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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不錄此前已經細細捋過何頤君平日裡的做派, 對她的種種行為多少產生了些許疑惑, 只是何頤君平時下的都是軟刀子,真正追究起來, 似乎也沒有做過什麼授人把柄的事。
她說的許多話,都是有意無意間帶到, 讓人很難分辨她到底是故意提起, 還是只是順口一說。
她畢竟跟了自己那麼多年, 在沒有切實證據的情況下,鄭不錄實在不願意憑著主觀的猜測就否定她以前的付出。
但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很難再拔除。
自此之後, 何頤君說的每一句涉及鄭憑輕的話,都要被他重新反覆琢磨, 琢磨的同時再去折磨一下何飛。
只是那些話都模模糊糊,沒有明顯指向, 叫他拿不定主意。
但這一次不一樣。
鄭不錄看著兒子,眼神裡帶著說不出的意味深長。
鄭憑輕任由他看著,姿勢微微向後仰著, 似乎很無所謂的樣子。
他在等鄭不錄自己下決心。
兩人對峙,又是許久,鄭不錄終於敗下陣來,他食指輕點了一下桌面:“頤君,以前做過什麼?”
其實在何頤君剛提出邀請林遣家人的當天,鄭憑輕就已經和他坦白了林遣跟陳詩逸的關係,他們兩家人,早就已經瞞著何頤君私底下達成了共識。
是鄭憑輕讓鄭不錄先別告訴何頤君的。
鄭憑輕沒有直說為什麼,只讓他自己等著看。
現在,鄭不錄知道他想讓自己看什麼了。
“你知道就行了,信不信沒關係,不過別告訴我媽。”
等鄭憑輕從離開書房,鄭不錄還有些發懵。
在此之前,他對何頤君有過許多猜測,也做過最壞的打算,女性總有自己的一些小心思,鄭不錄商場上見過許許多多形形色色的人,自認為還是有些容人之心的。
只要不觸及底線。
很可惜,兒子恰恰是他最重要的底線。
良久,他拿起了手機:“喂,何飛嗎?”
何頤君在鄭家急得團團轉,思考著各種應對陳詩逸上門後的措施,正是焦躁不安的時候,就見她弟弟突然去而復返。
何頤君懵逼:“你怎麼又回來了?”
何飛背脊佝僂,垂頭喪氣地遞過來一個車鑰匙:“鄭哥說家裡要用車,讓我把車開回來……”
何頤君莫名:“鄭家那麼多車,還差你這一輛?”
何飛臉上黑乎乎的:“鄭哥只說過年要請人,用車多……我也不敢問太多……”
何頤君:“……”
她給鄭不錄當那麼多年秘書,對鄭家的情況還不了解,鄭家請客哪需要用那麼多車,這分明只是一個藉口。
正好鄭不錄從樓上下來,看了他們兩個一眼,姿態尋常:“車開回來了?車鑰匙放在原地方就行了,你趕緊去買大巴票吧,別搞得回不了家過年。”
他十分慷慨地說道:“車票拿回公司報銷就行。”
何飛:“……”容市到他家的大巴票就五十塊錢!
何頤君眼裡微微一動,臉色未變,輕笑問道:“老鄭,你這是又請了什麼客人?怎麼也不和我說一聲,我也好幫你提前安排啊。”
鄭不錄笑道:“嗯,等下把宴客名單發給你,你安排一下吧。”
見到鄭不錄的態度一如既往,何頤君有些糊塗,所以,他讓何飛把車開回來是真的有需要?而不是故意刁難嗎?
何頤君心中惴惴,又覺得哪裡都不對勁,又覺得好像沒有什麼問題,一時間患得患失,整日都有些魂不守舍的。
……
容市的禁燃政策執行得不十分徹底,大年初一早上,鞭炮聲此起彼伏,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硝煙味,那是新年的氣息。
鄭憑輕一大早起來把自己捯飭整齊,換了一身款式簡潔的白色毛衣,確定自己狀態很好之後,才滿意地出了房間。
結果有人起得比他更早。
何頤君已經在廚房裡張羅了,見他出來,便微微笑著和他打招呼:“憑輕,新年好,這麼早就起來了?”
鄭憑輕看了她一眼,她挽著頭髮,穿得淡雅樸素,正如她以前在陳詩逸面前的形象。
鄭憑輕笑道:“嗯,今天有客人來嘛。”
“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特地早點起來準備東西。”何頤君道。
鄭憑輕語氣淡淡:“這麼麻煩幹嘛?不是有家政公司打理嗎?”
“忙習慣了。”何頤君手上利落地整理著東西,一邊說道,“而且家政得八點以後才到,你跟你媽媽好久沒見了,我想準備充分一點……”
她語氣里充滿了慈愛:“這幾年你爸爸實在太忙了,總是顧不上你,我就希望你別和你媽媽鬧彆扭了,這樣我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也能放心點。”
鄭憑輕默默地看著她,她的眼睛下面有一圈淡淡的青色,化了妝也沒能蓋掉,昨晚大概一晚上輾轉反側吧。
鄭憑輕“嗯”了一聲,等著她繼續說話。
果然,何頤君沒等來他的反饋,又按捺不住繼續開口:“說起這事,我還挺意外的,平時見你一提到你媽媽就生氣,沒想到居然願意讓她和她先生一起過來……”