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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了。”語氣輕鬆,可肖白心裡則是另一番景象。雷五死在澡堂,鋒利的玻璃碎片直接刺進喉嚨,但他記不清是哪一天發生的事了,模糊的片段根本提供不了什麼幫助,只記得那天澡堂所有人都在尖叫大喊,那是一場絕對的屠宰場,黑暗中的劊子手qiáng大到讓他窒息,那天的事之後,監獄就再也太平不起來了,殺人於無形一點都不誇張,因為監獄的那些獄警形同擺設,連那人的影子都沒抓著。
肖白閉了閉眼,為了他們幾個能早點出獄,他必須保住雷五的命,最少要保一年。
林天宏見這件事在按照軌跡發展,鬆了口氣,語氣變的輕鬆:“李輝那裡我會給他施壓,短期不會再去關照你。”
“東西。”肖白把手放在桌面上,手心朝上攤平。
林天宏從抽屜里拿出一物扔到肖白手裡。
肖白弄掉外層的報紙,細尖的鐵管,跟前世一模一樣,近身搏鬥的時候還是有不少作用的。
“這玩意鋒利著呢,劃破喉嚨只要一下就夠。”林天宏警告的說:“我有辦法給你減輕一年的刑期,同樣也能讓你永遠待在這裡。”
把鐵管收好,肖白抬頭笑道:“我只負責在他有異動的時候及時通知你們。”
林天宏剛要說什麼就在桌子上的電話響了,他對肖白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拿起電話
“餵。”面部表qíng突然變成恭維和小心翼翼,林天宏站起身低聲說:“是,是,好,我知道了,再見。”
確認電話筒里響起嘟嘟聲之後,林天宏就抬手掃去桌子上的所有東西,扯掉嚴實的警服上前三顆扣子,青著臉罵道:“媽的!”
肖白用手摸摸眉毛,不動聲色的瞥了一眼林天宏脖子上那塊祖母綠,餘光在簡陋的辦公室掃了一圈。
“你出去吧。”林天宏癱坐在椅子上揮揮手:“看好雷五!”
沾了肖白的光,102的人下午都沒有下井,車子把整個C區的犯人都帶到監獄外圍,停在荒廢的山下,大家拿著拿著鐵鍬,鐮刀等一些工具下了車。
一年的四個季節當中,犯人們最不喜歡的就是夏季和秋季。
夏季太熱,出來gān活就等於在火爐裡面焚燒,至於秋季…
鐮刀鋒利的刀刃在光禿禿的樹枝上揮動著,鐵鍬挖著山上的土包,土渣子亂飛,隨著大風進入口鼻,大家一個個灰頭土臉的,旁邊的十幾個武警戒備的觀察著四周的動向。
沒多大會,一個個都脫了上衣光著膀子,露出結實的肌ròu,錢多多一脫衣服,不少咽口水的聲音就響了起來,|赤|luǒ|luǒ|的視線在他白皙的身板上遊走,不能摸,看看總可以吧。
“老子不是女人,別他媽都一副饑荒的樣子!”錢多多忿忿的咬牙,剛才沒經過大腦作出的舉動讓他現在恨不得刨個dòng鑽進去。
武大苗嘴裡發出嘖嘖聲,其他人看錢多多的眼神也都帶著不可思議。
“多多,你這個動作bào露了一個秘密。”李能學著錢多多,雙手jiāo疊擋在胸前,猥瑣的笑道:“其實你是女人吧。”
錢多多直接一隻手鉗住李能的胳膊,另一隻手扣在他的肩膀上,gān淨利落的一個過肩摔。
李能疼的嗷嗷叫,本就矮小的身板縮在一起,可憐巴巴的,像只小貓,更倒霉的是後背上還被樹枝劃了幾道口子。
“老大,多多欺負我。”
“行了,能子,你再不起來,傷口進泥發炎了…”
肖白的話還沒說話,李能就兩腿繃著向後一彎,直接從地上彈跳起來,苦著臉把後背對著錢多多。
錢多多直接拿系在腰上的外套把李能背上的泥土擦掉,然後眾人就見他咕嚕咕嚕嘴巴,一道洪水就噴在了李能的後背上。
“你中午是不是吃辣椒了?”李能額頭冷汗直流,後背火辣辣的疼。
錢多多一副我聽不見的樣子,拿髒兮兮的手指把唾液在李能的那幾道傷口上塗抹著。
肖白轉過背去,秋剛摸摸鼻樑,也跟著轉過去,張小虎傻愣的眨眨眼。
武大苗把手中的鐵鍬|cha|入土裡,踩著腳下的枯糙,走過去摸摸叔書的腦門:“叔叔,你這叫什麼來著,哦,對了,善意的謊言?”
“侄子,你記錯了。”聽著那個稱呼,叔書嘴角一彎,用下巴朝臉色難看的李能戳了戳:“當年撒謊說多多口水能治傷口的人這會正受罪著呢。”
武大苗被自己的口水給嗆住了,過了一會才啐了一口:“一對神經病!”
肖白正打算彎腰去撿地上的枯樹枝,卻見一人先一步蹲下來快速的撿gān淨樹枝,仰著脖子沖肖白笑笑:“白老大,這個我來就可以。”
“辛苦了。”肖白笑著齜牙。
對方顯然被肖白的回應給嚇著了,抱了樹枝就往火堆那邊跑。
肖白滑稽的聳聳肩,難道他還是比較適合整天冷著臉,用bào力解決問題?
餘光在遠處的一個身影上停了幾秒,肖白眯了眯眼。
樹枝枯糙都被成堆的放在一起,大火熊熊燃燒,一股嗆人的濃煙蔓延開來,大家都被熏的捂著嘴咳嗽。
相比較已經習慣的老犯人來說,新來的犯人們怨聲四起,更有不少人手上都拉了口子,吃痛的齜牙咧嘴,不知是誰罵了一句:“這他媽根本就不是人該gān的活,我們又不是死刑犯,憑什麼這樣對我們。”
這句話頓時就起了連環效應,一個個攥著鐮刀鐵鍬去找武警爭執。
老犯人們譏諷的發出笑聲,等著看這場實力懸殊的爭鬥。
武警們靠攏在一起,口裡含著哨子,手緊緊握在腰間的電棍上,眼神輕蔑的盯著走過來的犯人。
氣氛變得壓迫,bào風雨即來的預兆,靜的只能聽到鐵鍬翻著泥土和粗糙的囚服摩擦的聲響,以及粗魯的咽唾沫聲音。
當口舌之爭演變為廝殺也就那麼一瞬。
獄警的哨子急促的在那些圍觀的老犯人耳邊響起,警棍抽打在ròu體上的砰砰聲格外刺耳,然而誰也沒有露出一絲同qíng。
肖白向後退了幾步,一直遠離密集人群的雷五幾乎是同時的跟肖白做了一樣的動作,秋剛他們也跟著後退,冷漠的看著無聊的打殺。
那些無知衝動的新犯人需要經過這場血的洗禮才能徹底明白這裡是什麼地方。
有個武警後腦勺被鐵鍬擊中,瞪著一雙嗜血的眼睛,帶血的唇發出一串串咒罵聲,拔出手槍對天開了一槍,所有的嘶喊聲戛然而止,那些犯人臉上的狠勁和痛苦定了格,血腥味充斥在所有人鼻息之中。
接著一個個扔了手裡的東西蹲下身子抱著頭,武警們輪番著踢打,發泄著心中的怒火。
“關五天禁閉!”
原本冷漠的老犯人臉色均都白了白,吸氣聲響起,關禁閉室對他們來說就是死神的鐮刀揮下,令人ròu體更加難以承受的痛楚刑罰,那裡面沒有光線,沒有活物,什麼都沒有,對人的jīng神消磨太可怕,那種絕望一寸寸消弱人的意志,每次從裡面出來都會有很長一段時間在奔潰的邊緣過著行屍走ròu的日子。
甚至有意念脆弱的人從裡面出來後直接瘋了。
鬧事的那些新犯人被提前押回監獄,只留下一些老犯人繼續gān著活。
福伯從頭到尾都被肖白照顧著,不用gān活,只需要坐在地上,周圍還有幾個老犯人給他擋太陽。
剛才那場短暫的bào動他看在眼裡就跟小孩子扮家家一樣,眼中無一絲波動,這一幕被肖白不著痕跡的捕捉到了,心裡暗自給老傢伙又加了一道防備。
“休息三分鐘。”
大家歡呼一聲,放下手裡的活,拿缸子從水箱裡接了水蹲在一起粗魯的喝著,偶爾有一兩個huáng段子蹦出來提提神。
肖白一屁股坐在地上,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先把缸子遞給福伯,然後才弄了自己的那份。
“沒幾年你就可以出去了。”福伯喝完缸子裡的水,拍拍肖白的肩膀。
肖白喝了幾口就放下手中的缸子,拿了福伯的缸子又倒了一些水遞給福伯。
“福伯,你還有幾年?”
“幾年?什麼時候能把牢底坐穿再說吧。”福伯笑笑,用手直直雷五,幽默的說:“看著他擦鐮刀,我脖子上都在起涼意。”
肖白忍俊不禁。
三分鐘的時間太短,尤其是對於剛喘口氣的犯人們來說。
福伯這次沒有再休息,跟在肖白後面拿鐮刀割著枯糙,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背後突然響起一個陌生的聲音,肖白扭頭就看到一個男人警惕的留意著周圍的武警,迎上肖白的目光,他直接跪在肖白面前
“白老大,求您幫幫我,求求您,求求您。”
肖白居高臨下的看著對方,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