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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什麼天師。”晏承舊連忙擺手。
“小女子明白，天師身份不能隨便暴露。”翠芳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這位恩公，您且聽我道來。”
原來這翠芳家裡乃是獵戶，從小跟著父母在山裡討生活。但是幾年前父母因病逝世，她一孤身女子也不好繼續在山林里生存，只好下山去投奔親戚。她雖然是孤女，但身上也有些銀錢，加上她針線活也好，又會拾掇動物皮子，日子倒是過得去。她人生得好，雖說父母雙亡，但身家在村里女子裡卻是數一數二，自然免不了有人打主意。翠芳被幾個地痞無賴逼著嫁人，親戚又對她的嫁妝虎視眈眈，哪裡肯幫她？沒想到她親戚竟然想要將她賣給一老翁做小，她性情剛烈，便想回到山中，繼續過獵戶的生活。
“小女子原本以為山路好走，不想樹木叢生，短短几年內已經將路給遮住。途中休息之時，卻遇見那麼一具殭屍在此緊追不捨，幸得恩公搭救。”翠芳微微嘆氣，“看他身份，怕是一年前失蹤的那位王衙役，恐怕他是染了屍毒不敢告知於人，才打算到山中等死，只是小女子命薄，恰好遇見。”想到這裡，翠芳不由的有些傷感，小小的屍毒還能用糯米治療，可若是屍毒過重，就只有變成殭屍這一條路。除非事先焚毀屍體，但即時是罪大惡極之徒，也不願屍骨不存！
“殭屍？”晏承舊乍然聽見此話，頗有些愕然，他倒是知道有些世界是所謂的喪屍，但喪屍哪裡有殭屍這般古怪？全身腐爛，惡臭不堪，追趕人之時還一蹦一跳的？
“恩公不知道？”翠芳見晏承舊驚訝模樣，覺得古怪不已，殭屍由來已久，他們還未記事就已經懂得殭屍可怕，難道眼前這位竟然不知？
晏承舊順勢道，“不瞞這位姑娘，在下從小跟著師父在山中學藝，後來師父病逝，如今還是頭一次下山。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竟不知如今這世道是什麼模樣？”說完，晏承舊又補充了一句，“在下只是奇怪，這殭屍怎麼如此泛濫了？”
“怪不得。”翠芳倒是單純，對晏承舊所說的深信不疑，“恩公您知道的大概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以前殭屍都在縣城裡，不到我們小村落里來。可是近些年，這些殭屍卻是越發的多了。好在來到我們這裡的都是些紫僵，我們勉強還能支撐下去，若是來些白僵綠僵，恐怕我們就不行了。”
白僵綠僵又是什麼？
晏承舊原以為自己十年的學習已經足夠自己應付一二，如今看來是半點作用也無。
第154章 消息
殭屍共分為八種， 從低到高依次是紫僵、白僵、綠僵、毛僵、飛僵、游屍、伏屍、不化骨。尋常殭屍幾乎沒有神智， 也很難在大白天的時候出現， 多半紫僵白僵，這也是最常見數量最多的殭屍之一，王衙役就是現在這一種。殭屍的等級很少能夠往上提升的， 因為不但需要血肉，還需要相應的陰氣怨氣。如今天下殭屍遍布，毛僵以上便可在白日出現， 他們也擁有相應的神智， 若是飛僵，便可與生前無異了。而翠芳長到這麼大， 聽到的最厲害的一個也就是飛僵，聽說在某個縣城裡稱王稱霸， 還有專門的人為了他討好他定時供奉童男童女祈求平安。
“恩公，幾十年前， 我們別說是飛僵了，就連毛僵都很少見到。聽說書先生說，那些毛僵擁有了些神智， 便可不用再以吃人為生。只是這些年我們活得越發艱難， 這殭屍也是越來越多。”翠芳一邊說一邊嘆氣，眼看著就要落淚。想要活著怎麼就這麼難呢？
可是如果讓她選擇的話，她寧願一個人在山上呆著，也不想回到村中見到那些人。
“你們政府，不， 你們朝廷不管麼？”晏承舊聽見翠芳如此說，繼續問道。
“恩公，我們的朝廷哪裡管得過來？人有貴賤，殭屍也同樣如此。那些富貴人家，不會有人願意說自家出了殭屍的。他們供奉道長神仙，保住家宅平安，就已經了不得了。聽聞還有一些大官，直接在家裡供養一位厲害殭屍，以後就可以不用愁了。”翠芳說的越發小心，仿佛身後有什麼人聽見一樣。
晏承舊心中驚疑，不想這世道竟然亂到這種程度？他之前經歷過的幾個世界，雖然也有怪物，但起碼人類對他們的敵意是毫不掩飾的，就算有私下裡來往的，也恨不得所有人都不知道，哪裡如這個世界一樣，竟然連一個足不出戶的姑娘家都能清楚某些人養了殭屍呢？
翠芳年紀小，見識也一般，自然得不到什麼更多的消息。不過對於晏承舊來說，這些消息已經足夠。
“姑娘，你接下來還想要去山上麼？”救人救到底，晏承舊也不可能把人家一個姑娘直接扔在這裡不管。
“是的。”翠芳的眼神很是堅定，“我家在山中的最深處，四周都有柵欄，我養點雞鴨種點小菜就能活著，我買了很多種子回來。請恩公垂憐，送小女子進山。”
“可是你一個人，萬一以後……”晏承舊還有些不忍，“你大好年華，如此終老山中，你以後不會可惜麼？”
“不會的。”翠芳堅定搖頭，“這一次我直接從村子裡逃了，我那親戚覺得沒有臉面，肯定不會樂意我再回去。以後若是殭屍過來了，恐怕我就是他們推出去的貢品。”翠芳年紀雖然不大，但這些年的世態炎涼卻是嘗了個遍。有殭屍來襲的時候，為了保護全村人的安全，往往就會甩出去一個貢品吸引殭屍的注意力。她在村中無依無靠，又鬧了這麼一出，日後這個祭品必定是她！自家村子如此，其他地方就更是如此。
“好吧。”晏承舊見翠芳態度堅決，便從身上取出一張符紙來遞給翠芳，“這是乾清一氣烈火符，你帶在身上，一般的殭屍估計都不敢近你的身，關鍵時刻應該能夠救你一命。”
“多謝恩公，多謝恩公。”翠芳萬萬沒想到恩公竟然如此大方，當即又對著晏承舊磕了幾個頭。她小心接過符紙，將符紙折成一個小三角，又從包袱里扯出一段紅繩，小心綁在脖子之上，貼身帶著才算放心。
她腳上雖然有傷，但對於她來說不算什麼，很快就從地上起來，小心的跟在晏承舊身後。
不到半天，晏承舊就將她安全的送到了她口中所說的家中。
那只是一棟木頭做的房子，外面圍了一圈柵欄，看著並不算大。但翠芳一見這房子就忍不住落淚，兜兜轉轉，她還是回來了。
“恩公，小女子雖然不知事，但也知道外面人心險惡。”翠芳簡單將家裡收拾一下，送晏承舊離開，“恩公您古道熱腸，在外面可千萬小心。有些村子的人就愛找您這種落單的人當殭屍血食，再也不是以前的太平年月了。”那些死後的人心中懷著一口怨氣不散，就很容易成為殭屍。殭屍一多，連帶著世間的正氣也少得可憐，人們在這種環境下艱難生存，自然也會被那些怨氣影響，以後中了屍毒就更加容易轉化成殭屍，如此惡性循環，便是末日。
晏承舊點點頭，他倒是讓一個小姑娘擔心了。
“若是緣，日後再會。”晏承舊像模像樣的作揖，道別了這位翠芳姑娘。
晏承舊下山的速度就快得多了，幾乎不到一個時辰，他就從深山中走出。翠芳在路上也小心的和他說了一些附近村子和城鎮的事，聊勝於無，也不算沒有個認識。
在山中還好，一從山裡下來，晏承舊就感覺到自己放在懷裡的那一張符開始發燙了，連帶著他也覺得渾身都不舒服。晏承舊如今能夠溝通天地元氣，原本是不懼什麼jian邪的，不想這世界的元氣卻是少的可憐，更多的還是那些污穢之氣，貿貿然溝通這些，走火入魔都是輕的。
中高難度世界，果然不同一般。
晏承舊苦笑了一番，將黑無常從刀鞘中微微抽出，黑無常的殺氣將周圍的陰氣一衝而散，總算給了晏承舊自由呼吸的空間。
因著翠芳的事情，晏承舊不好孤身一人去村中，反倒決定在夜晚之時偷偷潛入，好好聽聽這些村中之人的閒話，看能不能得到什麼消息。若是村子裡沒有消息，就去縣城，總有一個知道事情的。
晏承舊這麼想，也就這麼幹了。
他連著三天潛入村中，那些生的瘦小的雞鴨豬狗半點都沒有發現不對。只是關於殭屍的消息聽的少，七大姑八大姨的八卦消息倒是聽了一籮筐。還有關於翠芳的事情，有些人認為她不會享清福，有些人則是認為她偷了漢子和人私奔了。殭屍之禍雖然長久，但那些封建的禮教還是深深的烙印在這些人的腦海之中。翠芳一個孤女，不願嫁給一個老頭，在他們看來反倒是狼心狗肺，配不上親戚給拉的好媒，並且還洋洋自得以為自己才是正理，這樣的世界，實在讓晏承舊有些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