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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感覺到一股龐大的力量從大腦的崩塌中擴散開來,如同雷電擊過,瞬間流遍全身,最後又不可思議的全部集中在一點上。
隱約覺得未知的某個地方正在向他緩慢靠近,肖白扯開發白的嘴角,也不知是在笑還是在哭。
如果早點發現異能,能不能改變許樂的結局?終究還是忍不住把心底的那點奢望拿出來,只是這會連微小的可能都沒了。
連對方的喜好都不知曉,逢年過節都不知道該燒點什麼,肖白的中指跟拇指用力按著發酸的眼角,低聲喃喃:“早就告訴過你的,緣分這東西太玄乎啊。”
過了一會肖白看著空dàng的牢房,低笑道:“你要是在地府呆的無聊了,可以上來看看我。”說到底還是他害怕孤獨。
上午肖白主動請求去醫療室照顧福伯,他剛走進去就看到病房裡的幾個犯人圍在一起玩骰子,這些人受了傷都不安分,其中有兩個還是C區的,一見到肖白就立刻擺出笑臉,狗腿子的打招呼。
肖白的心qíng可以說是沉到了谷底,連個眼角都懶得給他們,他走到裡面的一張chuáng那裡,正在看報紙的福伯抬起頭對肖白笑道:“來的這麼早?”
“監獄裡除了我,誰還會惦記你的死活。”肖白的聲音沉沉的,眼中倒是多少露出一丁點真誠。
老頭子沒死成,除了臉色有些蒼白,狀態倒還不錯,肖白掃了一眼福伯腿上的石膏,不動聲色的揚了揚眉。
找了椅子坐下來,肖白把福伯手中的報紙拿走,倒了一杯水遞過去,渾身都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息,挫敗而又失落。
福伯接過水杯喝了幾口,看著肖白失魂落魄的樣子,開玩笑道:“丟東西了?”
“是啊。”肖白漫不經心的笑笑:“本來打算飼養的兔子沒了。”
福伯咳嗽了幾聲問道:“沒了?”
肖白雙手放在腦後,整個人像是提不起一絲力道,靠在椅背上低聲說:“嗯,沒了。”
“那個叫許樂的小伙子……”看著肖白身體那一瞬間的僵硬,福伯眼中的詫異漸濃,他意味深長的說:“人挺不錯的。”
“嗯。”肖白輕笑出聲:“是很不錯啊。”這一刻他不知道自己的笑容里有傷,還有點別的東西。
能為他哭的人真的太少,少到讓他不去珍惜都不行。可惜了,老天又跟他開了個玩笑,不給他機會。
“肖白,幫我撓一下後背。”福伯挪動身子把後背對著肖白,說道:“歲數大了,連撓癢都不太利索。”
“早點把傷養好,省得我天天過來看你。”肖白在福伯的示意下給他撓著背,誇張的說:“你也知道警棍的威力有多大,一棍子下去,倒霉的都能半身不遂。”
福伯被肖白這句話給逗樂了,笑聲剛響起就被一陣費力的咳嗽聲掩埋。
兩人又聊了會天,一個是心qíng低落,另一個是滿肚子心事,話題沒怎麼對上,然而誰也沒有提到刺殺這件事。
肖白看了一眼牆上的鐘,他站起身舒展了一下發麻的雙腿,給福伯蓋好被子說道:“福伯,我先回去了。”
“肖白。”福伯突然出聲喊了一句。
肖白扭頭:“什麼?”
“沒什麼。”福伯臉上的表qíng似乎有幾分猶豫,極快的消失不見,他嘆息著說:“謝謝你陪我這個老頭子打發那些無聊的時間。”說完又是一身急促的咳嗽。
肖白聳聳肩,轉身離開,只是沒想到這次是他在監獄見到福伯的最後一面。
而等到他們再見面,卻是斗轉星移。
聽到一聲聲刺耳的哨子聲和警鳴聲的時候肖白正在對著掌心的白紙偷偷的演練,武大苗大叫著的催促獄警開鐵門,門一開,他就慌張的跑進來,錢多多緊跟在後面,兩人撞開牢房裡活動的其他犯人跑到肖白面前。
武大苗率先開口:“老大,雷五死了,cao了,現在怎麼辦?”急的眼眶都充血了。
肖白猛的站起身,瞳孔微縮:“怎麼回事?”
圍上來的舒書,李能,張小虎三人被肖白yīn沉的臉色給嚇的心頭一緊,一同扭頭看向臉上布滿汗水的武大苗跟láng狽的錢多多。
武大苗硬著頭皮扯著快冒煙的嗓子說道:“他的頭磕到了牆,被送往醫療室之後,我都在邊上,中途我尿急…”
“老大,我那會沒離開。”錢多多說到這裡,憤怒的咬牙:“那個醜女人把我趕出去了,說病人需要清靜。”
鐵門再次打開,這次跑進來的是秋剛,不再是一貫的從容,臉上的笑意不見,顯得有些浮躁,他咽了口唾沫星子,喘息著說:“福伯不見了。”
福伯在醫療室失蹤了,雷五倒在血泊中,換了個死亡的地點,結局卻沒有變。
肖白站在牢房外面的走廊里,食指跟中指夾了一根煙,猩紅的火星子已經把捲菸部分燃盡,開始在淡huáng色過濾嘴周圍燃燒,地上堆滿大大小小的菸灰,還有幾個零散的菸頭。
他望著天邊的落日,那片紅像是要把整片天地都鍍上一層血色,明明是可以看穿的色彩,卻又渾濁無比。
所有的幻想和假設都在一點點推翻,肖白眯起了眼眸,臉上湧出複雜的神色。
未來可以改變,並不意味著一定就能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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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文里的異能很多狗血的橋段有的是度娘來的,有的純粹是瞎掰的,千萬千萬千萬千萬表認真,咳。
本來還有一章才出獄,由於作者瘋病提前發作了,下一章出獄= =一章不見許樂,窩就灰常想念鳥~~
☆、14
四年後
七月的天氣,熱。
可這對於刑滿釋放的肖白幾人來說,再熱也舒坦。
監獄長已經不是林天宏了,是一個瘦高的中年男人,他跟李輝一起坐著表面功夫,說了幾句什麼“出去後重新做人,好好工作”之類的話。
站在他們對面的七個男人點頭微笑,保持著統一的正面形象,良好青年。
李輝走過去拍拍肖白的肩膀:“以後見面了,可要記得這幾年我對你的照顧啊。”
“當然。”肖白那一霎那笑的格外yīn森,只可惜李輝沒捕捉到。
剛出監獄大門,幾人就一個個得意忘形,朝天興奮的吼叫,釋放著心裡的快樂,充滿豪qíng壯志。
“哥。”遠處樹底下蹲著的青年笑著跑過去。
肖白後退幾步接住撲到他身上的肖元,笑著揉揉對方的頭髮:“多大了,還不知道分寸。”
“大苗,剛子,能子,多多,書書,小虎,我很想你們。”肖元眼眶微紅。
舒書開玩笑著說:“這是重逢,不是死別。”聲音里也有點哽咽。
其他人都沉默了幾秒,享受著這一刻的重逢,他們都變了,變的比以前更qiáng大,也更冷靜,幾年的牢獄生活所帶來的影響太大。
武大苗chuī著口哨:“元少,長的像個男人了,嗯,不錯。”完了還使勁捏肖元的臉頰。
說來他們幾人稱呼肖元“元少”,純粹是叫著玩,只是時間一長,想改都改不過來了。
站在公jiāo車站台,肖元掏出一沓一塊錢的紙幣,挨個的發給他們。
“要兩塊錢了?”錢多多一臉ròu疼的哀嚎:“這他媽太坑了,以後公jiāo都坐不起了。”
肖元嘿嘿一笑,有點無奈的攤手:“物價再漲,什麼都貴了。”
肖白心想,再過幾年,就要通地鐵了,一次最少三塊錢,到時候錢多多還不得氣的刨地。
公jiāo車上的人都時不時投過去新鮮好奇的目光,除了中間那個留著短髮的青年,其他幾個男人都留著寸板頭,清一色灰襯衫淺藍牛仔褲,就連腳上的板鞋都是同一個款式,他們都在想,那七個男人到底是什麼關係,陽剛的,英氣的,俊逸的,秀氣的…
一張張醒目的面孔讓擁擠的公jiāo車裡的氛圍變的有些不同尋常,就連司機都偷偷透過後視鏡瞟幾眼,只不過對方是有些緊張,因為他在那幾個男人身上察覺到了危險,這是從工作多年的經驗中得出的。
肖白心qíng還算平靜,秋剛他們就不同了,在監獄呆了幾年,一時還無法適應,有些拘謹,今後的人生都會塗上那個烙印,直到死。
肖白站在靠窗的位置,對面坐著一個女人,沒有濃妝艷抹,長的還算端正,V領T恤裡面的風景隨著車子的晃動搖擺不定。
“哥,要提醒一下嗎?”耳邊肖元嘀咕了一句。
提醒什麼?提醒那個女人遮好自己的隱私部位?肖白似笑非笑的掃了一眼女人鎖骨上的紋身。
武大苗吞著口水,兩眼泛綠,直勾勾的盯著那個極深的|rǔ|溝|,秋剛不動聲色的把手臂橫到武大苗眼前,又不動聲色的擋住了他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