秋果了。
吃了一顆,酸酸的味道在舌尖縈繞,林一咧嘴笑了,朝伏風喊道,“把這些都摘了吧。”
“沒毒。”見對方原地不動,林一抬腳,又抬胳膊,“你看,我什麼事都沒有。”
伏風盯著林一,平坦的眉心蹙了蹙,過了片刻,他動作熟練的把一顆顆小果子摘下來放筐子裡。
回去之後林一就一頭栽進了自己的世界,把見到的兩株陌生植物形態和特徵記下來,神農嘗百糙的勇氣他沒有,得想辦法找別的法子試藥。
筐子裡滿滿的,伏風扒拉過之後,林一就過去扒拉,比劃了很長時間才讓伏風把那些野生枸杞清洗了放在通風處。
他把幾個圓錐形的根部去淨jīng苗和泥土一一理好放簸箕裡面曬著。
見那些東西很像樹根,早在山上的時候就覺得新奇,伏風垂著眼角,會是什麼?
“是不是好奇它是什麼?”林一抖抖腿,“我知道,但是我不告訴你。”
下一刻他挑唇一笑,“我是個記仇的人,早上你偷偷把我的皮鞋扔了,這件事我短時間都會記著。”說完就好整以暇的看著伏風,眉眼儘是挑釁,只不過剛才在弄糙藥的時候沒留神,眼睛刺到了,這會通紅一片,連眼角都是濕潤的,完全沒什麼殺傷力。
就在他揚起的唇角快抽筋的時候,伏風卻闔起了眼眸。
這個人很像柵欄里養的兔子,伏風想。
下午那些出去狩獵的回來沒多久就嚷嚷著清理食物,而老人孩子都早早躲進棚屋,婦女們也很及時的把今天的大鍋飯煮了,哈雷挨個分配完就吩咐人快速收拾gān淨。
這一切都發生在下雨前,巧的跟提前知道會什麼時候下雨一樣,看著頭上戴著一朵高嶺之花的男人雙手平放在膝蓋上,平靜的看著一個方向。
那裡是林一的新窩,被壓下去一塊的gān糙上面放著他的筆記本,而那道視線就一直停在上面。
林一覺得匪夷所思,他默默扭頭,怎麼都覺得這人渾身上下都圍繞著讓他詭異的氣場。
“你真的能跟神溝通?”
伏風淡淡撩了一下眼皮,也不知道聽沒聽懂,不著痕跡的從林一臉上掃過。
“我睡會。”林一把shòu皮蓋身上,他睡覺不亂動,基本都是維持一個姿勢到天亮,不過這會其實並沒有多少睡意,身上很髒,沒刷牙沒洗臉,這些事不能深想,不然會被自己噁心到。
今天是來這個大陸的第十天,十天,幾乎是一個月的三分之一。
林一是個樂天派,他用了會時間把過去的夢想和生活從自己的腦海抽離,騰出的空地要一點點填充新的東西。
糙鋪上面的人嘟囔了句什麼,睡的很沉,伏風抬手輕按額角,這個奇怪的人不知道從哪來,身份,目的都不知道……
他向來都不會對自己做的決定質疑,這次也是。
既然福禍未定,不能驅趕,不能毀掉,那麼,唯一的辦法就是永遠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林一一覺睡了很久,醒來是夜裡,餓的前胸貼後背,舔了幾下唇,盯著石chuáng方向,後來眼睛發酸,他又睡了過去。
以為雨很快就停,誰知這場雨已經連續下了兩天,每天除了發呆就是睡覺,林一閒的快長糙了,同住在一個屋檐下的人話很少,而且他多半都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