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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老只是道:「不一樣了啊。」
月下,鬼澤獄,邢衍獨自一人,站在欄杆邊,身影看上去有幾分落寞。
姚老走來:「此行,宗主大人,可有解開困惑?」
邢衍轉身,看著他:「解開了。」
姚老目光銳利的盯著他:「宗主是血魔族後人,繼承了血魔族的血統,如今你已至魔皇期,飛升對你來說不是什麼難事,還請宗主不要忘了,你身上還有血魔族的重任。」
血魔族自古以來,無心無情,情愛這種東西,對他們來說,不值一提。
邢衍抬起眸,眼底沒有笑意:「是嗎?」
無情無愛。
不,他不想!
姚老轉身離去。
邢衍在站了許久,鬼使神差,他去了謝箏屋裡。
今夜的月光,似乎很是輕柔,他推門而進,坐在謝箏床邊,輕施了一個安眠咒。
邢衍輕輕端模著她的容顏,心中升起一抹難以言說的感覺,他彎身覆上她的唇,他似乎有些明白,這種眷戀的感覺,不!應該是貪念的感覺。
他就像是囚徒,貪婪的占有,不屬於他的東西。
謝箏卻是睜開眼,撐起身,純澈的眼中沒有一絲雜念,她看著眼前的邢衍,問道:「你愛我嗎?」
邢衍肯定道:「愛啊。」
謝箏似是笑了一下,目光冷淡,指著他的心:「你知道,你的心並不屬於你,我們之間應該是無情無愛。」
邢衍的目光變得幽深起來,低聲道:「可是我的心,它會不自覺的想起你。」
謝箏看了他一會兒,才道:「你的心不一樣了。」
邢衍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他低喃道:「是啊,自從吻了你,我的心似乎變了。」它變得貪婪起來,似乎想要得到更多。
謝箏盯著邢衍,過了半晌她,忽的笑了。
魔,原來是心魔在作祟,他把原本的邢衍囚禁了。
不知為什麼,她突然大笑起來,眼中卻是苦澀,原來每個人都逃脫不了心魔。
她的父親心含愧疚,為了她娘親,沒逃掉心魔,段天涯為了心中的勝負欲,也沒逃掉,青鈺和蕭盡歡他們都沒逃過,就連她為了替父報仇,在冰閣中,漫漫修行之路上,她把餘生都給了心魔,也沒逃掉!
而現在邢衍也沒逃掉,自己竟然成了他的心魔!
最後循環往復,誰也沒逃掉!
誰也沒逃掉!
笑著笑著,謝箏的眼角流下一滴淚,心卻是一片死寂,大道無情啊,從她踏上這條道起,就註定沒有情。
邢衍抱住她,嘴裡喃喃道:「我只是想知道情愛。」
謝箏拔下頭上的朱釵,一頭銀絲散落,往他心口刺去。
疼痛使他暴躁,雙眸變得暗紅起來,被困在夢境裡的邢衍,頓時清醒過來,看著眼前已經血紅的夢境,他無聲一笑。
「心魔他還困不住我。」
四周,頓時狂風乍起,他毫不猶豫,剜去了自己的心。
魔劍從天而降,頓時魔氣四散開來。
邢衍看著跟他一模一樣的男人,毫不猶豫,朝他刺去,美麗的夢境開始破碎坍塌。
謝箏合上眼,瞬息之間,一劍刺入她的心口,她意識逐漸模糊,腦海記憶翻湧,卻是什麼也沒抓住。
那些過往,都已經不見了,這樣的結局是最好的吧。
她想,她已經了無遺憾。
邢衍斂下眸,四周的已經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他的視線清晰起來,看著謝箏漸漸消失。
目光漠然,無愛無痛。
東方黎明將近,九州大陸升起了一輪紅陽,在眾人的仰慕下,有人飛升了。
頃刻之間,烏雲覆蓋了整片天空,雷霆翻滾,九百九十道雷劫,截然而至。
這一幕,讓九州修士記了許久。
他們從未見過,九百九十道雷劫,飛升之人。
邢衍的神識,飛到天境,他走到清澈的天池前,見到了一幕幻像,那是似乎是一百年前的事。
那時的天宗還是個小門派,謝冕還不是護法長老,青鈺還是小師弟,而秦霄也還不是掌門,他們正風華正茂,還是意氣風發的少年郎,除魔衛道,是他們一生的責任。
謝冕憑藉著自創的月下一劍,年少成名,浪跡世間,他與月華也才剛剛相遇,英姿勃勃。
紫竹峰上還沒有成片的紫竹海,只有幾株小竹子,峰頂也沒有紛紛揚揚的細雪,師門還收男弟子。
蕭盡歡也還是個小姑娘,秦霄跟她師出同門,他大概也沒想到,師妹一下山做任務,就遇見了那時落魄的魔宗少年,兩人的相遇,正如人間戲摺子上所寫那樣,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少年時的情感,真摯又難忘,心中的悸動,就像心間開出了一朵花。
但自古以來,修仙者與魔修者,天理不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最後那些美好,只能塵封於心,骨傘寄情,道盡相思。
那時,血魔族也還只是傳說,魔赤丹境對他們來說,是意識外的存在。
又過了十年,少年風發的謝冕跟月華成婚了,婚後美好,誕下了一個女兒,取名為謝箏。
箏字,寓意了他們於琴音相遇,佳人當窗弄白日,弦將手語彈鳴箏。
數十年過去,安穩的生活不再,魔赤丹境逐漸出現在世人耳中,血魔族開始殘害平民百姓,他們肆無忌憚屠殺生靈,吸取純淨之血,來提升修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