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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麻還弄了一輛馬車,他們兩人走走停停,一路上遊山玩水。
路途上,他們路過一個殘敗凋零的小山村,借著淡淡的月光,依稀可見,幾根光禿禿的木柱子,上面掛滿了蜘蛛網,入目之處皆是斷壁殘垣,雜草叢生。
謝箏挽起帘子,托腮靠在窗邊,目光平靜:「林麻,你還記得你的故鄉嗎?」
林麻不自覺握緊了趕馬的韁繩,腦中浮現出灰暗的那一日。
原本祥和安寧的小山村,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後來來了一群盜匪,他們殺傷搶掠,幾乎屠殺整個村子的人,而他的父母雙親,都慘死於他們的刀下。
林麻垂眸,聲音沙啞:「我記得。」那個小村莊,留在了他心底,再也回不來了。
謝箏道:「那你想過新的生活嗎?」
林麻沉默不語,新的生活,離他太遠了,進了十二樓,過的都是在刀尖舔血的日子。
謝箏靜靜地看著小窗外的月光,嘴裡喃喃道,也許你可以開始新的生活。
行了小半月的路程,兩人終於抵達了江南。
眼前溫婉如墨畫的江南,跟西域的風光完全不同,這裡的時光似乎溫柔了起來,沒有那些血雨腥風,刀光劍影,有的只是淡雅的花香,以及那盈盈秋水。
謝箏眼裡似有淚光,這裡是原身長大的地方,也是她的故鄉,可惜腦中的記憶已經模糊了。
心底有一種奇妙的感覺,謝箏悄無聲息嘆了口氣。
如今她已是西域令人聞風喪膽的魔女,怎樣也回不到過去了。
收拾好情緒,謝箏跳下馬車,帶著林麻去買了一身衣裳。
換上了一身江南女子穿的水袖衣衫,謝箏的眉眼一下子清新婉麗起來,任誰能想到,這是來自十二樓殺人無數,沾滿鮮血的魔女。
林麻眼中驚讚道:「主子以前是這裡的人吧。」
謝箏淺淺一笑,搖頭道:「不盡然。」其實她的母親是個胡人,自己更多遺傳了父親的容貌。
出了裁衣店,天色青了下來。
——滴答,滴答。
下雨了。
謝箏看向小河邊的烏篷船。
小小的烏篷船上,不時傳來採蓮女的吳儂軟語。
此時,正巧梅子青時,細雨如絲,清澈的河道邊,青磚黛瓦。
謝箏站在小船頭,撐了一柄青色的紙傘,雨滴落在桐油漆過傘上,如那滑落的珠串般,噼啪作響。
「梅子青時雨,兒時同嬉笑,相約白頭賦,錦瑟年華過,妾當錯付,留不住,君心如磐石,余恨長。」
江南小調,婉轉柔長,謝箏跟著輕哼了一遍。
謝箏朝那撐船的艄翁,問道:「老翁,這是小曲兒是誰寫的?」
艄翁披著蓑衣,笑道:「姑娘,這小曲兒,是當年一個青樓狎.妓寫給顧家老爺的。」
「說起來這也是一段可惜的紅塵往事,這女子痴心錯付,男子心早已變。」艄翁嘴裡絮絮道。
「顧家?」
「是啊,顧家。」艄翁道:「那可是我們江南的名聲響徹的世家。」
謝箏聞言,藉機打聽道:「那顧家所在何處?」
艄翁搖著船槳:「姑娘,你是外地來的吧。」
謝箏隨便捏個理由:「我少小離家,父母雙親亡故,如今才回到故地,一路打聽才知道我表哥在顧家,這些年我帶著小弟,一直在尋他。」
艄翁聽到她少小離家,父母雙親不在身邊,心便軟下了幾分:「姑娘,顧家門庭在城西邊,你過了石橋,一直往前走,就到了。」
下了小船,跟艄翁道別後,謝箏和林麻尋去了顧家。
雨下的還是很大,兩人一路尋過去,走到一出高樓闊府前停下。
謝箏仰頭,看著朱紅的牌匾上,筆鋒灑脫有力,寫著顧府二字。
闊氣的門楣,江南的望族,江湖上,連西域十二樓也要忌憚三分的顧家。
謝箏眼中考量起來,顧家跟李家同為江南巨擘,幾乎是不分上下。不過,這顧家的兒女眾多,看的出來這位顧家主是個種.馬。
林麻出聲道:「姑娘,你要尋的人就在這裡面?」
謝箏沒點頭,也沒否認。顧十三,究竟是不是在這裡?她也不知道。
謝箏看了一眼朱門院戶,沒冒然上去:「林麻,我們走吧。」
林麻沒多問。
兩人暫且找了一家客棧住下,如今他們二人隱去了身份,關於十二樓的一切,都要抹掉。
林麻道:「主子,我們接下來,如何打算?」
謝箏懶洋洋道:「不如我們在城外開家酒肆吧。」當壚賣酒,順便打聽消息。
第二日,林麻按命令,去城外尋了個小店子。
兩人就在江南安頓下來,在城外開了家酒肆。
謝箏做起來酒肆的老闆娘,林麻自如的做起了店小二,每日招攬客人。兩人的日子跟以前一樣。
謝箏讓林麻留心,關於顧家的一切消息。
日子過得清貧如水,簡單又快樂,不用理會江湖上的恩恩怨怨,謝箏每日就釀酒,竹葉青,杏花釀,果酒,林麻也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這日,酒肆外格外的熱鬧,謝箏讓林麻出去瞧瞧。
林麻跑回來說,是李家的三公子回來了,謝箏蹙起眉,原來是李家的人,她不關心,專心釀酒。
這時,酒肆的垂簾,被人挑起了,謝箏聞著響動,抬眸就見到了熟悉的身影,那不是李家的兩姐妹,李玉靈跟李青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